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間的觀眾在胥靈發現李翔是怪物的時候，就開始不講話了。

        因為臉疼。

        等遇到秦大根，還有人猜測這會不會也是怪物，讓胥靈小心。

        再看到胥靈腳腕被水里突然伸出來的一只手抓住，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池水也一種無法形容的速度蔓延，也就幾分鐘的時間，就到胥靈的膝蓋處了。

        空氣中的血腥味越來越重，在鼻腔流動，胃里一陣陣犯惡心。

        “可惜了，怎么就是個新人呢？”

        “是啊，就算只玩過一次游戲，也能有點積分換道具。”

        “看那個秦大根窩囊的樣子，照樣也有加速的道具逃跑。”

        “可惜了啊，難得這新人水準挺高，就是等級太差了。”

        “主要是運氣差吧，這也太倒霉了。”

        直播間的觀眾不由真情實感的擔憂起來，他們也算陪著胥靈經歷了一天一夜。看著他幾次發揮不錯，這次卻出師不利，上來就碰到了大怪，估計是結束了。

        很少有人愿意看別人死亡的場景，除了一些特意尋找血腥鏡頭看得變態。

        直播間的觀眾雖然沒有取消關注，卻也紛紛退出。

        得了，去看看這個副本的其他人吧，看看其他人是不是也這么倒霉。

        胥靈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冷靜，秦大根也不算沒有良心，他的速度快，還時不時停下來等胥靈。

        看到胥靈一只腳被抓住了，還丟過來一塊石頭。

        這是秦大根的一個道具，只需要很少的積分，但沒有殺傷力，只能轉移怪物的注意力。

        但怪物并沒有看他，似乎認準了胥靈。

        隔著淡紅色的水流，胥靈能看到一只枯枝般的手，若是真的是人類的手，一扯就能斷掉。

        可惜怪物的力氣很大，他的身體不知道在哪個地方，手卻神出鬼沒。

        胥靈沒有猶豫太久，拿出了道具欄里的麻醉劑，放進針筒里，眼疾手快的給這怪物來了一針。

        蚊子叮咬般的打針并不會讓怪物退縮，他抓著胥靈的手越來越用力，使勁的把胥靈往后拖，似乎要把他拖到許愿池里。

        “胥靈……”秦大根看到這一幕，面露猶豫，他想轉身就走。但道德上的自我譴責讓他無法離開，一咬牙，跑了回來。

        他一把拉住胥靈的手腕，另一只手抓在走廊邊其中一扇門的門把手上。

        怪物的力氣很大，兩個人加上固定物，才勉強不被他拖動。

        “快想想辦法，萬一有兩個怪物，我們就完蛋了。”秦大根抓著門把手，艱難的發出聲音，用力之大，要把牙根都咬斷了。

        胥靈也并不好受，怪物抓著他的手腕，長長的指甲刺進他的皮膚里，應該有血流出來。

        血腥味越發濃重，他天馬行空的想，他的血看來也不好聞。

        又想，希望這個游戲世界沒有破傷風，不然他現在哪里找醫院去打針。

        最后才回應秦大根的話：“如果這個門不是粗制濫造產品的話，我們應該不會出事。”

        他咬著牙，一只腳還在怪物的手里，幾乎被撕扯著往兩個方向拖。

        水越來越深，他身體橫過來，差不多是仰躺在水面上。語氣聽起來卻是那么風輕云淡，好像下一秒要被撕裂的人不是他一樣。

        秦大根心底震驚，也顧不上思考為什么不會出事。

        就聽到胥靈數：“三、二、一！”

        一字落下，果然整個力量一松。

        秦大根因為沒做好準備，突然松手，他一頭撞在了門框上。

        胥靈雖然有了準備，也沒好到哪里去。不過他在水面上，及時一腳踹在墻上，才止住了力道。

        秦大根在水里換了個姿勢，站穩了急著追問：“發生了什么？怪物怎么突然消失了？”

        此時水已經漫到他們腰間的位置，胥靈跑了兩步，發現跑步阻力太大了，選擇了游泳的方式。

        “邊游邊說。”

        說完他才想起來，他應該是不會游泳的。記得以前拍戲的時候，因為不會游泳只能找替身，還被罵花瓶。

        但他游泳的姿勢卻是那樣熟練，一點也不慢，而且還沒有嗆水。

        胥靈頓了頓，沒時間思考這些，跟秦大根解釋他之前用了麻醉劑。

        “看來這游戲世界比現實世界更真誠啊，說兩分鐘起效就是兩分鐘起效。”

        應該是進口麻藥無疑了，胥靈想起來之前一個無良醫生給他用一款麻藥，騙他說是進口的，十幾分鐘了還是沒效果，最后疼得他齜牙咧嘴。

        秦大根露出一臉崇拜的表情，胥靈不由抖了抖。說實話，被一個中年男人這樣看著，他多少還有點不適應。

        秦大根是真的覺得崇拜，他本來就是體力不行，所以導致李春梅看不起他。若是他能聰明一點，也能彌補體力上帶上的缺憾。

        對于聰明人，他實在是崇拜。

        離開直播間的觀眾偶然發現這個新人的直播間竟然還沒有暗掉，覺得奇怪。

        一般來說，人死了，直播間也就暗掉了，不會再繼續播放。

        怎么會沒有死？

        他們迫不及待點進來看，想知道這個沒有任何技能和道具的新人是怎么活下來的。

        難道是有人來救了？

        他們進入直播間的時候，就發現剩下的人狂刷666，忙問發生了什么。

        明顯已經成了死忠粉的驕傲的問：“老鐵，還記得昨天下午我胥撿的針筒和麻醉劑嗎？被罵撿破爛的那個。”

