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太醫令在皇帝陛下跟前跪下來自稱“死罪”，說這些年來一直沒有緩解陛下的病情，而且還日漸加重的趨勢。

        在得知陛下病重的確切消息后，那些曾經看到皇帝陛下驚恐不安，內心惶惶的朝臣們，私下就更加活躍起來，甚至有人開始四處游說。

        尤其是二皇子終于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與嫻貴妃相視一眼，露出了會心一笑。

        自四年前竇瘸子豢養死士開始，他就不停地尋找機會頻頻私會，與各方聯系，借助各方勢力，且初有成效。

        他常常想，父皇身體不是不好么，怎么還這么健康？他常常在內心呼喚，這一天快點到來。

        當竇瘸子蓄勢待發，找到關都尉穆如閩越時，穆如閩越受父皇囑托，一口答應到時候與他一同舉事，將二皇子扶上皇位。

        并且說太子懦弱無能，不如二皇子胸有韜略，更為朝廷之福，只有二皇子才能力挽狂瀾扭轉目前局勢。

        竇瘸子聽到這話便說穆如閩越有見識有眼光，他不僅沒有懷疑，反而將這話轉達給二皇子。

        太醫令在皇帝御榻前診治了三天，最后還是與慶親王爺商議，將穆如止戈召入宮中。

        此刻慶親王爺并不知道穆如止戈已經回到王府，穆如閩越也沒有將消息傳入宮中。

        自從知道了皇帝陛下朝會病倒的消息后，牧云皇后被禁足在鳳儀宮中，并不是很清楚外間發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知道宮中已經亂成麻，慶親王府都在皇帝陛下的控制之中，皇帝看自己的眼神越來越冷淡了。

        今日看著這宮殿，牧云皇后也感覺到了一股透骨的冷，她在心里想著：“若是嫻貴妃動作起來，只怕首先要控制的就是自己。”

        便在此時，一位中年婦人從屋外走了進來，來人正是嫻貴妃。她朝牧云皇后施了一禮說道：“皇后好耐心，現在這個時候還能沉得住氣。”

        “總是需要有人當惡人的。”嫻貴妃看著牧云皇后的眼睛，一副平常柔柔弱弱的語氣說道：“皇后如果不愿意，就讓臣妾來做吧”。

        牧云皇后一怔，只能無言以對。

        在離皇宮不遠的朱雀大街上，二皇子府中。

        從四年前就開始擬定了這個計劃，然后，二皇子便開始冷眼看著朝臣們前赴后繼在父皇跟前表演一場又一場戲劇。

        嫻貴妃一身黑衣黑帽來到兒子府中，進入密室后坐定。

        密室里已經坐了好幾個人，都是京都手握權柄的重臣。

        只聽嫻貴妃說道：“事情已經很緊急了，此時起事如不周密，若被皇上知曉，輕則一人死，重則被滅族。起事前可要想清楚了。”

        眾人道：“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左右不過是滅族，那些沒起事的，不也是滅了族？”

        眾人眼睛一起看向嫻貴妃，說道：“愿追隨二皇子一起起事！”

        ……

        宣室內，穆如止戈已經被父親召到宮中，正同太醫令研究商討著皇帝陛下的病情。

        這些年，皇帝陛下的病一直都是太醫令在看，且醫案記錄完全。

        當他將醫案完完整整看完后，就拿出他那套奇怪的診療器具給皇帝陛下檢查起來。

        檢查完成后，又學著太醫令的樣子，給皇帝陛下搭脈。數十息之后，這才起身，來到宣室的隔間。

        太醫令也不敢遲疑，想著這小哥兒醫術水準，自己當真還沒見過。要不是他那個醫館給他宣揚，他還不知道慶親王府的七哥兒還有這樣一套。今天見他神色凝重，想必也是同感，便尾隨他來到隔間。

        穆如止戈聽他詳細給介紹了皇帝陛下近來的飲食情況與起居作息，隨后便擬出一個藥方給他審核。

        當太醫令看到上面“丹參、紅花、三七、桃仁”等活血化瘀、通脈止痛的幾味藥時，面露驚訝，但很快就在藥方上簽字，便傳人去取藥并及時煎好。

        此時，穆如止戈又從自己的藥箱里取出一個小藥瓶，放在太醫令手里，對皇帝陛下說道：“陛下之病無妨，就是太勞累些，若是好好歇息，便可恢復如初。”

