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外的池譽和陸祈的相處還算完美，校內的人就沒他倆相伴漫步的浪漫了。

        化學老師在講臺上仔細地講著試卷上出錯率高的試題，后排的姜柏這節課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嘗試理解了，但每次都是以失敗告終。

        實在聽不進去索性就扭頭看著窗外的風景，但窗外什么都沒有，四樓的高度已經看不到樓下植的樹了，只能看到前面的教學樓和中間的連廊。空蕩蕩的外景好像他的知識儲備，荒蕪的可憐。

        班級里偶爾會響起同學們回答問題的響聲，姜柏有些厭惡地聽著，為什么非要出聲？快點放學吧，時間再快一點。

        盯著鐘表十幾分鐘后，清脆的鈴聲終于響起來了。他等著化學老師離開，沒想到他說：“同學們，這題還剩一點，咱們講完再放學好吧”，班里響起應和聲。姜柏恨恨地盯著時間，都臨到放學了，竟又趕上拖堂了，可惡啊！

        “……，好，放學吧”，姜柏提起書包就往外走，到處都是人影浮動，吵鬧的聲響讓他一再蹙眉，小霸王冷著臉加快腳步離開，后面隱隱傳來喊叫聲，斷斷續續的，聽得不大真切，他也沒管，直接離開。

        走到外面才突然想起，忘了等沈蕤了，開鎖的動作一頓，站起身來就想回去找找沈蕤，沒走幾步又停住腳步，有些自嘲地笑起來：“姜柏啊姜柏，沒有你他就不能走出來了么，他比你要厲害地多啊”

        “小柏”身后傳來沈蕤有些氣息不穩的聲音，姜柏回頭，沈蕤微微喘著氣走過來：“小柏，今天是家里有急事么，剛剛喊你，你急匆匆地走了”

        “沒什么事”姜柏看著沈蕤，圓潤明亮的眼睛身處滿是厭倦與無力，他想開口說什么，最后也只來了句：“走吧”。

        “小柏，怎么了”沈蕤走過來皺起眉擔憂地問他。“沒什么，走吧，不是要回家么”“小柏，到底怎么了”小霸王不肯說發生什么事了，這事很不正常，沈蕤拉住想要離開的姜柏，俯身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一字一句又問一遍。

        姜柏看著沈蕤有些焦急的面孔不說話，沈蕤也沒有再開口，他等著小霸王吐露心事。

        終于，“沈蕤，我是不是很沒用啊”姜柏垂著眉頭低聲甩出來這么一句話。“小柏你為什么會這么想”沈蕤想不通到底發生了什么讓自信驕傲的姜柏說出這么一句話。

        姜柏低著頭看兩人在地上拉長的影子，“聽著小柏”沈蕤穩了穩思緒，彎下腰、雙手按在他的肩上，讓姜柏平視自己。

        姜柏瞪大眼睛看著沈蕤原就清冷的面容此時變得更加嚴肅，“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是小柏，從來沒有人向你一樣給我帶來這么多美好的回憶，支撐我能咬牙繼續走下去”“再多的話都不能說清你對我的重要性”“我只能告訴你，小柏是深深被我需要著的，像游魚追逐著水源，像生命期待著光明”沈蕤說著停頓一下，狹長的鳳眼里泛著姜柏不懂的神色，似風暴翻涌般激昂，似午后陽光般繾綣。

        “那是人類自古以來對美好事物最深切的渴望與追求”

        姜柏呆呆地看著沈蕤，此時的沈蕤褪去了白日里那副生人勿進的漠然，淡色的嘴唇高高揚起，高挺的鼻梁在燈光下呈現出啞光的質感，他突然想摸摸了。

        “這是說，我？”姜柏指著自己，不可置信這些美好的詞匯是形容自己的。“語言無法描述你的萬分之一”“永遠不要看輕自己”。沈蕤溫柔地摸了摸姜柏炸起的發絲，看著小霸王欲言又止的神情也沒有過多解釋。

        “可是，我成績很差的”“幾年的時間好像都白白浪費掉”

        “小柏是在為自己的未來發愁嗎”“未來？我不知道”姜柏呢喃著這個詞有些不知所措，他沒有考慮過，潛意識里認為‘未來’還是一個非常遙遠的存在。

        沈蕤思索一下換了一種說法：“那小柏以后有想過自己讀哪所大學嗎”“沒有，我以后可能聽家里安排出國？”直到沈蕤問起，姜柏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過對未來的種種打算，他一直在被動地走人生的路。

        “出國嗎？”“應該會，我成績這么差，考不上好大學的”姜柏響起自己糟糕的成績聳了聳肩膀，算是破罐子破摔了。

        “那小柏現在要學習嗎”“我們考同一所學校，一起上學，就像之前那樣”“之前”姜柏響起幼時自己和沈蕤幾乎形影不離的情形，有些恍惚，那是一段無憂無慮的時光，可是還能回到從前嗎？

