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姜池和郁堅是被那巫女趕出來的,兩人此時正灰頭土臉的蹲在門口的石階上。
“郁堅,你說她為什么趕咱們。”姜池默默地盯著腳下亂爬的螞蟻。
郁堅也有些失意,用柳枝扒拉著螞蟻窩。
“那妖女不看皇家人。”
“那你為什么還帶我來”姜池抬起頭,不解的看著郁堅。
郁堅撓撓頭,別過臉不去看姜池。“這不沒想到她能識出來嘛。更沒想到那巫女這么靈叨。”
“那現在怎么辦。”
少年咬咬牙,一臉大無畏。“小事,我再去勸勸她。”
說完,郁堅起身走進小巷,奔著最里邊的一棟房屋走去。
半晌,郁堅灰溜溜的回來了,鼻青臉腫,呲牙咧嘴的撫摸著臉頰。
“走吧,妖女叫你進去。”
屋子很暗,不透光,此刻姜池只覺得脊背冰涼,再看看對坐的那紫衣女子,一張黑色的面紗遮住了原本的容貌,只露出了一雙丹鳳眼。
這人兒端詳姜池良久,仿佛突然受驚一般顫了顫,而后緩緩的搖頭。
姜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天孤轉世,煞星之女,生而不詳。”
什、什么天孤?什么煞星之女?
“你、你說什么”
女子答非所問,微微皺眉。
“本該是不詳之人,但周身洋溢神龍鸞鳳之息,怪哉,怪哉啊。”
姜池被她說的云里霧里的,過了許久才想起自己的夢,向她徐徐道來。
一番過后,女子惑色不但無解反而加深。
“在夢中,可知殺你之人的姓名”
姜池聽后愣了,回憶起來,在夢中男人的名字仿佛被抹去一般,無論如何也回想不起來。
“可看清他的長相”
姜池木木的搖頭,準確來說不是沒見過,而是想不起來。
“花非花霧非霧,夢非夢孽非孽。”
“緣,亦非緣。”
巫女的話說的高深,讓姜池聽不懂,女孩就這么望著她。
“你所看到的真相未必是最真實的。”
寂靜良久,只見姜池的嘴唇顫了顫,郁堅離得遠,沒能聽清姜池說的是寫什么。
那巫女似乎試圖在面前這人兒的眼睛中捕捉些什么,眼睫顫了顫想說些什么,終究歸于一聲嘆息。
“那便去看看那結局是否是你所想要的。”
郁堅在一旁聽的也有些云里霧里,軍人的性子都直,更何況他如今正值年少輕狂之時。
“鹿姬,你能不能說些我們俗人能聽懂的”
此女原來名叫鹿姬,姜池暗暗想著。
然后,姜池和郁堅再次被趕出來了,不同的是郁堅臉上又多了幾個烏青的印子。
那鹿姬仿佛格外討厭郁堅。
要不是剛剛姜池看見了鹿姬下手的干凈利落,都不會相信這是一個纖瘦女子干得出來的事情。
“你得罪過她”
郁堅沉思片刻,猶豫的點點頭。
“算是吧。”
“快說說你干什么好事了,讓妹妹我樂呵樂呵。”
姜池不愧是郁堅的小青梅,此刻毫不顧忌郁堅心情的取笑他。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不小心把人家身子看了。”郁堅回憶起了什么糟糕的經歷一般,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這是小事人家姑娘沒讓你負責就不錯了。”
郁堅的臉色越來越陰沉,一巴掌拍在姜池頭頂。“小孩子別瞎問。”
兩人回到池雨宮的時候天已經半黑了,姜池在外東逛西逛游玩了一天,也是有些疲憊,看到院內的情景,兩人均愣住。
婢女仆從跪了一院子,不知是等誰。
“你們這是作何”姜池詢問跪在最前方的阿潭。
阿潭還未說話,便見一位身穿飛魚服的年輕男子慢悠悠的朝她走來
到了姜池面前,男子突然半跪在地,恭敬行禮,倒是叫姜池有些無措。
“卑職給三殿下請安,殿下千歲。”
