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喜喪(九)
“發小?”蕭馳臉上顯出一絲詫異,“一起長大的人,不應該感情很好嗎?”
時涼有些愣,自己都沒看出來,他怎么就看出他們關系不好了?
“喂,你話說清楚點!”
“哈……”蕭馳無聲地笑了笑,摸了摸時涼的頭,“你要不信也就罷了,以后小心便是。”
時涼一臉蒙,頭上溫溫的觸感停了一會兒,漸漸離去了,他突然有些悵然。
蕭馳轉過身,負手走著,又開始了他那慢悠悠的模式。
“喂!”
“本王有名字!”蕭馳頓了頓,聲音明顯是含了笑的,“哦,你若想,也可喚我阿馳。”阿馳,母妃和皇兄,還有好多人都這樣喚過他。
對于蕭馳來說,被人喚小名是一種快樂,可自從皇兄走后,再沒人敢這么喊他了。如果這小子能這么喊他,蕭馳還真的會很快樂。
可對于時涼來說,蕭馳同意他喊這個名字,代表自己已是他很親近的人,因為在時涼印象中,小名,只有極親之人才能叫。一時間,時涼所有的怒氣,被“阿馳”這兩個字驅散的一絲不剩。
“阿馳?”時涼有些蹩腳的發著這兩個字的音。
“嗯?”蕭馳扭頭看向他,滿臉笑意。
哎——你不經意間種種,早已挑動了一人的心弦。雖然這對你來說是日常,但對他來說,則是初春的第一抹清風,撩的人不由心頭悸動。
“阿馳,你又是為什么要穿上嫁衣,替魏泠嫁過來呢?”時涼越叫越順口。
“沒什么原因,只不過想趁此抓住歹人,還京城百姓一個安寧罷了。”
“這次……他跑了。”時涼有些不安。
“本王心中有數。”蕭馳很是自信,從袖中掏出一段東西,嗯,是一段帶血的絲線。
“你什么時候截的?”我一直看著你,沒見著你截絲線呀!還有,用什么截的?那耳環不是被我拽走了嗎?說起耳環,時涼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胸前,有些擱手,噢,幸好沒丟。
“剛剛截的,只截了一小段,足夠問出些東西了。”蕭馳又小心地將絲線塞回袖中。
“汪汪汪!”巷子里突然傳來幾聲狗叫,沒多久,就看見一只京巴狗向他們跑來。
“阿馳,它是來咬人的嗎?”
蕭馳看見那狗在離他們不遠處蹲了下來,回道:“不是,應該是有什么事要告訴我們。”
“蕭馳,你還懂狗語?”時涼像是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蕭馳尷尬地咳道:“略懂。”
“可以呀!那你懂不懂鳥語?”時涼一下來了興致,十分欠揍地問道。
“懂,”蕭馳白了他一眼,時涼則一臉興奮,“不就是你說的話嗎?有什么不懂的。”
“哎!阿馳,你這話就……”
“跟上!”蕭馳隨著那只京巴狗離去,時涼趕忙追過去。
那狗帶著他們穿了兩條小巷,最終在一個死胡同口,停了下來。
蕭馳向里走了幾步,有個年紀大約四五歲的孩子,躺在胡同盡頭。
“哎!阿馳!”時涼見他繼續向里走,便跟了上去。
是個臟兮兮的小男孩,頭發很亂,衣不遮體,應該是個小乞兒吧。京巴狗停在主人面前,蹭了蹭小孩的臉,小孩醒了。
嬌嫩的臉上有青一道紫一道的傷痕,露出的身上也有不少外傷。他的眉頭有些暗紅,蕭馳蹲下摸了摸,嗯,是發熱了。
“漂亮姐姐……”
不僅蕭馳聽得有些蒙,連時涼也有些驚訝,這小孩眼睛不好使嗎?還姐姐!怎么不直接趕著叫娘呢!
但當時涼再次認真地打量蕭馳兩眼后,這小孩兒,說得一點不錯,蕭馳上了妝后,只要不說話,單看臉,比女人還女人!
叫姐姐干嘛!要是他,直接叫娘…子!唉,都怪上妝的丫鬟手太巧了。
“阿馳,你要抱走他?”
“他發熱那么厲害,況且,姐姐都叫了……”蕭馳準備將小孩抱起,時涼立刻阻止。
“哎,你身上有傷,讓我來。”
蕭馳沒有反對,為時涼讓了讓地方。
時涼笑著抱起了小乞兒,嘴上說著:“他就叫了聲姐姐,你就抱走他。那我連娘子都叫了,阿馳是不是也要將我抱走呢?”
蕭馳摸摸那只京巴狗,笑道:“本王倒是想抱走,可,時丞相會給嗎?”
一句無心的玩笑,卻再次引起了一人內心的波濤洶涌。時涼很清楚,他有些……有些……心動了。雖說這人是個男的,是個攝政王,但他,好像一次又一次的故意撩他……
“會。”時涼的回應被微風吹散,沒有激起一絲漣漪。
一路上,小孩似乎很精神,有一個大哥哥抱著他,還有一個漂亮的大姐姐在不停的逗他開心。任誰也不會泛起瞌睡。
兩人就這樣來到了攝政王府,蕭馳立刻叫來劉管家,讓他派人照顧這個孩子。老劉一臉驚訝,我的爺呀,你又帶來一個呀!還這么小。在這么下去,京城的流浪者都會到攝政王府了。
還叫什么王府?改名叫救濟院得了!
