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季,季什么”
姜池掌心都被嚇起了一層薄汗,她顫顫的將椅子向后方挪了挪,方便一會的逃跑。
季野看起來很有耐心,一邊拿起桌上的玉佩把玩,一邊冷淡的說著。
“季野。”
“什,什么野”
“季野。”
季野冷不丁的將玉佩扔回桌上,敲出清脆的一聲。就在同一個瞬間,木椅劃地的刺耳聲響起。
“郁堅(jiān)——”
姜池還沒跑幾步,便發(fā)覺有人拽著她的衣領(lǐng),然后毫不憐惜的將她拎了回來。
男人冰冷的手指細(xì)細(xì)撫摸著姜池的脖頸,不知為何,觸感分外粗糙。姜池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
男人的手背上布滿肉色的疤痕,其中還有一些呈紫紅色,手指雖然修長,但卻分外畸形,看著便觸目驚心。通過觸感姜池也感覺得到男人手掌上老繭遍布。
這雙手,與季野的相貌極其不符。
不知為何,看著這樣丑陋悚人的雙手,姜池的心尖仿佛被針扎了一下,但這種感覺轉(zhuǎn)瞬即逝。
“殿下跑什么咱家又不吃人。”季野陰森森的聲音響起,聽著似乎帶著笑意,姜池卻是欲哭無淚。
“噓——”季野的食指冰冷,抵在姜池唇前。
一樓臺上花魁妖艷動人,正翩翩起舞向臺下暗送秋波。
三樓轉(zhuǎn)角處的這場小鬧劇很快被樓下嘈雜的喝彩聲覆蓋。
“殿下剛剛說什么臣沒聽清。”
季野輕笑一聲,溫?zé)岬臍庀⒋等鲈诮囟希煌谒救吮洹?
姜池愣住,感覺自己的呼吸都有些不穩(wěn)。
色/欲熏心。
“你你和我好吧。”
姜池的聲音細(xì)弱蚊蠅,除了身后的季野怕是再無人聽得到。
季野:“殿下真是說笑,臣這具殘軀入得了誰的眼”
男人聲音變得冰冷,透著一股子陰郁的殺意。姜池一瞬間驚醒,發(fā)覺自己剛剛說的話多么愚蠢。
“殿下不如同臣去東廠坐坐”
姜池默了,去了東廠還能回來嗎
身后男人沒等姜池的答復(fù),松開姜池的脖頸,向后退了退,嫌棄的從懷中掏出手帕擦起手指,冷哼一聲。
“殿下怕也是看不上那般污穢陰暗之地。”
姜池吞了吞口水,不知該說些什么。
怎么這美人兒這么喜歡自導(dǎo)自演。
但姜池感覺他有些可愛。
姜池顫了顫眼睫,其實(shí)說不怕季野那是假的。但是一見鐘情的心動大過了那份恐懼。
逃離季野掌心的姜池本能的向后退了退,然后……
左腳絆右腳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在姜池微微顫顫摸著后腦勺起來的時(shí)候,發(fā)現(xiàn)郁堅(jiān)不知何時(shí)來到了三樓,偉岸的身影此時(shí)正立在她前方,手中的寒劍指向季野。
銷煙在此刻無聲燃起。
“郁堅(jiān)你把劍先放下。”
“我道是誰這么眼熟,沒想到是季大人啊。”
兩道聲音同時(shí)響起。
季野饒有興趣的挑挑眉,但周身氣息明顯冰冷許多。
“能讓郁小將軍記住咱家,倒也是個福分。”
“意圖謀殺皇女,你該當(dāng)何罪!”
