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沈逸川看著溫瑤,將手指指向季明塵:“你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嗎?你真的了解他看清他了嗎?!!”
溫瑤知道對方并不畏懼子彈,仍舊冷靜著表情沒有動。
沈逸川又對另外一邊的人道:“方蘭音你給她看!”
方蘭音意會過來,連忙推開邵庭良,拉著木笙笙上前一步扒拉開她的衣領(lǐng),露出肩膀處已經(jīng)被包扎好的傷,片刻后她又彎腰挽起木笙笙的褲腿,露出腳腕醒目的青紫傷痕:“溫副隊(duì),你看……”
“當(dāng)初沈隊(duì)長是暫時放棄了你,但是他季明塵也絕非什么良善之輩。”
沈逸川俊眉深擰,漆黑的瞳仁藏著痛心以及難以置信:“他除了徒有這副皮囊,到底還有什么是值得你這么心甘情愿的?!”
邵庭良見此情形,也略有些忐忑地看了溫瑤一眼。
瑤小姐平素寡言少語的,喜怒不怎么形于色,說實(shí)話他也確實(shí)看不太透,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心性純良容易心軟。
如果她知道明長官那狠厲不擇手段的行徑,站在哪頭似乎很難說吧?
邵庭良又看向旁邊的明長官,與其他人的情緒高漲不同,他仍是沒有太多情緒的,長睫垂著,修長的手指輕輕抬起,似乎在沒什么心思地玩著掌心火焰。
火焰在他意念的操控下,忽大忽小,忽明忽滅……
“……”
晚霞的余韻盡數(shù)褪散,夕陽寸寸沒入深藍(lán)色的大海,天地之間,一切都暗了下來……
沈逸川紅著雙目,往前一步:“溫瑤,你回答——”
他死死盯著對面少女的雙眼,試圖從那雙漂亮的杏眸里探得一點(diǎn)熟悉的情愫。
只可惜,他還沒能吐出那個“我”字,就感受到一股劇痛自心口傳來,他赤紅著雙目低頭一看,一柄泛著銀色光澤的利刃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臟。
鮮血瞬間浸濕了他黑色的沖鋒衣,一滴一滴打在沙灘上,形成了數(shù)顆暗紅色的小球……
方蘭音和木笙笙眼瞳瞪大,連忙奔過來:“沈隊(duì)長!”
“逸川哥!”
剛剛還有點(diǎn)忐忑的邵庭良這會下巴都差點(diǎn)驚掉了:“臥槽!”
季明塵也收了掌心的火,倒是有幾分錯愕地掀起眼皮。
溫瑤白皙的臉上濺撒了幾顆血珠,她在其他人趕過來之前,右手往旁邊掰折,生生就這樣擰斷了手中的銀月刀。
沈逸川因受傷過重往前跪倒,木笙笙和方蘭英連忙將人給扶住:“……溫瑤!?”
溫瑤眼睫垂下,平靜溫柔的嗓音輕輕響起:“你弟弟死了,是季明塵殺的,木笙笙受傷了,也是他干的,怎么所有事情,你都能推卸到他的頭上?”
“我或許是沒有看清他,但至少,我看清了你。”
說完,她將手中的半截?cái)嗟秮G下,刀柄咣當(dāng)砸在砂鑠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沈逸川跪倒在地,嘴角溢出鮮血,目光死死盯著被扔在面前的染血斷刀。
纖細(xì)漂亮帶有一點(diǎn)弧度的銀月刀,就這樣被掰斷。
他一點(diǎn)點(diǎn)教會她用的銀月刀,現(xiàn)在卻捅進(jìn)了他的心臟,斷在了他的面前……
一刀,兩斷……
遠(yuǎn)處白光突然乍現(xiàn),有輪船轟鳴的聲音響起。
所有人舉目望去,只見一艘高大巍峨的巨輪在緩緩靠近海灘,沒多久便降下一列豎梯搭在淺灘上。
東洲區(qū)基地的標(biāo)識醒目地印在船頭。
溫瑤走回來抬頭看向季明塵,季明塵卻什么也沒說,只抬起手,用溫?zé)岬闹父挂稽c(diǎn)一點(diǎn)拭去她臉上余下的血漬,然后將她鬢旁的發(fā)挽至耳后,聲音溫柔得勝似親昵安撫:“走了寶貝,我們的人到了。”
邵庭良拾撿起地上的背包,連忙跟上:“明長官,那他們……”
季明塵涼薄輕蔑的余光掃過地上要死不活的沈逸川,唇角悄悄彎起,又抬起了溫瑤的手,用干凈的帕子輕輕擦拭了番:“怎么,你還真當(dāng)他們是隊(duì)友了?”
邵庭良看了眼溫瑤:“不是,我的意思是,不殺了他們嗎?”
明長官想刀一個人眼神,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但他是能深深感受到的。
季明塵尚未開口,溫瑤就拉住他的手道:“他傷你的那一刀,我已經(jīng)還回去了,恩怨兩清。”
“至于其他的……我想我們真正的敵人并不是人類。”
季明塵挑了下眉,朝邵庭良輕點(diǎn)了下頭,邵庭良很快會意過來,連忙抱著背包跑了回去。
那邊沈逸川還沒來得及起身,就見一個沉重的包裹被丟在了面前:“咱們長官夫人仁慈,給你們留點(diǎn)東西。”
“火和三天的食物,你們自求多福吧……”
望著那邊逐漸遠(yuǎn)去的一雙人影,沈逸川擦去唇邊血跡,狼狽地失笑一聲。
時至今日,此刻。
他才終于清醒而深刻地認(rèn)識到,原來早在那個大雪紛飛的日子,他就已經(jīng)弄丟了那個曾滿眼都是他的女孩。
那個自初見那天,就一直跟著他,信任他,保護(hù)他,那個陪伴了他足足七年,無論堅(jiān)強(qiáng)還是脆弱,無論清冷還是溫柔,都以他為主心骨的女孩,現(xiàn)在,是別人的了……
失去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悔恨又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就好像他現(xiàn)在坐的地方,不是日落后的海灘,而是那北風(fēng)呼嘯的北洲雪原,刺骨的寒意從腳底竄起,心臟像是被人挖空了一般,生生作疼……
沈逸川突然掙脫木笙笙給他包扎傷口的手,往前從沙子里扒出那把銀月斷刀,他雙目通紅,額頭青筋暴起,鋒利尖銳的刀被他死死握住,鮮血源源不斷地從指縫間流溢而出……
輪船轟鳴著遠(yuǎn)去,天地徹底陷入黑暗。
可無論怎樣,她都不會再回來了。
“……”
……
上了輪船,季明塵還沒能從剛剛那一幕情景中回神,直到旁邊溫瑤把手中的銀槍遞給他,他才低眸問她:“怎么了?”
溫瑤好脾氣地又重復(fù)了一遍剛剛的話:“我去看看洛隊(duì)長。”
季明塵低頭掃了眼手中的銀槍,倒也熟絡(luò)地替她收好:“去吧。”
溫瑤離開后,邵庭良從溫瑤的背影上收回視線:“還真看不出來……”
季明塵望向遠(yuǎn)方的海上圓月:“看不出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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