        這話對皇帝陛下還有點安慰作用，皇帝陛下聽后沒有蹙眉，好像有點同意他的說法。

        然后他又轉頭對太醫令說道：“這個小藥瓶里的藥，是早前配好留給我祖母服用的，僅剩這一瓶，回去我還要配上一些。等陛下緩過這陣子，每天按時服藥便好。”

        慶親王爺是見過他給自己診治過，他這些奇怪的方式倒沒有引起他大驚小怪。

        但太醫令就不同了，尤其是看到了他果斷開出的藥方和劑量后，心中還真是有幾分佩服。

        不是他不敢開，而是他不想擔這種風險。但凡給皇家子弟包括給皇帝陛下治病，只要不是十分緊急關頭，他用藥便會慎重斟酌。

        見識過穆如止戈的醫療技術，心想著和慶親王爺商量一下，請哥兒到太醫署來教學，讓他們太醫署的這群醫官們長長見識。

        心又想若不是王府公子，必要向皇上舉薦，弄到太醫署來做個醫正。

        ……

        皇帝陛下怎么也沒有想到，他一直控制得很好的軍隊，已經悄悄起了變化。

        這一夜，大內皇宮的高墻外，數千禁衛軍隱藏在民宅中，控制了京都幾條重要街道，悄悄向皇宮前進。

        南軍翊衛軍巡邏正處在交班時候，剛剛和前面值班的翊衛做好了口令和布防交接手續，就按照平時進行巡邏和檢查，并沒有注意到皇宮外的異常行動。

        北軍翊衛軍卻發生了離奇的變化。

        皇宮前風雨欲來，整個京都流露出一股肅殺氣息。

        身材高大的北軍中尉眼睛看向皇宮，注意著南軍的動靜。他剛掌握北軍不久，但在翊衛軍內已經安插了許多親信。

        雖然北軍中忠于皇帝陛下的勢力依然極多，如果自己的親信動起手來，還是能夠方放手一搏。

        親信查看了皇宮四周布防后，回到中尉身邊向他報告：

        “將軍，此時皇城之內僅有兩千翊衛軍值守，且崗位分布均已查明，就等將軍令下，我們就四處放火，然后裝作與禁衛軍搏斗，借此擾亂皇宮布防。”

        中尉邪邪地一笑，吩咐道：“只要外面的禁衛軍一來到，我們便要裝作不敵往后撤。”

        皇宮外隱藏在民宅中的禁衛軍，在死一樣的黑夜中悄悄靠近皇城。

        夜很寂靜，寂靜，還是寂靜。

        突然間，厚厚的宮墻垛上火起，喧嘩聲聲響起。北軍翊衛率先起火，隨后一片喊殺之聲。

        來來往往四處穿梭的翊衛軍，很快將皇宮內分割成了三個區域，南翊衛軍守護的那一片有兩千禁衛在墻外搖旗吶喊，只作佯攻牽制南軍。

        北翊衛軍守衛的那邊，火光燃起的那一刻，便開始喊殺聲震天。接著兩軍混作一團，分不清是真戰還是假戰，戰斗呼喊聲，喊殺聲震天價的響。

        在皇宮西北方的后面冷宮小樓，基本是被人所遺忘的角落。一小隊人大約近十人偷偷從這里的邊角門摸入。

        邊角門后的門栓很快被人給挑斷，雖有些微響聲但沒有引起冷宮里面的人足夠的重視。

        守衛這里的兩名翊衛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皇宮內，幾百名翊衛軍依然循著平日里的即定路程，進行著沉默而緊張的巡邏。走在高高的內宮墻外，向著前方行進。

        宣室殿里一點燈光也沒有，只有隔壁的側間，還有一點微弱的燈光透出。

        太醫令和穆如止戈因皇帝陛下的病情嚴重，被禁步在宣室殿內防止消息外泄。

        太子穆如弘則一個人在宣室內守著皇帝陛下。

        而宣室殿外，只有幾個提著燈籠巡視的翊衛往來走動，和幾個值夜的內官打著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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