姜池瞟了一眼旁邊的郁堅,別說,郁堅還真認識這人,貼過姜池的耳旁說了一句。
“錦衣衛指揮同知,秋子真。”
姜池退后幾步,心中不免詫異。
可為什么錦衣衛會突然來到池羽宮。
秋子真皮膚白哲,但卻有著一道貫穿左臉的丑陋疤痕,看起來恐怖悚人。
一陣腳步聲傳來,門口涌進一隊錦衣衛的人馬,其中一人手中端著一個托盤,盤上擺著的赫然是一道金黃色的圣旨。
姜池的目光掃過那圣旨,臉色白了一瞬。
只見秋子真端起那道圣旨高聲喊:“圣旨到——”
姜池還未反應過來,便被郁堅推了一把,兩人雙雙跪在地上。
“三公主姜池,典雅大方,文武雙全,朕甚欣慰,以表帝女之貴,特賜公主令,此令一出,可調動數萬京師禁衛軍。”
“三公主即日歸京。”
花非花,霧非霧。
姜池此刻有些理解這句話的含義了,難道夢不是夢,而是真的與現實相對應嗎
她干巴巴的說著:“兒臣領旨。”看這架勢不領也不行。
郁堅在身后暗暗的掐了姜池一下,這傻丫頭都忘了接旨了。
姜池反應過來,雙手結接過圣旨,一道的還有那枚刻著“公主令”三字的金牌。
姜池覺得自己手中的東西簡直是燙手山芋,扔也不是,收也不是。
“阿潭,將東西妥善收好。”
姜池盡量維持著笑容,但心中的早已波濤洶涌。
郁堅掃了一圈周圍的錦衣衛,神色冷肅起來,已無先前在街上與姜池嬉笑的模樣。
“圣旨既已送達,秋大人若無其它要事,自行離開吧。”
少年將軍的聲音冰冷疏遠,一句話一波三折,似乎很不歡迎這幫錦衣衛的到來。
早在十年前年前,錦衣衛與東廠合并,錦衣衛人員均保留其原有官職聽從指揮使命令,可指揮使卻直屬于東廠那閹人,聽其號令。
如今的錦衣衛早無當年之英姿,不過是廠閹季野的走狗罷了。
面對少年將軍的刁難,秋子真面色淡淡,并無動怒的跡象。“卑職領皇命而來,護送三公主歸京。”
一番說辭,挑不出半點毛病。
“呵。此等差事何必勞煩秋大人本將軍手下三千精兵守在蘇州城外,何苦你這幾支小小的錦衣衛”
“怎么?平日里端茶倒水的活沒做夠?想伺候伺候給我們三殿下?”
秋子真平靜道:“小將軍說笑了,陛下欽點,卑職需盡職盡責。”
郁堅笑了,笑的極其嘲諷,剛想繼續說些什么,便感覺身旁的姜池拉了拉他,示意他不要多加刁難。
郁堅隔著衣袖拍拍姜池的手,無聲的安撫著。
“公主殿下金枝玉葉,池雨宮自是不可留外男,免得臟了殿下的眼睛。”
“差點忘了,你們也算不得是男人。”
郁堅一句接一句的說著。
兩人之間沉寂良久,秋子真察覺到郁堅的殺意,嘴角勾起一抹挑釁的笑。
姜池在那秋子真的眼中見到一絲難捉的落寞,神色不由一怔。
“那卑職先行告退,明日巳時出發,殿下莫忘了時辰。”
—
“郁堅,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估計是來不及了。”
姜池直勾勾的盯著擺在桌子上的圣旨,以及那一塊所謂的“公主令”。
“郁堅,我真的會成為夢中那樣歹毒的人的人然后死于非命嗎”
“別瞎想,夢不過是夢,別聽那妖女胡說,許是陛下許久未見你,思女心切罷了。”
郁堅此時的心情也是萬般復雜,估計當時姜帝將他派來蘇州就是為了今天護送姜池歸京。
皇命難違。
姜池此時的神色呆愣空洞,沒有過多的情緒,小姑娘這番表情也是給郁堅逗笑了。郁堅上前揉了揉姜池的頭頂,本梳理好的秀發被他弄的亂成一團。
“跟著心走,做自己。無論出什么事情,我都會永遠站在你身后。”
“無論將來變成什么模樣,郁堅都會永遠保護公主殿下。”
少年面上的笑容感染了姜池,姜池也笑了,在郁堅的注視下點點頭。
“謝謝你哦。”
“跟你郁小爺談什么謝”
