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撕扯
或許是為了,找個機會,暗殺魔主。
刑熠:“哈哈哈哈哈哈!”
在歡聲笑語中刑熠的來訪結束,告辭離去。
兩人到底還是互相擁抱了一下,感謝對方給自己帶來的禮物和歡樂。
刑熠是笑了,晏浮潭笑不出來。
旁觀了那么久晏浮潭自然看出來了宋和喻是真的把這個邢熠當成好朋友看待,很重視,但沒有曖昧,他們相處得很好,輕松愜意互相信任。
可他心里還是不對味。
這并沒有讓他好受一些。
送走刑熠后宋和喻便回到了室內。
他還牽掛著歲寒心情不好,想做點什么,一轉頭發現雪狼腳步無聲地跟在自己后頭。
宋和喻走到哪,他就跟到哪,比往日跟隨得更緊。
平日里他們待在一室之內即可,今天的歲寒恨不得貼在他半步之內。
他暗暗觀察著,歲寒肌肉緊繃,姿態比他對付幽冥火,對付合體期的邱長老時候還要緊張,像一個應激的小動物。
宋和喻有些納悶,刑熠的到訪,給了歲寒這么大刺激嗎?
在他已經表達了刑熠是朋友,他是友善的這一觀點后,歲寒仍然抱有那么強大的戒備心理嗎?
宋和喻來到了后院。
這里有從山上引流而來的清泉水,栽了幾株翠竹,設計成了一方清幽私密的浴池。
他脫掉了外袍,摘掉了發簪,如墨的長發傾瀉而下。
他步入了水池中,一邊往水池深處走去,一邊轉頭喚雪狼。
“歲寒,來。”
輕薄的內衫同長發一起在水中浮起,在宋和喻的身后散開,從上往下俯視,就像一朵落入水中徐徐綻開的花朵。
花朵搖曳著來到了他的位置,竹葉搖晃,在水中打下了剪影,月亮剛爬上山坡,月光下的美人藤還在呼喚他的名字。
“來,泡泡水,放松一下。”
而這一方天地所有的光束都聚焦在池中人的身上。
雪狼站在池邊,逆著光,像一團巨大的陰影。
“歲寒,快過來,你要我來接你嗎?”
宋和喻催促著,拉長了喊他名字的那個音節,仿佛撒嬌一般的親昵語氣。
又是這樣。
是歲寒。
歲寒,歲寒,歲寒。
不是晏浮潭。
不是他。
一團火焰騰地從巨狼腳底躥起。
宋和喻被嚇了一跳,一閃身真的回到了雪狼身邊。
“歲寒?”
怎么忽然就進入戰斗狀態了?
雪狼灰色的眸子里有一抹金色一掠而過,好在只有一瞬間,晏浮潭就回神了,因為他的眸子里映出了宋和喻的面容,他神色擔憂,輕蹙著眉頭,浮在水池邊,仰頭望著自己。
半個身子浸在水中,打濕了的頭發貼著身體,衣衫下的胸膛滴著水。
他的嘴唇翕動,吐出了兩個字。
晏浮潭不想聽,但那兩個字重重落到了他的心里。
這一剎那無力感和沮喪感席卷了他的內心。
他像一條被雨淋濕了的大狗,澆滅了全身氣焰。
幽冥火可以湮滅世間萬物,被它灼燒而死的人,連魂魄的最后一絲尖叫也無法逃逸。
而此時此刻,弱得像風中之燭,狼狽地熄滅了。
“歲寒?”
幽冥火被收回,雪狼的氣息莫名低落。
不知道為什么,這一刻的大狗狗好讓人憐惜,宋和喻放下驚訝疑惑,朝他伸出了手。
一……
二……
三。
雪狼把厚厚的腳掌放到了宋和喻的手心。
宋和喻笑彎了眼。
他帶著雪狼來到了池中。
流動的清泉水微涼清透舒緩人心。
宋和喻靠在池邊,水沒過胸膛,露出了肩頭。
他閉著眼睛,過了一會兒,感覺到歲寒的氣息靠近,毛茸茸的大狗狗把腦袋放在了他的肩膀一側。
宋和喻臉上的笑容加深,在水里抱住了歲寒。
這個時候,他其實很希望有與歲寒交流的能力,讓他知道雪狼到底在想什么。
他覺得單純從“領地被侵犯”這個角度解釋有點說不通。
因為刑熠的修為只有金丹期。
構不成威脅的入侵者,可能會生氣,但不該是這個反應。
一定有什么被他忽略了的理由。
宋和喻覺得自己對愛寵的了解有待加深,對于靈寵的心理健康問題也需要更多關注。
夜色更深。
宋和喻泡好了澡,用靈力把自己和雪狼一起烘干,準備回房睡覺。
歲寒還是跟著他寸步不離。
宋和喻換了一件睡衣,白色的衣衫由上好的輕云絲織就,輕薄柔軟。
在睡覺前他去了窗邊的榻上坐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歲寒,來。”
雪狼跳了上來,側臥的姿態下占去了一大半的位置。
宋和喻把毛茸茸的大腦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用手指給他梳毛。
“歲寒,我在那邱長老的物件里找到一樣東西,查了查,叫通靈符,用之可以與天地靈物溝通,我想與你說說話,可好?”
