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段山路并不長，不過在何歲時的記憶里，這里原本是泥巴路的，后來修成了水泥路。

        說道水泥路，她就想起來了，水泥路剛修成的那一年，回來的路上還遇到過蛇呢，就從路上爬過去，當時是和媽媽一起的，嚇了好一跳。

        她突然就問出口了：“宋凌熹，你回來這里這么多次，遇見過蛇沒有？”

        宋凌熹到?jīng)]有立馬回答她，反而問她：“怎么了，你遇見過蛇嗎？”

        她肯定道：“遇見過啊，在我五年級的時候，爺爺過世那一年，回來的路上遇見蛇了。”

        宋凌熹的手指了指前面，又問她：“是像那樣的嗎？”

        何歲時聞言看向他手指的方向，一條蛇就躺在路中央，一動不動。

        這個時期，蛇不應該已經(jīng)冬眠了嗎？何歲時停下了腳步，不敢往前走了。

        宋凌熹倒是一臉淡定繼續(xù)走。

        看她卻停下了腳步，還問她：“怎么了？”

        “……”

        她也抬手指了指前面的蛇，滾了滾喉嚨：“那應該…不是活的吧？”

        自己臉上表情，很明顯的寫著：怕，特別怕。

        宋凌熹也不太確定，又仔細看了看，“應該…已經(jīng)凍死了吧？那我過去看看好了。”

        何歲時看著他走了過去，還從撿了根路邊的樹枝戳了戳那條蛇，還是一動不動的。

        他把樹枝往路邊一扔，對何歲時勾勾手，“過來吧，應該是死的。”

        何歲時滾了滾喉嚨，還有些躊躇，慢慢的挪動腳步走了過去。

        也忍著目光不去偷看。

        她就跟在宋凌熹后面，她不知道那蛇死了還是沒死。

        她也不敢回頭看，抓著他的衣袖跟著他繼續(xù)往前走，宋凌熹低頭看了一眼，她的呼吸都變得緊張，離它數(shù)十米遠后，何歲時才放開他。

        舒了一口氣：“真的是…”

        宋凌熹回頭望了一眼，沒死，凍僵了而已，那蛇果然爬走了。

        他回過頭，問她：“很怕嗎？”

        “沒有，不會動的我不怕。”

        想了一下，何歲時又說：“小時候，我拿火鉗玩過蛇…嗯…不過是死的，被小龍蝦的鉗子夾斷了脖子。”

        他卻說：“那你這這么說的話，應該不是這樣。”

        “……”何歲時不知道說什么，“哎呀，這……因為冬天里還能見到蛇，就會覺得有點…”

        他笑著說：“可能有的蛇忘了冬眠吧。”

        終于走到了奶奶家，宋凌熹的奶奶沖上來就拉著何歲時：“哎喲大孫子，今年過年還帶了個媳婦兒回來呢？”

        何歲時紅著臉，解釋說：“啊…不是…我是…祝隔壁的…”

        宋凌熹拉開她：“奶奶，我才高一，怎么可能就找女朋友。”

        奶奶又說：“對了大孫子，你爸爸剛還打電話說，你跟隔壁張奶奶家的孫女一塊兒回來呢，張奶奶的孫女呢？”

        說著她還往后望，“是不是還沒有來啊？”

        “……”

        宋爺爺宋山也走出來，拉開了奶奶，“你奶奶可真是老糊涂了，大孫子，莫管她。”

        何歲時還得回自己家呢，真的很近，沒幾步就到了。

        “奶奶。”何歲時推開了家里的木門，朝里面喊著。

        那個面容慈善的老人正坐在炕邊上，生著柴火，腳邊還有只花斑貓正趴在那兒。

        “歲時來啦。”奶奶站起身，“坐車肯定吃虧了吧，奶奶已經(jīng)給你把床鋪好了，你去把東西都放著吧。”

        “好。”

        “你爸爸跟我說，你和隔壁宋爺爺家孫子一起回來的？”

        她回道：“嗯，他可能覺得我們兩個人有個照應好一點。”

        何歲時被她領(lǐng)著去放好了背包，今天是一月二十六號了，還有一個星期就要過年了。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十一點了，張春雨也要準備做飯了，她正蒸著肉在炕上的大鐵鍋里，她說要去田里拔個白蘿卜回來，讓她待在家里就可以了。

        何歲時拉住她，“奶奶我去吧，你在家看著吧。”

        張春雨不太放心她一個人去，如果田里又跳出個蟲子來，她可能會像小時候一樣被嚇哭吧？

        她對著隔壁的楊湘叫著：“楊老媽子，借你家孫子用一下！”

        “哎，什么？我來了！”楊湘聽見她叫自己，從屋里走出來，“要借什么？”

        她說：“借你的孫子。”

        她說：“橘子？”

        “孫子！”

        “搓衣板子？”

        她大聲嚷嚷著：“大冷天的干什么還用手搓衣服啊？”

        張春雨都沉默了：“……”

        何歲時覺得挺想笑的，看來楊奶奶耳背很嚴重啊……

        此時宋凌熹也從屋里走出來，“奶奶，你別管了，爺爺在叫你。”

        說著把她推回了屋里。

        和張春奶打招呼：“張奶奶好。”

        張春華立馬一副笑容回著：“哎，好好好，那個老媽子，這耳朵背的…”