郁堅(jiān)聲音硬朗洪亮,此時(shí)怒目看向季野,樓下的人們發(fā)覺上方的聲音,安靜些許。
季野笑的有些冰涼,連語氣都帶著嘲諷之味。
“殿下您說說看呢”
姜池揉了揉摔疼的腦袋,一時(shí)間也不知道和郁堅(jiān)說些什么。
“郁堅(jiān)你先把劍放下。季大人沒做什么,本宮是自己摔倒的。”
郁堅(jiān)方才看見季野的時(shí)候,便覺得此人分外眼熟,只是一時(shí)間想不起名字。剛剛聽到姜池喊叫的那一剎那,記憶如泉涌。
東廠廠督季野,姜帝甚是信賴,權(quán)傾朝野上下,風(fēng)光無限,為人睚眥必報(bào),嗜殺成性。
半月前,戶部侍郎李清慘死湖廣,命案至今未結(jié),而李清好巧不巧是戶部尚書楊安廣的得意門徒,戶部皆懷疑是季野所為,楊安廣心中積怨已久,才有了今天這出鬧劇。
但奸人之話,能有幾分真假呢。
季野似乎是玩夠了,也沒心情與這兩人繼續(xù)擺譜做戲。
他全當(dāng)沒看見郁堅(jiān)手中的長劍,毫無懼色的走上前,靠近姜池,在她耳畔輕聲留下話語。
“長安城內(nèi)風(fēng)雨漫天,殿下凡事都需三思而后行。”
男人的話語充滿涼薄,似乎還有幾分對姜池的期待。
一陣怵意席卷上姜池的心頭,她知道,季野在警告她。
季野一行人不留痕跡的離開,仿佛并未在此停留過。
夜晚的風(fēng)帶著絲潮濕與冰冷,季野右腿的痛意隱隱約約傳來。
“大人,晚間風(fēng)涼,您腿上舊傷未愈,還是早些回府吧。”
本該回宮交職的秋子真,此時(shí)竟出現(xiàn)在長安樓外正為季野驅(qū)著馬車。
季野雖身居高位把持朝政,卻從不居于宮中,他在宮外有著自己的府邸,也方便出入東廠審查犯人。
季野攏了攏蟒袍,摩擦著左手拇指處的玉扳指,微微合眼。
“先回東廠,那幾個骨頭硬的今天收拾了。”
秋子真輕嘆一聲,也只得照做。
姜池抱著雙臂斜靠在木窗邊,看著季野的馬車漸漸消失在了目光中,莫名的嘆息一聲。
“活久見了。”
郁堅(jiān)懷里正專注的欣賞著臺上的花魁,一時(shí)沒聽清姜池說的話。
“你說什么”
“太監(jiān)都這般好看嗎”
本來迷戀在風(fēng)月之中的郁堅(jiān)聽到姜池的話打了個激靈,轉(zhuǎn)頭看傻子一樣看著姜池。
“你不會真對他有意思吧姜池我告訴你別整那些有的沒的,九爺回來要知道你看上個太監(jiān)他打斷你的腿。”
“切,你以為誰像你這般活佛啊,半輩子沒見過幾個女人。”
郁堅(jiān)久處軍營,著實(shí)沒見過幾個女人,他此時(shí)橫眉怒視著姜池,就差將她生吞入腹了。
“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
“不告訴你,略!”姜池沖郁堅(jiān)做了個鬼臉,人一溜煙似的又消失不見。
詔獄
“咱家可沒什么耐心了。”
冰冷潮濕的詔獄中,血腥腐爛的味道沖鼻,惹得人一陣反胃。
處在最角落里的一個房間,墨衣男人被鐵棍牢牢的釘在了墻上,鮮血順鐵鏈滴滴滑落,男人看著有些年紀(jì)了,鐵棍刺入的位置很有講究,既不傷及要害,又能使犯人感受到蝕骨般的疼痛。
冰冷的匕首狠狠刺入男人手腕,匕首的主人毫不留情的轉(zhuǎn)動刀柄,鮮血四溢。
男人早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此時(shí)更是連喊疼的力氣都消失殆盡。
一旁架著的鍋中正向上“咕嚕呼嚕”的冒著水泡,下一秒,一碗熱湯被盛出,緩緩的澆向了男人的傷處。
“唔啊啊啊啊!”