        “沒希望的，我可能連大學都考不上，你卻可以隨意挑選”“小柏沒想過改變？”“怎么改，這不是我能決定的事”姜柏也期待會有奇跡發生，可現實又不是童話故事書里發生的情節，一旦人有了向上的決心就能收獲一個如愿的結局。

        “今年不過才是高二，能改變的事太多了，我的成績能證明這些是真的”“可是真的不晚嗎”姜柏有些動搖，沈蕤的成績最高的時候，可是能直逼七百多，他說的話應該比自己的主觀臆斷更有說服力。

        “要知道種一顆樹最佳的時間有兩個，一個是十年前，一個就是現在”“而且，有我在，能幫小柏避開多少彎路？”“那……”

        沈蕤突然把右手伸到姜柏面前：“能邀請姜柏同學以后一起學習嗎”。

        少年光潔的手掌平伸在眼前，高低不平的掌心上布滿長短不一的紋路，像是交錯的命運。姜柏身側的手指蜷了蜷，看著一直等待自己的沈蕤，姜柏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氣。

        “那大學霸可不要嫌棄我啊，不然我可是會罵人的”一大一小兩只手掌覆蓋在一起，而后緊緊相握。

        時隔多年，他們又再一次讓命運交織在一起，這次還會放手嗎？

        “必然不負所托”意氣風發的小霸王又回來了。“要是我真是很笨，沈老師可以罵我的”看著仿佛接收什么莊嚴的神圣使命模樣的沈蕤，姜柏抓了抓頭發不好意思的羞赫起來。

        “咳咳，回去吧，很晚了”姜柏回想起剛剛自己那失魂落魄的蠢樣真的要羞恥死了，偷偷瞧一眼沈蕤，他沒有再提起的意思才放下心來，我不說他不說還能有誰知道這間件臉的事呢。反正以前都在沈蕤面前丟過那么多次人了，壓根也不差這一回，想清楚后的小霸王很快就講這件事拋到腦后。

        “坐穩抓好了，我要走了”“走吧”

        第二天姜柏剛想騎著自己的機車上學，就看到沈蕤推著一輛嶄新的自行車在外面喊自己。“等一下”，剛戴上頭盔就發現，這事情不對勁兒啊，沈蕤自己騎車去學校的話，那兩人不就又分開了。

        “小柏，我帶著你去學校”沈蕤又喊了一聲，見沒等來姜柏就把車子停在外面，自己走進來找姜柏。“以后騎自行車去學校”“為什么，自行車多慢啊”“昨天既然已經做好決定要好好學習，就從平常的習慣開始改變，比如說機車”

        “這關機車什么事啊”姜柏底氣有點不足地小聲嘀咕，看著沈蕤一直不說話，還是屈服了：“好了，不開機車就不開，那是別人看不到的損失”

        “我可是拿出實際行動證明自己昨天不是說說的”“我知道小柏向來說到做到”“那是，我姜柏是最講義氣的”一松一緊對小霸王有奇效，這是沈蕤自小與他相處總結出來的真知灼見。

        “那我回頭也弄輛自行車，不然你每天多辛苦啊”看著沈蕤有些清瘦的身體，姜柏有些于心不忍。“沒事，小時候不也總是帶著你？過不了多久就冬天了，到時候我們就坐車去學校，現在用不著來回麻煩”

        “噢，知道了，那晚上的回來的時候我帶著你，不能老是讓你帶著我”少年清脆的聲音從后面傳來，帶著一股無憂無慮的歡快。

        “你平時不是會出去打球嗎？我一直在教室里坐著，每天就把這當鍛煉了”“啊，那你的鍛煉還挺實在的，每天都不去運動運動，那這樣，你幫我復習，我帶你鍛煉，到時候我倆一起打球去”姜柏有些同情，果然學霸們都沒有太多的活動時間。實情是沈蕤不喜歡流汗，尤其是夾雜在一群活力四射的高中男生里，那股酸臭的味道實在讓他難以忍受。

        “好啊，正好互補”“嘿嘿嘿，是吧是啊”

        “小柏，我會給你整理一份資料，你按著這個來，其中還有我高一時候的筆記，當然，高二的知識也是要一起學的，兼顧它們，有什么不懂的來問我”

        “好，就等著看我如何后學制人吧，新一代學霸就要崛起了！顫抖吧！人類！”

        “坐穩了，要下坡了”武夷路南段有一個大坡，每次姜柏在這過的時候都感受著心跳加速的刺激感。

        “我什么場面沒見過”小霸王嘴里雖然這么說著，但還是有乖乖聽話抓穩。

        強烈的晨風把兩人的校服吹得獵獵作響，陽光下伴著飛揚的發絲、少年放聲大笑：“好刺激!沈蕤，沒想到自行車這么帶勁兒！啊啊啊啊啊啊！”

        沈蕤牢牢把控著方向，聽著小霸王的怪叫聲冷淡的臉上也揚起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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