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被人抱了起來。
  雙手軟綿綿的，無力的，搭在了那人身上。
  意識已經模糊，只覺得，自己仿佛一只小船，置身于海面上。
  浮動的海水，時而輕柔，時而顛簸。
  我想要靠岸，可身體不受控制，漂零著，被海浪推向了深不見底的黑暗。
  掙扎著，張開眼睛。
  視野中，絢爛到令人失神的星空，晃動在我眼前。
  “我是……飛到月亮上了嗎？”我喃喃夢囈。
  “沒有。”一個厚重磁性，有著成熟男人特有的，低沉的嗓音，在我耳邊響起。
  “還在地球。”尾音帶著笑意。
  我努力想要看清說話人的臉，卻發現，我正在被他橫抱在懷里。
  他的大手，箍在我腰間，另一只手，托在我的腿彎處。
  像懷抱著一個小孩子的姿勢，將我環在他身上。
  我下意識想要掙扎，但也只是扭動了幾下，就暈到不行。
  “好難受……”我說。
  星空在我眼前消失，我好像被他抱著，進了電梯。
  暖黃色的電梯燈，灑在我的眼睛里。
  我在光滑的金屬墻面上，看到了我自己。
  以一種依偎的姿勢，被男人裹在懷中。
  臉頰透紅，雙目迷離。
  小小的腦袋，貼在他的胸口，像一只小貓，親昵地，拱在主人的懷抱里。
  就連說出來的話，都好像在撒嬌一樣：“我要……回家……”
  “已經到家了。”男人回答我。
  我搖頭：“這里……不是……我家……”
  雖然身體不受控，意識也很模糊，但基本常識我還是有的。
  我家沒有入戶可以看到星空的穹頂，也沒有需要輸入樓層密碼的電梯。
  這里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陌生的。
  連同這個抱著我的男人。
  他的聲音、環著我的，手臂的力度。
  他縈繞在我鼻息間，淡淡的木質冷香。
  他籠罩在我身上，清冷的體溫。
  讓我不適，讓我抗拒。
  我不認識他。
  他為什么要抱著我？
  “放……放開……”我說。
  “放開你，你確定自己可以走路？”他聲音低沉。
  我雙手，無力地，推著他的胸口：“我……我可以……”
  話音剛落，他還真放開了我。
  我腳踩到了電梯地面，只是下一秒，就不受控地向前倒去。
  “咚”的一聲，是腦袋，磕在了墻壁上的聲音。
  “好……疼……”我軟趴趴地靠在墻面上，根本連站都站不起來。
  而男人，只是在一旁，冷漠地看著我。
  我努力，借著墻壁的支撐，保持著身體的平衡。
  “好奇怪……”我說，“為什么……這個電梯……是軟的？”
  對面男人本來不想笑的，但終究沒忍住，輕笑出聲。
  我眨巴眨巴眼睛，好不容易，才看清他的臉。
  “霍……哥哥？”
  “嗝！”又是一聲酒嗝。
  男人的笑，立刻變成了滿滿的嫌棄。
  “叮咚”，電梯停下。
  我模糊地看到，樓層數字上，寫著“47”。
  好高哦……
  我想，我見過最高的樓，也就只有十二層吧。
  這個電梯顯示屏是壞掉了嗎？
  還正在發呆，霍騫遠已經從電梯里走了出來。
  他站在門外，眼眸低垂，像冰一樣凝著冷光的眼睛，居高臨下地注視著我。
  我：“……”
  我也傻傻地看著他。
  “出來。”他說，命令一樣的語氣。
  “這不是我家。”我這會兒，有點清醒了，說話也不卡殼了。
  他看了我一會兒，不再搭理我，直接指紋開鎖，進門，把我晾在了電梯里。
  我望著在我面前緊閉了的雕花大門發呆，整個人都是懵的。
  我是誰？我在哪里？
  發生了什么？
  然后，電梯門在我眼前緩緩閉合。
  我：“……”
  沒來由地一陣恐慌，我忙從電梯里擠了出去。
  因為維持不了平衡，左右腳打架，很快就狼狽地摔在了地上。
  “痛……痛痛……”我摸著膝蓋，疼得都想哭了。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
  唯一我算認識的，就是霍騫遠了吧。
  不得已，我勉強站起身，搖搖擺擺地，走到了大門前。
  抬手，想敲，又猶豫了。
  心想，要不我在電梯間呆一夜好了，這里看著好像挺安全的……
  我現在醉醺醺的，走路都不穩，哪兒都去不了。
  想要離開這里，也得等酒醒吧。
  這樣想著，我干脆在霍騫遠家門口坐下了。
  頭軟塌塌地貼著墻壁，眩暈的疲憊感，侵襲著我的大腦。
  好累……好困……好渴……
  想喝水……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門開了。
  我下意識抬頭望去。
  有暖光從大門內傾瀉而出。
  霍騫遠就站在背光處，半邊俊美的臉，隱匿在黑暗里，讓人看不清晰。
  “進來。”他說，聲音里有隱忍的怒火。

  我搖頭，一臉倔強：“這不是我家。”
  霍騫遠完全不和我廢話，再次把門關上了。
  我：“……”
  我繼續蹲在我的角落里，數著不停在我眼前盤桓的星星。
  漸漸地，喉嚨越來越干，身體也越來越熱。
  想喝水的欲望，也越發強烈。
  好難受啊……
  我再也不喝酒了……
  那幫灌我酒的，肯定是看我好欺負，霸凌我……對，就是霸凌。
  我又不是被嚇大的，又不是沒被霸凌過。
  我不還好好的嗎？
  “謝維個混蛋……”我低喃，想哭。
  可嗓子眼干的，我哭都哭不出來了。
  不得已，我敲響了霍騫遠家的門。
  感覺敲了好久，才有人從里面幫我打開。
  我努力站直身體，揚起臉頰，看著眼前，比我高一頭還多的男人。
  “霍……哥哥……”我說，“可以給我一杯水嗎？”
  霍騫遠漠然注視著我。
  然后轉身朝屋里走去了。
  我：“……”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語氣聽不出起伏：“進來。”
  我猶豫了下，終于還是妥協了，抬腳邁進了大門。
  “把你那雙臟鞋脫掉。”霍騫遠命令道。
  我“嗯”了下，乖巧地脫掉了鞋子。
  霍騫遠丟給我一雙拖鞋。
  我換鞋的時候，頭差點沒磕在門上。
  還好我穩住了。
  這門沉甸甸的，像是銅鑄的，我要真撞上去，搞不好會死人的。
  就在我對著門發呆的時候，聽到霍騫遠不耐煩的聲音：“你不是要喝水嗎？”
  我“哦”了一下，迷迷糊糊地朝客廳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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