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算是昏迷了，也在惦記著的人，對她肯定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可是后來反饋過來的消息，卻讓他吃了一驚。

        慕凌歌的母親，在傍晚時分出了車禍，被送到醫院去的時候，人已經不行了。

        一直在急診室外面的那個周惜原主治醫生說，他給慕凌歌打過一個電話，不知道為什么還沒有過來。

        阿龍推算了一下時間。

        慕凌歌接到母親出事的消息的時候，就是在她被困在火場里面的時候。

        一邊是自己深陷危險，一邊還聽到了這樣的消息。

        這種打擊，對任何人來說，都是難以承受的。

        慕凌歌靠在了阿龍的懷里，像個小孩子一樣嚎啕大哭起來。

        難過，無助，絕望，害怕，在這一瞬間，全都迸發出來，可是除了哭泣，她卻好像什么都做不了，這才是最讓人絕望的。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她似乎是哭累了，漸漸停止了下來。

        阿龍拍了拍她的后背，說道：“我還沒有聯系你丈夫，現在要聯系他嗎？”

        他沖過去救慕凌歌的時候，看到了顧南城正跟陸暖暖在最下面，陸暖暖拉著他的手，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慕凌歌聽到他說到了顧南城，只覺得頭更痛起來。

        但是哭了這么一氣，她的神經似乎有點麻木了，好像不想之前會痛得那么厲害。

        “不用跟他聯系了。”慕凌歌說道：“他已經拋棄我了。”

        她是被放棄的那一個，他跟她說了對不起。

        只有一個人在對另外一個人做了不好的事情之后，才會說對不起。

        可是難道說了對不起，傷害就可以撫平了嗎？

        對于受到傷害的人來說，對不起三個字，根本沒有用。

        她被掛斷電話之后的無助，差一點就死在火場里面的痛苦，不會因為這三個字就消失不見。

        現在，她不想見到顧南城，因為她害怕自己見到他之后，會覺得惡心。

        一個已經跟別的女人有了孩子的男人，竟然在前兩天，還對她說了愛？

        哈哈，真的是太可笑了。

        她累了，也夠了，不想再跟對方糾纏下去。

        她要離開這里，走得遠遠的。

        阿龍看到慕凌歌的臉色蒼白，神色中是掩飾不住的疲憊，不由柔聲說道：“先別想了，睡一會兒，我就在旁邊。”

        他后面一句話沒有說，我就在旁邊，誰都不會來傷害你的。

        慕凌歌確實很累了，現在也沒有經歷去思考別的東西，便依言躺了下來，閉上了眼睛，慢慢睡著了。

        只是這一睡，卻一點都不安穩，幾乎是一躺下去，就開始做夢。

        夢里，都是黑色的，無邊無際的黑色，她茫然失措的只有一個人，站在這片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聽不到。

        她想說話，但是喉嚨里面卻像是堵上了一層棉花，干澀得厲害。

        突然，不遠處出現了一團光亮，有一個人影出現，但是卻是背對著她，慢慢地往前走著。

        她看了一眼，便立刻往那邊狂奔而去。

        那是周惜。

        她一邊往那邊飛奔而去，一邊在大喊著：媽媽，等等我。

        她喊得很大聲，但是對方卻好像一點都聽不到，沒有轉身，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腳步。

        慕凌歌拼命向前跑著，但是跟周惜的距離卻好像一點都沒有縮小。

        她大哭起來，聲嘶力竭地喊著媽媽媽媽。

        但是卻沒有任何人來回應她。

        無邊的黑暗將她的吞沒，而周惜的身影卻變得越來越遠，終究慢慢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慕凌歌蹲在地上，大哭起來。

        她在這一刻，才終于明白過來，她真的是一個人了。

        在這個世界上，一個親人都沒有了。

        她驚醒過來，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臉，卻發現是一臉的眼淚。

        阿龍一直陪在她的身邊，看到她在夢里的掙扎，但是卻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握住她的手。

        慕凌歌醒來之后，他終于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要哭，就哭出來吧。”

        慕凌歌看了阿龍一眼，終于還是捂住了眼睛，再次嗚嗚地哭了出來。

        阿龍疼惜地看著她，什么都沒有說，只是默默地陪在她的身邊。

        有時候，眼淚不能解決任何事情，但是卻可以釋放人的內心，舒緩壓力。

        慕凌歌現在的狀態，還是哭出來比較好，如果壓抑著的話，反而對她不好。

        良久之后，阿龍才輕輕地說道：“我已經問過了，你母親的葬禮在明天，你看要不要過去？”

        慕凌歌抹了一把臉，眼睛已經哭腫了。

        她不能過去，她根本沒有辦法接受這件事情。

        “阿龍，你說，如果我沒有過去，那會不會就是他們弄錯了，我媽媽根本沒有死，她還在醫院里面生活得好好的？”慕凌歌的聲音里面帶著點乞求，似乎阿龍說了是，那就是了。

        阿龍看著慕凌歌，在心里微微地嘆了一口氣：“你現在的情況，確實不適合去那種場合。”

        他一向淡薄又冷靜，跟所有的親戚都沒有什么來往，但是卻特別能夠立即慕凌歌。

        那種在這個蒼茫的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的慌張，他也曾經體驗過。

        所以在他看來，其實時間真的是最好的治愈師，將一切的傷痛都交給時間，時間會帶走一切的。

        而慕凌歌現在去葬禮的話，精神上可能會受不了。

        不過，還有很多后續的工作要繼續開展，這其實是更加痛苦的，一點點的處理著親人留下的東西，等于是在一遍遍地提醒自己，對方已經不在了。

        慕凌歌很顯然知道這些，她經歷過不止一次的死亡，所以她說道：“我不去，我不會去的，我媽肯定還好好地在醫院住著呢，那些都是假的。”

        她喃喃地說著，將臉重新埋進了被子里面。

        阿龍在一邊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有點疼惜的樣子。

        就這么在醫院混混沌沌地過了一天，阿龍再次問慕凌歌要不要跟她的家人聯系時，慕凌歌還是選擇了沉默。

        阿龍便不再問，只是將電視打開了來，然后拿過打包好的東西，放在了的慕凌歌的面前：“先吃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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