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

        陳東思緒復雜不堪。

        擺在眼前的，是進退維谷的兩難境地。

        妻兒血仇，踏天路，到底該怎么選？

        陳道君也并未催促，默默地注視著陳東，靜靜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對此刻的陳東而言，每一秒，都度秒如年，無比煎熬。

        終于。

        陳東的眸光閃爍了一下，恢復焦距，看著陳道君：“我能問最后一個問題嗎？”

        “問。”陳道君說。

        “你就真的篤定，在我有生之年，一定會出現踏天路？”

        陳東神色復雜，眸光深邃。

        陳道君微微一笑：“當匈奴嘯天狼，紫氣遮天下的時候，就已經注定踏天路不遠了！”

        “匈奴嘯天狼？紫氣遮天下？”

        陳東茫然迷惑道。

        陳道君點點頭：“按照震霄給我的情報，那時候你應該正好處于入魔狀態，所以對當時的場景不記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帶你逃離匈奴的時候，匈奴有天狼長嘯聲，也就在那時，紫氣沖霄，彌散覆蓋了全天下。”

        陳東蹙眉思索，記憶卻有些模糊。

        等等！

        他突然驚詫了一下，猛地抬頭盯著陳道君：“你的意思，匈奴也在為踏天路做準備？”

        “否則七十二座天狼武道身，你以為是什么？”

        陳道君古怪一笑：“可惜啊，諾大域外雪原，百族林立，卻只有匈奴有如此謀劃，可惜可惜，千年的衰敗，王庭已經不是王庭，可匈奴總歸是見過世面的。匈奴女王心懷大局，一心想促成百族聯盟，這不僅是促成了揮鞭南下的大好局面，更是無形中助長了百族踏天路的可能性。”

        說到最后，陳道君也不由得搖頭輕嘆起來。

        “可惜啊可惜，域外百族終究只是蠻夷土著，見識胸懷，真的遠遠不夠！”

        聽到陳道君的感慨，陳東心中不由得五味雜陳。

        依稀間，妖娘惜星的容貌浮現在腦海中，一顰一笑，無比清晰。

        “若不是我的出現，打亂了匈奴全局，或許陳道君真的一語中的了！”

        這是陳東心中的想法。

        但他也清楚，百族令的誕生和促成是源自于惜星和匈奴王，可百族分崩離析，卻不僅僅是他一人打亂了全局。

        若非匈奴王突薨，若不是百族之間存在間隙，相互忌憚猜疑，百族聯手真不會這么輕易的被分崩離析！

        “阿蠻……”

        思緒轉動中，陳東想到了小阿蠻，心臟不禁狠狠地抽痛著。

        他抬頭，看著陳道君，正要繼續追問下去。

        陳道君卻抬手強行打斷：“不用追問下去了，我能告訴你的暫時就這么多，現在我需要你給我一個答復，是暫時擱置仇恨，還是不死不休？”

        當最后一個字出口的時候，陳道君雙眸驟然凌厲起來。

        目光如劍，直刺陳東眼球。

        陳東呼吸一窒，呆滯發愣。

        漸漸地，他的肩頭沉了下去，弓起了背，整個人仿佛泄氣皮球一般。

        頹敗沮喪的聲音，從他嘴里發出：“聽老祖宗的。”

        說完這句話后，陳東仿佛耗盡了全部力氣，整個人癱軟在座椅上。

        古家的一次次迫害，岳父岳母的慘劇，妻兒大仇，任何一個男人都絕不會輕易放棄。

        可現在，陳道君擺明車馬的告訴了他這些隱秘。

        更是不惜展露全部實力，落個天罰，也要夷滅伊賀流。

        一切的一切，仿佛按在他頭頂的一只大手，讓他無法拒絕！

        他之所以問陳道君為什么篤定踏天路將會在不久的將來，就是期冀著在他這代，踏天路不會出現，這樣他就可以肆無忌憚、無所顧忌的報仇。

        可現在……

        他必須權衡了！

        機艙內，靜可聆針。

        陳道君默默地注視著癱軟著的陳東。

        隨著陳道君收斂一切，震動的飛機也隨之平穩下來，一切都歸于平靜。

        旋即，機艙內響起機長的通報聲。

        “警報解除，平安無事。”

        聲音回響。

        陳東和陳道君，卻始終沉默。

        一個低頭頹敗，一個默默注視，仿佛定格了般。

        過了許久，陳東顫抖的聲音忽然響起：“你說……我真的要走我爸的那條老路嗎？”

        “那是最優解！”

        陳道君平靜地說：“你岳父岳母已經受到牽連，如果你想讓他們母子平安，離開他們，就是最大的保護。”

        “可古家……”

        陳東忽然抬頭，雙眸猩紅含淚，宛若躁狂的兇獸，滿眼的兇戾憤怒：“他們這次是沖著我的孩子來的！他們要剖開小影的肚子，搶走孩子，萃取我的基因序列！”

        如果真的離開就能守護。

        時至今日，陳東就算再痛苦，也一定會咬牙做出決定。

        可古家的這一次，卻給他敲響了警鐘！

        “你才是漩渦中心！”

        陳道君徐徐說道：“讓他們母子離開漩渦中心，洪會自然會想辦法庇護他們母子，我也會想辦法的，但你執念他們母子在你身邊，最終的結果，我控制不了。”

        “出世的李家你見識過的，在未來，你立新陳，爭搶天下資源的時候，局面形勢會更加復雜！”

        頓了頓。

        陳道君望著滿眼含淚的陳東，決絕的說道：“你現在應該思考的，是怎么和她離婚！”

        離婚？

        簡單兩字，卻恍若泰山壓頂，轟然鎮壓在了陳東的肩頭上。

        沉重，痛苦，悲傷……

        種種情緒瞬間吞噬包圍了陳東，讓他窒息。

        到底……該用什么樣的方式和小影離婚？

        一時間，陳東腦海中浮現了許多許多。

        從大學時代，再到他離婚后，顧清影重新回到他的身邊，這一路磕磕絆絆的走來。

        有溫馨，有痛苦，有甜蜜，也有悲傷……

        可他和顧清影一直憧憬的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這是他當初在求婚儀式上，對顧清影的許諾。

        而現在……他卻要違背誓言。

        回憶如刀，凌遲在陳東身上。

        那種痛苦，言語無法形容。

        陳東努力控制著自己，可身體卻依舊顫抖著，五官顫抖扭曲，口鼻中發出急促沉重的喘息，淚水縈繞在眼眶中，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著陳道君，發出沙啞的哭腔聲。

        “好……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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