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BOSS從來都沒有放棄過，水上的打撈工作進行了多久，他就在岸邊守了多久，公司的事情，也完全都不管了。后來，那些人也不想干了，便都陸陸續續地走了。”

        “那天傍晚，我在岸邊陪著BOSS,我們看著那些人，一個個地走了，其中有一個年級大的老伯過來跟我們說，看看點，這條河，從古至今，死掉的人，沒有上萬，也有上千了。”

        “我以為BOSS會發火的，但是他卻只是呆呆地站著，像是聽到任何人說話。我打發走了老伯，正打算出高價重新找一批人的時候，BOSS突然對我說道‘她沒死，她不會死的，她一定是走了’，他的表情特別認真。”

        “我跟BOSS認識了很多年了，幾乎是一年到頭，新影不離地跟著他，卻從來沒有見過他那種樣子，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跟你形容，反正就是哀傷，那種我現在想起來心里都很痛的哀傷。”

        “夫人，其實BOSS這個人有點慢熱，甚至有時候，明明很喜歡，也不會說出來。這可能跟他從小到大的生長環境有關系，我知道，我作為一個員工，不應該說這些，但是我希望BOSS能一直好好的。”

        “我雖然常常被虐，但是還是得說，BOSS是個很棒的人，我很敬重他，很佩服他，我知道我說這些會顯得有點蠢，但是我還是希望你可以原諒他。”

        蕭澈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語速很慢，甚至中間有兩次有點哽咽。

        他是個大男人，跟著顧南城越久，就會不會在別人面前喧露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但是這一刻，當著慕凌歌的面，他沒有一點保留。

        慕凌歌一直都在安靜地聽著，甚至沒有停下自己手中的動作。

        原諒嗎？

        老太太也說過，讓她原諒。

        阿龍現在也這么說。

        但是顧南城自己，卻從來都沒有說過這兩個字。

        就算是他們超級冷戰的時候，他也都從來沒有解釋過任何東西。

        現在聽到這些話從一個旁觀者口中說出來，說不震驚是假的，但是現在，她也沒有辦法當著蕭澈的面，說出自己可以原諒的話。

        畢竟，有很多的東西，不像是旁人口中說說那么簡單的。

        蕭澈說了一堆，也并不是讓慕凌歌立刻給自己一個態度，只是想把自己心里想說的，都說出來罷了。

        “老太太是BOSS很重要的人，我知道她對BOSS的重要性，但是我更知道BOSS這么下去的話，身體也會撐不住的。”蕭澈又將話題轉到了顧南城的身體上。

        慕凌歌這才說道：“嗯，我知道了，我會勸他的。”

        其實她知道，自己現在只需要默默陪在顧南城的身邊就好。

        這個男人，什么都悶在心里不說，他卻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最害怕的，就是什么都不說。

        畢竟，沒有人真的是另外一個人肚子里的蛔蟲，你在想著什么，說出來，要比悶在心里好太多了。

        蕭澈看慕凌歌已經答應了下來，便也不再多說什么，又起身回去了。

        而蕭澈走了之后，慕凌歌才從口袋里拿出了手機，打了一個電話給阿龍。

        “你回來了？”阿龍已經在公司了，一接到電話，立刻問道。

        慕凌歌嗯了一聲，又說道：“阿龍，老太太出事了，醫生說情況不是太好。”

        阿龍靜靜地聽著，沒有插話。

        “你知道的，不管是五年前，還是現在，老太太對我都很好，而且這次生病，也是因為我引起的。我心里很難過，覺得自己有點對不起老太太。”慕凌歌囁嚅地說著，聲音似乎有點迷茫。

        阿龍聽到這里，才終于說道：“所以呢，你想怎么做？”

        本來慕凌歌似乎還在找著措辭，想著該怎么說才好的，現在阿龍先問了出來，她便立刻說道：“阿龍，我想現在就接孩子們回來。”

        離放暑假也就還有一周的時間了，現在飛過去，收拾收拾，辦理一下手續，差不多回來的時候，正好放假了。

        阿龍在那邊沉默了下來。

        “阿龍，你別不說話，你說我這樣做對不對？我是不是太容易動搖了？”慕凌歌看對方不說話，便又立刻問道。

        阿龍想了想，才又說道：“凌歌，其實你知道的，我一開始是贊同你將孩子接回來的，但是現在看了看國內這個復雜的情況，反倒不建議你將孩子接回來了。”

        “為什么？”慕凌歌倒是沒有想到阿龍會反對，畢竟一直以來，阿龍都是鼓勵她將孩子接回來的。

        “孩子如果接回來了，首先需要面對的，是和他們這五年，完全不一樣的生活，他們太小了，不一樣能接受，可能沒有安全感，其次，面對突然出現的父親，他們可能也不適應。”阿龍說道。

        之前他說將孩子接回來，是建立在慕凌歌跟顧南城徹底斷了聯系的基礎上，但是現在，慕凌歌跟顧南城之間，還存在著婚姻關系，這就有點復雜了。

        慕凌歌沒有說話。

        阿龍也沉默了一會兒，然后才又突然輕笑了一聲，說道：“你看，這工作有點多，竟然有點糊涂了，你打電話給我，其實已經做好了選擇不是么？那么，我尊重你的選擇。”

        慕凌歌在心里悠悠地嘆了一口氣。

        其實阿龍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朋友，總是能夠想到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就像現在這樣，就算是知道她已經做好了將孩子接回來的準備，也沒有任何責備的意思，只是表示愿意支持她。

        她何德何能，能夠得到這樣的朋友。

        掛斷了電話之后，慕凌歌又在位置上坐了很久。

        她知道，自己現在的這個決定，可能影響到自己跟孩子們的整個人生。

        但是就像是阿龍說的那樣，其實在打電話之前，她心里就已經有了答案。

        那就是，她要將孩子們接回來。

        這對孩子，在曾經是胚胎狀態的時候，就接受過太多老太太的疼惜，現在老太太生病了，當然要回來，承歡膝下。

        她又想了很久，直到顧南城過來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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