姜池別過臉看向窗外的柳樹。
若我真是所謂的天孤煞星,也請這天地給我開一條路來。
—
姜池在蘇州生活的十一年里,雖榮華享盡,但脾氣秉性未因如此變得嬌蠻無理。
她常會融入到市井煙火之中,也見多了凡塵的疾苦。
姜池剛被謝九接過手教導的時候,他就教育她為人處世的道理。
“為人德為先,待人誠為先,做事勤為先。”
“勸人不可指其過,須先美其長。”
“得理不必搶盡,留三分余地于人。”
“不笑天災,不嘲人禍。”
她自然知道何為閹人。
無根無后之人,地位底下卑賤,死后不得入族譜,是一種人人厭惡的存在。
但她并不認為郁堅可以借此嘲諷侮辱他們,如果可以,鮮少有人會選擇這條道路。
翌日清晨姜池喚來了秋子真。
秋子真單膝跪地行禮,寵辱不驚的模樣引得了姜池的趣味。秋子真看模樣也大不了郁堅幾歲。
可惜了。本該是如郁堅一般意氣風發的少年郎,一腔熱血本可以灑在疆場,而不是被囚禁在陰暗的皇權之下。
“秋大人快請起,坐下說吧。”
姜池一身鵝黃色的衣衫,靠坐在圈椅之上,單手拄著臉頰,少女姿容艷麗,面上還掛著淡淡的笑意,看起來平易近人,未有半分疏遠之意,但卻也無聲的拉開了兩人的差距。
“昨日之事,我替沉慕向秋大人道一聲歉。”
沉慕,是郁堅的小字。
秋子真愣了愣,眸中劃過一抹探究。
姜池并未用本宮自稱,秋子真也不可能真拂了她的面子。
他來時也曾思考過三公主喚他,他覺得不過是因他與郁將軍沖撞來侮辱打壓他一番。
卻未能料等著他的是一句道歉。
在他人的惡意下活久了,很容易忘記什么是善了。
秋子真輕笑一聲,“公主言重了,郁將軍訓斥卑職本就無不可之處。”
看來這個三公主,比他想象的要有趣的多。早在長安,他就時常聽著三公主姜池那紈绔風流的名號,今日一見卻與民間傳聞不同。
“秋大人不必緊張,我不過想和你聊些閑話罷了。”
秋子真笑著點點頭,接過姜池的丫鬟遞來的一杯清茶。
“東廠如今那掌權之人是誰”
“……咳。”秋子真剛入嗓的茶水卡住。
原來貴女們口中所謂的閑話,便是直奔長安的權力中心開始聊起。
“公主所指言之人應是東廠督公季野。”
“很好熟悉的名字啊。”姜池愣著嘆了一聲,聽到“季野”二字,她心尖一顫。
原來夢中那陰狠惡毒猶如閻羅厲鬼之人名喚季野。
“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姜池抬眸看向秋子真。
“世人皆說,他是北姜的禍害。”
不過只言片語,便概括了季野的前半生。
姜池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然后長嘆一聲:“啊。那應該挺不好對付的吧”
秋子真:“……”
那何止是不好對付
太后與曲家合力打壓東廠數年都未見他季野落得什么下風,反而還擴大了勢力,閹宦外戚爭相奪權,北姜國權力如今四分五裂。
然后秋子真就聽這三公主低著頭喃喃自語,滿臉苦澀。
“好像是挺不好對付的。”
哦。秋子真假裝沒聽見。
“季督公位高權重,雷霆手段自然非同常人。”
“長安人都如你這般有架子嗎”秋子真滿嘴的官腔,聽的姜池有些許無奈。
“臣無心之過,殿下恕罪。”
姜池默了,感覺活著好難。
秋子真離開時,意味深長的看著姜池,留下一句勸言。
“若殿下對東廠有意,下臣斗膽多嘴一句,督公喜玉,殿下可投其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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