錦衣衛(wèi)并進(jìn)東廠后,刑罰日益嚴(yán)峻殘酷,都道是進(jìn)了詔獄那便離閻王爺不遠(yuǎn)了。
“五個月前向湖廣災(zāi)區(qū)撥的糧、籌的款,他戶部楊安廣貪了多少嗯”
“我我不知道”
“呵,陳大人是在這揣著明白裝糊涂呢。”
季野也不急,薄唇輕啟,嘴角勾著一抹狠戾的笑意。
“沒關(guān)系,在這東廠,你知不知道也都無所謂了。”
男人接過一旁秋子真遞來的手帕,擦了擦手背濺上的血滴。
“子真留下,好些招待著陳大人。”
男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yuǎn),留下身后無盡的黑暗。
—
“兒臣拜見父皇。”
金黃明亮的大殿,姜池跪在下方行著叩拜之禮。
姜帝高高在上,明黃衣袍上金絲繡著十二龍紋,彰顯帝王之尊貴。帝王靠在龍椅之上,殿內(nèi)除二人之外并無他人,氣氛倍感壓抑。
帝王許久不語,只那般意味深長的注視著殿下伏跪的紅色身影。
“不必多禮,池兒起身吧,上前來。”
姜帝的聲音雖不似年輕時(shí)那般有力洪亮,但那屬于帝王的威嚴(yán)卻未曾被疾病消磨。
姜池抬眼望去上座的帝王,不急不緩的的起身向前走去。
“父皇。”
五歲落水后,姜池對兒時(shí)的記憶變得模糊,如今數(shù)年未曾相見,眼前的父皇陌生又熟悉,姜池此時(shí)不知如何言語。
“池兒長大了,出落的甚是娉婷動人。”
“眉眼像她。”帝王一聲輕嘆。
父皇的聲音略微沙啞,聽著卻又充滿慈愛。
姜池手指輕微顫動,握緊衣袖,笑的難看。
“像誰”過了許久,姜池的唇瓣啟和,艱難的吐出兩字。
“你母親,曲憐。”
姜池心中五味陳雜,聽到母親名字后心尖仿佛被針扎了一般刺痛,同時(shí)頭痛欲裂。
她想不起母親的容貌,但當(dāng)年母親溫柔的聲音卻依舊徘徊在姜池耳邊。
“父皇恕罪,兒臣的記憶略有模糊。”
“池兒,這不怪你,靠近些。”
男人的手掌撫上姜池的臉龐,眸中溢出懷念與溫柔。
姜池細(xì)聲問:“母親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姜帝眼中懷念之意更甚,聲音平淡。“溫柔,美麗,善良。”
“她是神明賜給人間的仙子,世間沒有任何風(fēng)華可以勝過她。”
騙人。
姜池直視著武帝片刻,而后垂下眼簾。
“今日為何遲遲不入宮中”
為了慶祝公主歸京,姜帝著禮部在宮內(nèi)擺了一場慶宴,但是姜池整日流連在宮外,這出宴會也就不歡而散,帝王顏面被姜池掃的是一干二凈。
還未等姜池解釋,姜帝的聲音再次響起,略有幾分落寞。
“朕知道,你在怨朕,朕不怪你。”
父女二人之間聊了許久。
畢竟血濃于水,即使多年未見,如今聊下來也并沒有發(fā)覺多少生疏之感。
天明時(shí),姜池離開了大殿。
沒人知道這一夜二人說些什么。
天色稍微暗淡,東方日初的第一抹赤色映入了姜池的目光中。她便這樣迎著光向前走著。
身后是深宮重重,陰暗森森,埋葬了不知多少往事與芳華。
在無人發(fā)覺之處,女子一襲紅衣,身姿婀娜。
她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笑得無畏,笑得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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