第333章 替我辦件事
陸廷野進了屋,把自己關(guān)進書房,福境來詢問了好幾遍要不要用飯,都沒有得到回應(yīng)。
他方才瞧見自家公子的狀態(tài),臉色灰敗,滿眼都是血絲,擔(dān)心他出事,偷偷推門開往里面探。
一盞昏黃的油燈下,穿著素白長衫的男人,手執(zhí)著筆,正在作畫。
從福境的角度,視線恰好被綠植擋住,看不真切到底在畫什么。
見陸廷野還好好的,他稍稍安了心。
“公子……”他輕咳了聲,“您要不要用飯,或者吃些茶點?”
“恩。”
陸廷野總算出了聲,以作回應(yīng),可把福境給高興壞了,連連點頭后,匆匆去準(zhǔn)備了。
等他端著托盤走進來,被塞給幾幅畫。
他不解的看過去,見男人沉著臉坐在椅子上,道,“交給牛將軍去,說是行刺本公子的,他知道怎么把事情鬧大。”
“現(xiàn)在就去?”
“現(xiàn)在就去。”陸廷野看過來,“刻不容緩,迫在眉睫。”
福境將托盤放下,認真叮囑了幾句,主要是勸說他好生吃飯休息,之后拔腿往外面跑。
守在小院外的士兵見狀,心生疑惑。
他們并沒有阻攔,知道這里面住著的,是新帝都要禮遇的人物,因此只想本分做好差事。
牛將軍的三十萬大軍有一部分在京城里面巡邏,還剩下一大部分在京城外面駐扎。
京城里面剛剛新帝登基,一切都不太穩(wěn)定,因此宵禁也沒有準(zhǔn)確的時間。
往常這個時間,城門早就關(guān)了,今日福境跑出來時,還有百姓來來往往。
他看了眼街邊的流民,悶頭出了城。
牛桓的營帳很好找,一出城門,不用走三百米,就見大大小小的營帳,像是從地里長出來似的。
他穿著這身打扮,又在這個時候來拜訪,很快被攔了下來。
一行士兵將他包圍住,再三詢問,他報上姓名,說自己是受公子所托而來,請牛將軍相見。
“哪位公子?”
福境福至心靈,說道,“就是那位神武大將軍!”
這下士兵們了然,讓他稍等,立刻有個小兵,小跑著前去通報。
不出半刻鐘,小兵去而復(fù)返,在他身后跟著的,正是牛桓。
牛桓在陸廷野跟前沒有氣場,但旁人見了,多少還是心生懼意,無他,只因牛桓身形很是魁梧。
他走到跟前,開口便道,“公子讓你來的?”
“是。”福境將畫像取出來,畢恭畢敬的呈給他,說道,“這幾個小賊刺傷了公子,逃之夭夭,公子讓小人把這幾幅畫交給你,說是將軍定然知道該怎么做。”
牛桓看著這幾幅畫像,稍稍品了品深意,道,“好。本將知道了,請公子放心。”
福境見事情辦成,不多加停留,辭別后往城中趕。
牛桓目送他離去,直到看不見身影,才再度將視線停留在畫像上。
他抿了抿唇,隨后從士兵手中取出劍,割破了自己的胳膊。
“將軍!”
牛桓搖搖頭,大喊道,“抓刺客!有刺客!”
士兵們滿頭霧水。
他們就在身邊,這么多雙眼睛盯著,哪里來的刺客?
牛桓只喊了兩聲,就停了下來。
他朝他們掃了幾眼,將畫像丟給其中一人,說道,“都歇了吧,明日隨本將軍去府衙。”
“……”
所有人都摸不到底什么意思,然而他們也知道,牛將軍是有些心思和手段的,所以并沒有多問。
接近夏日,夜晚越來越短。
幾乎才躺到床上,閉上眼睛的功夫,天就亮了。
牛桓起床后,差人來把傷口包扎了下,才帶著一群士兵,氣勢洶洶的趕往京城府衙。
剛?cè)氤情T,路邊的小攤小販,但凡見著的,都向他問好。
誰不知道他如今風(fēng)頭正盛,是西涼新帝最倚重的大將軍!
牛桓點頭示意,心中越發(fā)感慨,自己當(dāng)初選擇的重要性。
如果不是跟了陸廷野,只怕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哪里能有此等風(fēng)光此等榮耀?
牛桓胡思亂想間,抵達了府衙。
太陽還沒安全升起來,府衙自然沒有開門。
他揚了揚下巴,士兵走上前,砰砰砰把鼓敲得咚咚作響,如響雷一般。
來來往往路過的行人,都忍不住停下圍觀。
他們想看看,牛大將軍大清早就跑過來,為的是哪般?
