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東處于虛幻與真實交際的狀態。

對于身上只有個模糊的感應。

不論是心境，亦或者是肉身，但二者存在的關聯卻是清晰可辨。

且隨著萬千讀書聲越發洪亮，那股浩然正氣越發雄渾，這種感覺也越來越強烈，越來越清晰。

而陳東也在這細微的變化中，身體快速地感受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舒適感。

這就好比他的脊椎以前是彎曲的，雖然不影響使用，甚至只有自身有所察覺，且毫無副作用，但存在始終存在。

現在這萬千讀書聲和浩然正氣，就如同一柄錘子，一點點將他彎曲的脊椎，敲直，恢復到正常狀態，從而衍生出來的舒適感，讓他猛然驚醒，并不是“身體”以前沒有副作用，而是本身置身在“副作用”中，所以并不清楚真正的正常狀態，到底有多舒服！

看似“緩慢”的過程，也是陳東自身感受，真正放在天路上他和崔聞道吞噬和宣泄的速度上，其實快的令人咂舌。

這一切，只有陳東自己知曉。

除了他自己，其他人也只是看到從天門后激射出來的金色光柱，在強行擄走崔聞道的道，灌輸給陳東。

甚至就連同為參與者的崔聞道也并不知曉。

轟，轟，轟……

天威蕩蕩，劍潮兇猛。

古蒼月、黑袍天狼，一前一后，在血色中咬牙前行。

每一步都步履維艱。

可每一步，都堅定邁出。

在做好掀桌子的最終決定后，他們的狀態變得愈發堅定，特別是古蒼月，一雙本就陰翳的眼睛，前行中更是時而迸現滲人的幽光。

陳東不是他倆關心的。

崔聞道不是他倆關心的。

姜麒麟和姜六爺也不是他倆關心的。

他倆只關心，能走出多遠！

張春秋一臉茫然地佇立在原地。

剛剛驟然激蕩起的威能，沖散了他的古劍震蕩和劍氣，分明就是問心即將降臨。

但關鍵時刻，卻驟然而止，天威降臨的問心，還帶能縮回去的？

這個疑惑，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也正是因為這一變故，讓他更加焦灼，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也更不敢再邁步出去了。

問心都能縮回去，那再降臨的時候，就更沒有什么章法了！

“奇怪，剛才張春秋的狀態分明紊亂的厲害，怎么突然就平靜下來了？”

姜六爺身處天路之上，全力爆發拼命的同時，也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他不僅要帶姜麒麟和陳東沖出更遠的距離，也更要防止古蒼月等人隨時下黑手。

所以剛才張春秋身上一閃即逝的變化，他敏銳的捕捉到了。

“爺爺，現在我們還繼續往前走嗎？”

姜麒麟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金色柱子的出現，捅開了他的“無天境地”，又牽引著崔聞道的才氣金光灌輸到陳東的體內，至少表面上看，是對陳東有好處的。

但獲得這個好處的同時，還能不能繼續向前移動，也成了關鍵。

如果因為他和爺爺繼續向前移動，而打斷了陳東的這場機緣，那才追悔莫及。

姜六爺回過神，思忖片刻。

“繼續向前，既然是上蒼之上賞飯吃，那就不會這么輕易被打斷，天選的人，在哪都是天選的！”

雖然語氣篤定，但從思忖的時間來看，顯然他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是細細掂量，經歷過思想斗爭的。

“那就繼續……”

姜麒麟有些擔憂，但還是點點頭。

古蒼月和黑袍天狼已經相距不遠了，如果不能盡快拉開足夠的距離，這兩個虎視眈眈的老家伙，指不定還會吐出什么壞水。

這也是他為什么明明有擔憂，卻依舊詢問爺爺的原因！

只有和這兩個老東西拉開足夠的距離，才能有足夠應付黑手的時間。

然而。

就在姜六爺和姜麒麟準備動身之際。

異變陡生。

一陣刀劈、斧鑿、錘擊的清脆鍛打聲，突然從天路上響起。

聲音清脆。

響徹在天路上的每個角落。

哪怕在天威劍潮的轟鳴聲中，在遠祖之聲的吟誦中，雖并不洪亮，卻極為清晰。

所有人都愣住了。

姜六爺和姜麒麟同時止住了動身的念頭。

正前行中的古蒼月和黑袍天狼也停下了腳步，驚疑不定的看向四周，找尋聲音的來源。

張春秋、姜家五龍、陳道君和空空大師，甚至就連鎮疆城內的秦葉三人，也驚惶不定的快速地在天路上找尋著。

事出反常必有妖。

泱泱天路，踏天叩門，此時卻出現了錘擊鍛打聲，這還不夠妖？

但不論眾人怎么尋找，這錘擊鍛打聲，始終都無法定位，仿佛置身在天路的每個角落，又像是從每個角落中傳遞進眾人耳中。

無法定位，更是讓所有人毛骨悚然。

“東兒？”

陳道君在一番搜尋無果后，很快就聯想到了這次踏天路最大的變數。

他目光閃爍的看向了陳東。

只是此時的陳東依舊處于虛幻和真實交匯的狀態，所以并沒有什么異樣。

在陳道君懷疑陳東后，古蒼月、黑袍天狼等人也相繼將懷疑的目光投向了陳東。

天下禁錮。

氣勁之上才不受禁錮。

而現在，所有人都不曾有任何異變。

那么最有可能引發出這錘擊鍛打聲的，就是陳東！

也就在眾人將目光鎖定陳東的時候。

那傳遍天路的錘擊鍛打聲，卻是越發洪亮起來。

好似烘爐煉器，先是小錘削塵，再是大錘定型，二者變化，聲音也隨之改變。

聲音越響，越是讓眾人惶恐。

每一道錘擊鍛打聲，都好似敲擊在眾人心臟上。

只是不論眾人再怎么懷疑陳東，陳東始終如一，并未再表現出絲毫變化。

但。

“我不服！”

垂垂將朽的崔聞道，突然聲嘶力竭的發出一聲哀嚎聲。

聲音甚至壓蓋了錘擊鍛打聲。

緊跟著。

“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

“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

“知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

……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一道道儒家名言突然響徹天地。

萬千讀書人，齊聲誦念。

而這聲音，赫然就是一直縈繞在陳東腦海中的萬千讀書聲。

只是此刻，卻是外放了出來，響徹天地。

且每一句響徹的同時，那詭異的鍛打錘擊聲便越發洪亮一層。

當“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響徹天地的時候。

“轟咔！”

九霄天門中，電閃雷鳴。

萬千雷電，驟然從天門中飛出，肆虐八方，牽扯出萬千雷龍，化作雷光焦獄。

而這一聲轟鳴，更是震得天地一顫，如上蒼怒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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