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謝維的刻意隱瞞和保護。
  “豪盛集團”這幾個字，對我來說，特別的陌生。
  它好像離我很遠。
  我只知道，它是一個靠非法途徑，快速崛起的龐然大物。
  但跟我有什么關系呢？
  可它又和謝維緊密相關。
  我至今不太明白，謝維在里面，究竟充當了什么角色。
  我覺得他還是個孩子，可種種跡象表明，他一點都不像個小孩。
  年紀小沒有成為他的阻礙，反而成了他向上爬的優勢。
  他不想讓我知道的過往里，大概有“認賊作父”這一部分吧。
  他當初有多么討好陸豪，現在就有多么忌諱提起這個名字。
  可終究改變不了，他曾經是陸豪的親信，還是他干兒子的事實。
  想到謝維曾經叫陸豪，干爹。
  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但又因為有這層身份在，他在豪盛的地位，似乎還挺高。
  楚修齊這幫人，就是從豪盛建立之初，就被招進集團，和謝維共事的。
  剛開始，他們瞧不起他。
  后來，他們好像都要把他當神了。
  謝維在豪盛的幫派內斗中被迫出局，其他人幸災樂禍，認為謝維不過就是個曇花一現的喪家之犬，再掀不起什么大浪了。
  可他們幾個紛紛辭職，和謝維一起從零開始，打拼創業。
  “豪盛撐不久的。”早飯，我是和康峻，還有柯一帆一起吃的。
  楚修齊跟著謝維去帝城出差了，馬聰開車載他們去機場。
  我不怎么說話，柯一帆話更少。
  作為老大哥的康峻，只得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我們這兩個小孩兒聊豪盛的八卦。
  “……它那些賺錢的買賣，沒一個經得起查的，偏偏還不知收斂，好大喜功，早晚得完。”康峻說，隨即把視線掃向了我。
  “小姑娘很有本事啊！”他朝我眨眨眼，“看你把謝維套得死死的，這可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
  我：“……”
  “沒有沒有。”我忙解釋，“我家里人不要我了，他看我可憐，收留我的。”
  康峻明顯不信：“謝維可不是會同情別人的人，當初在豪盛，多少小姑娘追著他跑，但凡沒有利用價值的，他都不會跟人家多說一句話。”
  我怔了下。
  別的沒聽見，就聽見那句“多少小姑娘追著他跑”了。
  立刻，手中筷子被我捏得咔咔響。
  康峻看我這樣，好笑：“所以讓你抓牢他嘛，不然有你哭的。”
  旁邊柯一帆此刻終于開口了。
  “你懂個屁！”張嘴就是罵人。
  康峻無語：“我跟小妹妹說話呢，你這么激動干嘛？”
  柯一帆深吸口氣：“我吃飽了。”
  說著碗筷一推，走人。
  康峻驚奇，問我：“他這是怎么了？”
  我搖頭：“我不知道，可能心情不好吧。”
  然后故作天真地問康峻：“康峻哥哥，謝維真的這么厲害嗎？”
  康峻果然在我的一聲聲“哥哥”里，迷失了自我。
  掏心掏肺對我道：“咱倆投緣，我這么跟你說吧，他以后絕對是干大事的人，跟著他吃不了虧！”
  我一臉認真，眨巴眨巴著大眼睛看他。
  康峻繼續說：“你知道什么是天才嗎？有一種人，別看年紀，天生就是比別人聰明，走一步，算十步，你不佩服都不行！”
  康峻嘖嘖，“以前在集團的時候，就不說了，就說他最近的這兩項投資吧，真是把我折服了……”
  “什么啊？”我不禁好奇。
  謝維從不會跟我講他正在做的事。
  我只知道學校的項目，他好像還真拿下來了。
  他確實天天往學校跑，不過不是去上課的。
  而是去和校方負責人，溝通老舊實驗樓的重建方案。
  他果然不屬于校園，明擺著就是來混學歷的。
  “本來他給你們學校捐的那五十萬，我都覺得要打水漂了……”
  正想著，我聽康峻道，語氣里滿滿贊嘆，“哪知這回報率，何止五十萬啊，簡直翻幾番好嗎？”
  我忙正襟危坐，認真聽康峻給我上課。
  “誰的腦子能算得過他？”康峻說，“五十萬，買到了你們校長的喜愛和人情，又用他的人脈資源，從銀行貸款到了更多的錢，用這些錢，參與學校老舊實驗樓的項目招標，招標成功后，還可以再向銀行要更多的錢，并且那五十萬，還是用在老舊實驗樓建設上的……”
  他一口氣說了一大串，問我，“懂了嗎？”
  我懵懂點頭：“好像懂了。”
  那五十萬，不是還幫我解除了處分嗎？
  我本來還怕謝維吃虧，這么聽著，他不但沒吃虧，反而還賺翻了？
  果然，傻的人只有我。
  “這還不算什么……”康俊繼續說，“他牛逼的操作在后面。”
  “……其實實驗樓重建的投資回報率并不高，但是這件事的社會影響力很大，謝維就是借著這件事，和政府部門攀上了關系。”康峻說，“然后，他干了一件事。”

  我睜大眼睛聽著。
  只見康峻激動的手都抖了：“買地！買地啊！”
  我：“……”
  “并且還是以超低的價格，拿到了一塊，政府非常頭疼的土地。”康峻說，“政府的那些人，都以為謝維是做慈善的，那地的價格，跟白送的差不多！”
  我：“……”
  “為什么地的價格，這么低呢？”我提出了我的疑問。
  康峻耐心跟我解釋道：“那塊地，在平川的西北角，是個廢舊工廠區，但其實它地理位置特別好，就是污染太嚴重了，周圍的配套生活設施也非常落后……”
  我依舊懵懂：“那為什么，要買一塊被污染的地呢？”
  “我本來，也有和你一樣的疑惑，不過后來我就明白了，這就是謝維厲害的地方啊！”康峻清清嗓子，對我說，“你看，它被污染了，肯定不能再繼續工業生產了吧！”
  我點頭。
  “既不能還田，也不能造林，政府拿它沒辦法，這個時候有人說要買，可不上趕著往外推嗎？”康峻說，“謝維既幫政府解決了麻煩，在政府官員那里，留了個好印象，還以低價拿到了土地，完美！”
  “至于這塊地嘛，什么都干不了，當然是拿來蓋樓啦！”康峻越說越興奮，“豪盛那邊的人，還嘲笑我們買冷僻地，等著看我們笑話呢！”
  他目光暗下，忽而變得陰鷙，“也不知道，誰能笑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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