府衙的衙衛(wèi),剛剛早訓(xùn)結(jié)束,有兩個結(jié)伴打開門,正準(zhǔn)備呵斥,然而看到來人身穿鎧甲,立刻認出了身份,態(tài)度是說不出的恭敬,道,“牛將軍,您這是……”
“有冤,還請青天大老爺主持公道。”
衙衛(wèi)哪里敢再說別的,只笑呵呵的應(yīng)下后,跑著去抱了信兒。
沒多久,杜大人跟出來,他作勢要行禮,被牛桓給攔住了,“大人,現(xiàn)在升堂嗎?”
京城百姓都盯著看,杜大人只好坐回椅子上。
牛桓在座下行禮后,言簡意賅的表明了來意。
杜大人聽完后,松了口氣,他還當(dāng)多大的事情啊,原來是捉拿個人,當(dāng)即答應(yīng)下來。
等下了堂,百姓們?nèi)忌⑷ブ螅糯笕藢⑴;刚埖轿輧?nèi)。
牛桓神色淡淡的,低聲道謝。
杜大人哪里敢收他的謝意,連聲道都是分內(nèi)的事情,接著又寒暄了幾番,才將他送出府。
他回來的時候,恰好看見了來當(dāng)差的鄭承淵。
鄭承淵前段時間被調(diào)到了府衙,杜大人是京城府尹,他給他打下手,算是升了職。
“鄭大人。”杜大人還是客氣的道,“吃過早飯了嗎?沒有的話,一起去?”
鄭承淵看著離開的牛桓,不解的擰眉,“那是牛將軍?他怎么來了?出什么事兒了?”
杜大人拉著他一起吃早飯,期間把事情給講了一遍。
鄭承淵嗤笑,“這一看就是假的。撒謊都不會么?”
他這張嘴懟天懟地,之前在皇宮里面當(dāng)差的時候,就得罪了不少人。
偏偏人家家世好,自個也爭氣,很受皇帝的喜歡,就算有人氣不過,誰也拿他沒辦法。
現(xiàn)在明貶實升,當(dāng)然越發(fā)傲氣。
杜大人心中很清楚,用不了一年半載的,只怕他這京城府尹的位置就要拱手讓人。
好在他并不是個貪戀權(quán)勢的人,對鄭承淵沒有什么惡意,反而有些欣賞他的脾氣。
他將一個小籠包放進裝了醋的碟子里,又放了些許辣椒,美滋滋的咬了口,異常滿足。
“難道我沒看出來他撒謊嗎?堂堂大將軍,又是在有士兵駐守的營帳里面,刺客是得有多想不開,才會去行刺他?”杜大人慢吞吞的說道,“他撒個謊,定然有他的道理,你又做什么非要拆穿?為人處世圓滑一些,何必要處處給人難堪,叫人下不來臺?更甚者,在心里面記恨著你,他日了再找機會給你使絆子?”
他拍拍他的肩膀,“鄭大人,小心駛得萬年船,不怕得罪君子,就怕得罪小人。”
“牛將軍不是小人。”
“小人與君子并非是絕對的,有時候只是一念之間。”杜大人嗤聲笑道,“先帝將你調(diào)往我這里的用意,你到現(xiàn)在還沒品出來嗎?一來是培養(yǎng)你做下一任京城府尹,二來則是讓你同我多學(xué)一些,性子圓潤一些。”
“杜大人,我……”
“打住。”杜大人知道他要說什么,打斷他,將話題重新拉回來,說道,“我年紀(jì)大了,之前就已經(jīng)遞交了辭呈,說要告老還鄉(xiāng),先帝一直未曾批復(fù),如今新帝登基,這位新帝……罷了,總之我是要告老還鄉(xiāng)的人了,京城府尹以后保不齊就是你坐。這你我心里都清楚。不說這個了,再說牛將軍,他的目的就是要找人,你等下叫人寫些懸賞令,發(fā)布下去,叫各個地方都留意此人,一旦發(fā)現(xiàn),立刻押解到京城。”
鄭承淵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受教了,多謝杜大人。”
懸賞令和通緝令很快就張貼了出來,奉旨來召見陸廷野的公公,沿路都看到不少。
公公好奇的招來身邊人,道,“去報告給皇上。”
牛大將軍受傷,這可不是小事。
公公將人打發(fā)走后,發(fā)了會兒呆,隨后眼前就出現(xiàn)了熟悉的小巷。
他打起精神來,知道要面對的是位大紅人,在距離小院還有百米遠的時候,就下了馬車改步行。
守在這里的士兵見到他,紛紛行禮問好。
他問了句,“公子回來了嗎?”
