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這樣說，他好像真的收手了。
  我松了口氣，視線落在遠處荒蕪的黑暗里。
  那里似乎有猛獸，在時刻窺探著我，下一秒，就會將我吞沒。
  我悄悄地，向后退去。
  這個地方我不能再呆了。
  就在我準備轉身離開時，忽然有人從角落里躥了出來：“臥槽！這兒怎么還有一個呢？”
  我嚇得登時僵在原地。
  我認出來了，這人是那天在西街，追我的混混里的其中一個。
  我順手拿起旁邊一把掃帚，朝他砸了過去，下一秒撒丫子就跑。
  可惜還是慢了。
  那人已經追了上來，一把揪住我的衣領，將我整個向后帶去。
  我身體本就虛，這么一拽，整個人跌倒在地。
  我驚恐地看著他，他也在低頭注視著我：“喲！這不那天跑挺快那個妞嗎？”
  身后的房間門被打開，一陣刺目的白熾亮光洶涌而來。
  三三兩兩的人影從房間里走出。
  我渾身血液都凍結了，連發抖都沒有了力氣，只有眼睛，因恐懼，滲出了淚水。
  我到底在干嘛！
  我現在真想不如死了算了。
  逆光的視線里，我看到陸豪朝我靠近。
  我本能地向后退。
  他蹲到我身邊，一把揪住我的腿。
  我看到他眼睛在發光，唇角露出淫邪的笑容：“嘿嘿嘿，小美人兒，又見面了！”
  劉景已經跑了出來：“豪哥豪哥！這我妹子，手下留情啊！”
  陸豪瞥了他一眼，忽然拽住我的胳膊，將我整個抱了起來。
  我被他扛在肩上，大腦一片空白。
  本能讓我拼命掙扎：“放開我！你放開我！謝維！謝維救我！”
  劉景也慌了：“豪哥！不要啊！這是好人家的閨女，不是你手下那些街頭賣藝的！”
  陸豪輕嗤一聲，扛著我進了屋。
  我被他扔到屋里的沙發上，整個人陷進了沙發里，想起身，可根本動彈不得。
  然后，我看到了謝維。
  他被人按在地上，眼睛充血，像個發狂的野獸，拼命想要掙開束縛。
  但卻被人一棍悶在后腦，整個人幾乎昏死過去。
  我捂住嘴巴，眼淚大滴大滴往下流。
  “你小子，就是為了這個妞，把我小弟往死里揍的吧！”陸豪嘿嘿笑，“我現在在你面前把她上了，你能拿我怎么辦？”
  謝維整張臉貼著地面，已經被血模糊到看不出本來顏色。
  他手指死死扣著地板，努力，發出一聲喘息：“我……我可以幫你……”
  陸豪沒聽清：“你說什么？”
  謝維咳了幾聲，嗓音嘶啞到像是從肺里發出的轟響。
  他提高了音量：“我……我可以幫你！只要你放了她……”
  陸豪聽罷，大笑起來：“你幫我？你能幫我什么？就你這毛還沒長齊的小子，能幫我？”
  旁邊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笑聲夸張，刺痛我的耳膜。
  我在這混亂中，心一點點死了。
  所有聲音淡去，我的耳朵里，只能聽得到謝維忍痛的呼吸。
  血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強烈到令人窒息。
  我就知道會這樣……
  我就知道……
  我當初要是決絕一點，離開他就好了……
  “你不是，一直想搞些白面嗎？”謝維聲音壓低，慢慢說，“我知道一條線，在陳江手里……”
  我怔怔地看著他。
  我覺得我已經認不出他來了。
  謝維并沒有看我，而是直直盯著陸豪。
  漆黑的眸子被原始的瘋狂侵染，變得暗沉，深得像個空洞。
  “陳江這個人，膽子太小，那條線，他一直不敢碰……我早就看不上他了……”謝維說，“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將那條線查出來，作為我……向你致歉的一點誠意……”
  他話還沒說完，陸豪已經一拳擊在他臉上。
  “就憑你這個小崽子？耍我呢吧！”
  謝維吐出一口血。
  但是很快，他笑了。
  聲帶撕扯，笑得特別扭曲。
  “你也不想想，你那個窯廠的位置那么隱秘，我是怎么知道的？哈哈……哈哈哈哈……”
  他好像瘋了。
  我看著他，看著他陷入癲狂：“我什么都知道！任何東西，我只要看上一眼，立刻就能印在腦子里！我只是憑你車子的車轍印，以及上面的泥土，就猜出它的大致方位……哈哈，哈哈哈，你信不信？我可以知道，你來之前，都干了什么，去了哪里？”
  謝維抬頭，死死盯著陸豪：“你昨天在平陽，去了一家叫魅色的KTV，一直在那里呆到了今天下午……”
  陸豪瞪大眼睛，詫異地看著他。
  “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嗎？”謝維冷笑，“你剛剛打我的時候，口袋里的結賬單露出了一個角……結賬時間……十三點二十五分零九秒，賬單總金額……四千七百六十一……”有血滴在他眼睛里，他聲音暗啞，“陸老板，果然大氣……”
  陸豪都怔住了。
  旁邊的小弟道：“臥槽！是個人才啊，都被打成這樣了，還能注意這種細節？”
  “聽說他是個學霸。”
  “有點本事啊。”
  “他剛才說幾分幾秒來著？”
  “這誰記得住啊！”
  陸豪神色凝重下來，他掏出結賬單，掃了一眼。
  隨即目光落在謝維身上，像在打量一件商品：“你真的想幫我？”
  謝維冷笑：“我現在有選擇嗎？”
  陸豪看看他，又看看我，笑得有些詭異：“你為了一個女人，背叛自己的兄弟？”
  “只是一條線而已……”謝維聲音嘶啞，“我本來就不是陳江的人，算不上背叛……”
  “況且……”他抬起頭，死死盯著陸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陳江不敢，交給更有能力的人，不是很好嗎？”
  “哈……哈哈哈……”陸豪大笑起來，“你小子有點意思啊！行！我信你這一次！”
  他俯下身，輕輕在謝維臉上拍了拍：“我給你兩周時間，你把這條線給我揪出來，以往恩怨我們一筆勾銷，我就認了你這個小兄弟，你要是交不出來……”
  他回頭，惡心的目光如一條粘膩的毒蛇，在我身上流連。
  “這小美女……我就先替你收著了！”他對謝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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