        ……

        去樓梯口的路上沒有什么紕漏，這個空間不知道存在什么問題。水流到了樓梯口還有十米的地方，明明什么阻擋都沒有，水就是不過去了。

        他們一路游過來，水已經快有兩米的高度了。好在人浮在水面上，屋頂又高，有喘息的空間。

        到了沒有水的地方，他們潛到水底，再走出來，均是松了一口氣。

        等落到實地，秦大根腿一軟，趴在了地上。

        他喘著粗氣，心有余悸的回頭看了眼背后的池水。

        “啊——胥，胥靈——”

        秦大根呆在了原地，眼睛瞪的死死的，連呼吸都忘記了，緊緊屏著氣。他的雙手雙腳開始發抖，一股尿騷味彌漫在空氣中。

        他剛剛看到怪物的時候還能大著膽子回來幫忙，怎么突然……

        胥靈回頭看，覺得不過是個女鬼在水里飄著，等看清楚了，才覺得這女鬼有些眼熟。

        是李春梅。

        看起來在水里泡了挺久了，整個臉都腫起來，手腳也是腫著的，白花花的泡爛掉了。像是泡了幾個小時了，頭發散了，隨著水流飄動。

        有點像鬼故事里的禁婆，要是頭發再長一點，在水里都能纏死人。

        胥靈看了兩眼，忽略空氣中的尿騷味，問秦大根：“你妻子，是什么時候過世的？”

        秦大根神色呆呆的，被問了也沒有反應。與其說是傷心，不如說是被嚇到了。

        胥靈又重復問了一遍，他才傻愣愣的啊了一聲：“什，什么？”

        胥靈沒再繼續問，比起李春梅的死相，更奇怪的是秦大根的反應。

        若是最愛之人的尸體出現在面前，應該不會這樣驚恐吧？

        胥靈心想著他沒愛過誰，也想象不出來。

        剛準備不管閑事的時候，腦海中冒出一個畫面。

        一個男人抱著一具冰冷的尸體，跟失了魂一樣，跪在石碑前。

        天地間空蕩蕩的，霧茫茫一片。沒有任何其他的場景，只有一座石碑。

        石碑上寫著什么字，胥靈看不見。

        或者說，他并沒有心思去注意這些細節，他已經被眼前的畫面震撼住。

        男人長著跟他一樣的臉，鼻尖上一顆淚痣異常的醒目。唯一的差別是男人一頭及腰墨發，跪在地上，頭發便散落在四周。

        若是平常，胥靈肯定吊兒郎當的想，這人肯定不是他，那拖地的頭發看著臟死了，不是他能做出來的事情。

        可只是看著懷里那具尸體，他的心臟就開始抽緊，像一只無形的手抓著一樣，讓他忘了其他的細節。好像真的看到了那個人的死亡一樣，他無法接受，不想去回憶。

        胥靈腦袋一陣抽痛，等他回神，李春梅的尸體已經隨著水流飄遠。胥靈還看到了李翔的尸體，還有一些其他人的。

        他想到他們剛剛就是泡在這個池水里的，不禁覺得惡心。

        “走吧。”

        胥靈沒有再說什么，也不準備拆穿秦大根的謊言，轉身下了樓。

        快到樓下的時候，秦大根才終于開口說話。他喊住了胥靈，說他的腳上受傷了，可以給他治療。

        胥靈這才發現自己的腳腕處有深深的四個指甲印，那怪物的指甲很長，戳進肉里，搞得血肉模糊。又在水里泡了很久，血好歹是止住了，但皮肉都給泡爛了，看著惡心。

        胥靈看到了才覺得疼，忍不住齜了下牙。

        “不用了。”他蹲下看了眼情況，問題不大：“冷卻時間太長，我們先回賓館吧，路上不一定安全。”

        秦大根應了一聲，低著頭沒說話。

        他覺得這個新人很奇怪，明明傷口看著很疼，他卻能面無表情。直到看到了，才后知后覺的疼一下，疼完又忘記了，繼續如常的走著。

        秦大根跟在他身后，一直快要走到工廠門口了，忍不住開口解釋：“李春梅出軌了，跟雷大。她一直看不起我，沒進游戲的時候就……”

        前面的胥靈突然停下，他差點一頭撞上去，話音戛然而止，看到了迎面而來的雷大一群人。

        看到秦大根，雷大一步沖上來：“你怎么在這里？”

        秦大根猛地看向胥靈，后退了一步，身體控制不住的顫抖。

        胥靈看向雷大，太陽還沒有完全落下，夕陽的余暉照射在廣場的大理石地面上，落在人身上，照出了長長的影子。

        胥靈看雷大的腳底下，影子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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