“回來了。”士兵回答,“昨天晚上回來的,臉色不大好,后來那小廝出門了一趟,至于去哪里,屬下也不知道,公子自從回來后就沒有出過門,現(xiàn)在在家中。”
公公擺擺手,小廝去哪里,他不想知道,況且,是讓他們來保護公子的,又不是來監(jiān)視他的。
他沒興趣繼續(xù)聽,叫停了他們后,敲響了門。
出來開門的還是那個小廝,看起來很有精氣神兒。
福境客氣的問好,“公公好。”
“奴才來拜訪公子,順便來代皇上傳話。”
福境立刻將人請進去,并朗聲通報。
清晨的陽光是白的,帶著些淡黃,院子里面種了兩棵梨樹,青蔥的葉子,顏色都是嶄新的綠。
細風(fēng)輕輕的吹過,令人身心舒坦。
陸廷野就是在這個時候,從房間里走出來的。
他幾乎一出來,公公便愣在原地。
他認得他,是陸家那位生的最好看,也最出色的公子。
四五年前,他那時候還是宮中的一位不起眼的小太監(jiān),就曾經(jīng)瞻仰過他的風(fēng)姿。
如今再見,心中那份震撼與驚艷,非但分毫不少,反而越發(fā)強烈。
他打量著他的身段,忍不住暗道,宮變那天晚上,戴著面具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男人,就是他啊!
“陸公子!”他忍不住帶上幾分畏懼,說道,“奴才見過公子!”
陸廷野慢條斯理的哼笑了聲,但他的心思顯然不在這里,下一秒擰著眉催促道,“皇上讓你過來,是要傳我進宮?”
“正是。”他小心翼翼的說道。
“那就走吧。”陸廷野讓他前面帶路,剛好,他也要進宮探個究竟。
自從知道身后的人是陸廷野之后,公公的態(tài)度簡直不能再恭敬。
等進了宮之后,也是一路小跑著報信兒。
等來到御書房,他同陸廷野道,“公子,圣上正在上朝,請您先到殿內(nèi)等候。”
陸廷野信步走進去。
這個御書房,他半年前跟著太子沒少來過,對立面的布局構(gòu)造很熟悉。
此時此刻,同樣沒什么改變,唯一的區(qū)別,大概就是在這里辦公的人換成了司征塵。
陸廷野找了張椅子,坐下來,靜靜等候。
有宮女來上茶,他視線便落在她身上。
男人的目光向來具有壓迫感,小宮女被盯得渾身不自在,連腿都不由得打起顫來。
陸廷野看她緊張的意思,忽然冷笑了聲。
小宮女倒茶的手,頓了頓,茶水就流到了托盤上。
她又驚又急,眼圈都紅了,手忙腳亂的去挽救,跪下來連聲道,“公子饒命,公子饒命!”
陸廷野久久沒有說話,小宮女身體匍匐在地上,哭聲連連。
終于……
“饒命可以。”他說,“替本公子做件事。”
小宮女眼淚婆娑中看他,只覺得那男人眉眼深邃,身上的戾氣卻怎么都藏不住。
他自帶氣場,眼風(fēng)如刀,聲音很輕,但卻和溫柔毫無關(guān)系。
小宮女聽完了他要她做的事情,搖著頭道,“奴婢不敢…奴婢做不到……公子……”
陸廷野嘖了聲,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冷聲道,“做不到那不如本公子現(xiàn)在就殺了你。”
“不!”對死亡的恐懼,讓她清醒過來,改口說道,“可以…可以做到!”
陸廷野將她狠狠丟在地上,眼中是化不開的墨,“換盞茶來。”
小宮女哆哆嗦嗦的出去,再過來的時候,還是害怕的,給他上了茶就退了出去。
陸廷野喝到半盞茶的時候,外面?zhèn)鱽砹四_步聲。
他不疾不徐的起身,剛剛站定,有人掀開簾子走進來,正是司征塵。
陸廷野垂下眉眼行禮,“見過圣上。”
“平身吧。”司征塵走進來,他自坐上皇位后,便喜氣洋洋,這兩日來,坐在皇位上所有人都聽他的,不敢駁斥他,這種感覺別提有多爽了,他沒有一刻不是高興的,見著陸廷野,笑容更大了,“朕有今日,全都是公子的功勞,今日請您過來,是想問問公子要何封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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