        她從懷里摸出了兩顆糖，塞到宋凌熹手里，又指著對面說道：“小伙子幫個忙，陪我孫女去對面那個田園里摘點菜回來，謝謝你啊。”

        宋凌熹看著手里的兩個阿爾卑斯，笑了笑：“哎，好。”

        “這小女孩，就是愛逞能，小時候還被蟲子嚇得哇哇哭呢。”

        說著，把手背在后面，又回了屋里，“快點回來啊。”

        何歲時不好意思地移開了目光，擠出了一個尷尬的笑容：“額……又要…麻煩你了…”

        她提著籃子，籃子里是一把小鋤頭，宋凌熹跟在她后面。

        張春雨倒是把菜養(yǎng)的肥，一個人這么大把年紀，也不閑著，家門前的小池塘里養(yǎng)著魚和鴨子，另外還有雞，對了，還有他們的看家狗毛兒和一只成天往外跑的花斑貓。

        她說自己就是閑不下來，還說如果自己身子再英朗一點，她還想養(yǎng)頭牛呢。

        家里的豬圈已經(jīng)有兩年沒養(yǎng)過了，那里堆滿了柴火，還有牛欄也早就改成了雜物間。

        想著剛剛張春雨說的話，又丟人了。

        宋凌熹倒是覺得有味，“何歲時，你小時候很貪玩嗎？”

        “嗯……”何歲時抿了抿嘴，“有一點吧…兩人走在田間小道上，這里的路每天都在變，兩邊是稻田。

        前面又一條小溪，還有一個大石板搭成的“橋”，何歲時在這里停了停，指著不斷前行的湍急水流，“就比如這個，在我六歲的時候，差點栽下去，幸好我爸爸眼疾手快抓住我了。”

        然后她又繼續(xù)往上走，有一個小的斜坡，“再比如這個……嗯，我記得我把它當滑滑梯玩兒…弄得一身都是泥巴，我媽媽洗了一個小時才把我身上的泥巴洗干凈…”

        然后又走到菜園里，宋凌熹跟著她的腳步，把籃子放在一邊，拿出鋤頭去鏟旁邊的土，“還有我記得…在田園里看見蜈蚣，是死的，嚇得哇哇大哭…”

        宋凌熹也蹲在旁邊，一臉憋不住的笑容，“噗—那你確實很頑皮的樣子…”

        他也拿起鋤頭幫她鏟土，“這么說起來，我倒是不愛往鄉(xiāng)下跑，沒有游戲，電視節(jié)目也很老套，也不怎么愛出去玩，小時候最煩的一件事情就是過年要回來。”

        何歲時說：“我不這么覺得，我覺得在這里時間一下子就過去，還覺得玩不夠……”

        宋凌熹鏟好了土，開始去拔蘿卜，嘴里還說著：“小的時候，覺得過年那幾天時間特別漫長，就想著回家想玩游戲，家里的長輩都是大牌，看春晚，我就看著其他的小朋友都在院子里玩著。”

        她又想到了很多：“emm…我記得夏天里，姐姐會回來過暑假，然后我們會一起去摘甜瓜吃，都是我奶奶自己種的。”

        “還有從這里爬上去，那里都是橘子樹，雖然我不知道現(xiàn)在還有沒有……”

        宋凌熹把蘿卜放在籃子，“你那邊要不也讓我來吧？”

        她抬起頭：“啊…好。”

        何歲時立馬站起身給他讓位置，他倒是很輕松，如果是自己弄半天可能都弄不出來吧？

        他把第二個放好，問她：“兩個夠了嗎？”

        何歲時飛速點點頭，“夠了。”

        她又提好籃子，兩個人往家走。

        路上，何歲時倒也說了很多話，講講一些自己的小故事，這條田野小路只要幾分鐘就可以走完了，但是她也會希望多走一會兒，多說一點話，所以她的腳步不是很快。

        宋凌熹也配合著她的腳步，慢慢的走著，聽她講。

        整個過程走出去到回來十分鐘都沒到，看見何歲時進了家門，宋凌熹才回自己家，宋山問他干什么去了？

        宋凌熹說被一個頑皮的小女孩拉出去玩兒了。

        有一句話說，人不可貌相，是真的。

        在何歲時斯斯文文的外表下，誰知道她會是那么一個頑皮的人呢。

        他爺爺聽得糊里糊涂的，叫他快來吃飯。吃飯的時候，楊湘大著個嗓門兒和他說：“剛你張奶奶說要借橘子，家里沒有橘子了，你等會兒可以帶著她孫女去后山摘點兒，應該還有柚子的。”

        宋凌熹吃著飯，點點頭，“嗯”了一聲。

        等會兒吃了飯就可以去找她了。

        另一邊也吃著飯的何歲時，張春華不停的給她夾菜夾肉，“看你這孩子，瘦的，是不是學習壓力太大了？”

        何歲時搖搖頭，“沒有，奶奶，夠了，我自己夾就可以了。”

        “那楊老媽子耳朵背的，對了，那邊山上的橘子還有呢，有好多還沒摘，奶奶一個人也吃不完，等會兒你邀上那小男孩一起去吧，也給他們家多分點。”

        順道，表達感謝。

        何歲時點點頭：“好，我吃完飯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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