心里這么想著,但還是聽了蕭馳的話,派了幾個有經驗的嬤嬤照顧這個孩子。
此時已經夕陽斜下了,因是夏天了,白天的時間很長,見時涼還沒有走得意思,蕭馳便問他:“你離家這么久了,時丞相不擔心嗎?”
時涼邊打量著王府,邊回答:“我在家都是放養,我爹從不管我何時離家,何時回家……哈,當然也從不管我去干什么了。”
這話說得很是輕松,但蕭馳還是隱隱聽出他情緒中的不滿。
皇兄還在時,曾對他說過,時丞相家有三個孩子,老大的母親在老大三歲時便生病逝世。時丞相續弦后,又有了下面的兩個孩子,對老大很是冷淡。
看來是真的。
“子溫,如果你不介意,攝政王府可以是你的第二個家。本王會關心你何時離家,何時回家,會關心去干了什么。”
蕭馳純屬愛心泛濫,見個可憐的人都想關懷一番。
時正撫摸著一根柱子,聽到這話時,不由鼻子一酸,眼角泛起一蘊溫熱,不為別的,只因蕭馳這話說得太真切了。
“子溫,好嗎?”蕭馳幾乎是用哄小孩的語氣說出的這四個字。
時涼鼻子酸了又酸,終于,他忍不住了,一把抱住蕭馳,將頭深深埋在蕭馳胸膛中,眼淚也不爭氣的嘩嘩溜流下,將鮮紅的嫁衣染成暗紅色。
不久蕭馳身前傳出了抽泣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沙啞無助。
“阿涼乖,不哭了。”
時涼哭的更兇了。阿涼,母親也這樣喚他。
“娘……”
“我在……”蕭馳微微皺眉,應下了這聲呼喚,“阿涼,我在……”
“你都不知道,爹……是怎么對我的……”
“他從來不管我的死活!娘……我好想你回來……”
“六歲那年,弟弟……找了兩條狗咬我……爹…都沒有關心我……”
“八歲那年冬天,大夫人……帶我們去寺廟上香,可她……半路將我拋出車外,我花了兩天兩夜……才爬回家……”
“娘……”
蕭馳斷定時涼是哭的神志不清了,也不知這位世子哪根弦打錯了,突然這樣嚎啕大哭起來,弄得他很是頭疼。抱住吧,還一直喊“娘”,放開吧,又不知會哭成什么樣。
“王爺……”
秦爾見蕭馳懷中抱著一個正在嚎啕大哭的人,不敢進前,他緊緊咬著下唇,想說又不敢說。
“秦爾?”
“阿馳,陪我喝酒……”時涼拽住蕭馳的衣領,好像要扒拉下來似的,蕭馳按住他的手對秦爾說:“你去膳房拿些酒來,送到我房中。”
“王爺……”秦爾抿嘴看著蕭馳懷中的人,有些不愿意。
“秦爾?”
蕭馳疑惑地看著他,沒聽清么?
“是。”秦爾離去了。
蕭馳半摟半抱地將時涼帶到自己的房中,正好,秦爾將酒拿來了。少年鄙夷地看了時涼一眼,一聲不吭地走了。
這小子,招他惹他啦?
兩壇好酒,京城有名的“不醉歸”。
看來,本王平時對府里的人寵過頭了。本王從不喝酒,他們備著這些好酒,肯定自己喝呀!
邊想著邊打開一壇,遞給時涼,時涼哭的暈暈乎乎的,眼中浸著淚水看什么都蒙著一層水霧。
“阿馳,還是你對我最好……”時涼抓了一把壇沿,身體一傾,撞進蕭馳胸膛中,酒灑了一地。
“嘶……”
你能不能撞的再準一點?
時涼像是沒有聽到蕭馳的痛吟,還任性的地蹭了蹭,像只乖巧的小貓。
手一抬,酒便入口,只不過多數都灑在在了蕭馳身上。
可惜了一壇上好的“不醉歸”,可惜了一身紅艷的嫁衣。
“阿馳,你是除了娘以外,對我最好的人了。”剛哭過,時涼的眼睛有些腫,笑起來丑丑的,有一股憨感。
時涼丟了剩下的“不醉歸”,伸出手環住蕭馳,又在他懷中蹭了蹭:“阿馳以后還對我好,好不好?”
“好——”蕭馳詳裝嫌棄地拍了拍他,語氣中確實十分寵溺。那一瞬間,蕭馳覺得自己身上發出了一種母性光輝。
“嘿嘿嘿,”時涼突然離開蕭馳,坐直身子,笑得像個憨憨,“阿馳,你看……”
時涼在自己胸前的衣服上摸來摸去,蕭馳不知道他在摸什么。但好像沒找到,時涼嘟起嘴,看上去很是著急。
“丟了……”時涼的淚又下來,一臉委屈地看著蕭馳,“它丟了……”
孩子,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了?
“什么丟了?我明天再給你買一個。不哭啊。”真跟哄小孩似的。
“買不到的……”時涼哭的更兇了。
什么東西?還買不到?
“欸!找到了!”時涼就像玩變臉一樣,臉上又掛滿了笑容,當然還有淚水。
時涼掏出那東西時,蕭馳震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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