雪狼把臉往宋和喻懷里埋了埋。
閉眼裝死。
如果晏浮潭想與宋和喻說話那自然隨時可以,用不著什么通靈符。
他不說,自然是刻意而為。
不是不想,是不敢。
就像他對宋和喻的了解深入骨髓,反過來宋和喻對他也極為熟悉。
他從未出聲,就是因為怕被宋和喻看出端倪,認出身份。
聲音可以矯飾,但一個人說話的語氣方式,生氣開心悲傷時候不同的語調,總帶有一個人特有的烙印,日日待在最親密熟悉之人身邊,很難不露出痕跡。
他不敢以真面目出現在宋和喻面前,亦不敢在他面前出聲說話。
宋和喻取出了一張通靈符,釋放靈氣將符咒用在了自己身上。
“歲寒?”
聲音直接響起在晏浮潭的腦海中,比真實的人聲更空靈幾分。
片刻后。
宋和喻喃喃:“呃,難道我用錯了,不應該用在我身上,而應該用在你身上?”
他又取出一張通靈符,這次拍在了歲寒身上。
前一張通靈符效力還在,宋和喻繼續試圖與愛寵腦內溝通。
雪狼甩了甩頭,半身坐起,湊過來在他額頭舔了舔。
宋和喻:“……沒有用嗎?”
雪狼睜大了眼睛與他對視,眨巴眨巴。
宋和喻泄氣地放棄了這個法子。
“罷了。”
直到躺到了床上,宋和喻還在不解。
“這是為什么呢?”
他沒有考慮過是雪狼自己不愿與他說話交流的可能。
歲寒與他如此親密,親近喜愛之情溢于言表,怎么可能故意不搭理他呢?
不是不愿意,就是確實做不到。
說起來,有一個問題他從來沒有深究過,沒有想過答案是什么——歲寒究竟是何來歷,他真的只是一只普通的雪山狼嗎?
宋和喻才閉上眼,雪狼已經躺到了身邊,與他貼著臉。
“晚安,歲寒。”
晏浮潭睜著眼沒有睡著。
宋和喻穿的白色長衫輕薄涼爽,但在密不透風的懷抱下仍然熱得想跑。
每一次他要轉身離開,雪狼都更緊地貼上去。
扭動間衣衫越來越敞開,卻壓得人越來越透不過氣。
衣領間露出一節好看的脖頸。
雪狼的臉就貼在他的頸側,他湊過去碰了碰,微微張嘴,露出了尖利的牙齒。
他抬起了頭,看著宋和喻的睡顏。
夜里的房間很安靜很安靜,光線昏昏昧昧,只有宋和喻清淺的呼吸和隱隱浮動的花香。
雪狼變作了一個人影,半坐在宋和喻身側,頭緩緩低下,去尋找睡夢中人的唇瓣和不設防的頸項。
當他們輕輕相碰時,幅度好像點水的蜻蜓,一觸即走,像落在手心的雪花,一觸即溶。
可在晏浮潭的內心激起的漣漪卻是綿長不散的。
“歲寒……”
宋和喻夢到了一只踩奶的小貓咪,一下一下踩在他的臉上心上,他正在奇怪他家的大狗狗什么時候變成了小貓咪,夢境一變,小貓咪化身惡龍將他死死盤住。
“唔……”
宋和喻一陣窒息般的難受,在疼痛中醒來。
屋里漆黑一片,但不影響修士視物。
宋和喻發現自己被歲寒壓在底下,而歲寒的狀態很奇怪。
他睜著眼睛,但是仿佛沒有意識,灰色的眼眸里有金光閃過,宋和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宋和喻動了一下,想把自己的手抽出來,但這個動作刺激到了歲寒,使他更重地壓制下來。
歲寒……怎么了?
睡前不是已經哄好了嗎,為什么現在又古古怪怪的?
宋和喻無法掙脫,只能出聲呼喚,試圖找回雪狼的神志。
“歲寒?”
“歲寒?”
連續幾聲得不到回應,宋和喻改變了呼喚的方式。
仿佛帶有回響的空靈聲音出現在被連接起來的神識中。
“歲寒,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這是宋和喻第一次使用靈寵契約在神識中呼喚雪狼,在被連通的神識中,主人和靈寵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感知到對方的處境與感受,危急的時候甚至可以分擔或轉移傷害。
宋和喻沒有料到,他第一次感受到的屬于歲寒的情緒居然是痛苦。
宋和喻著急了起來。
歲寒究竟發生什么事了?
“歲寒,我是宋和喻,你聽到了嗎?”
“歲寒……”
“我是宋和喻……”
宋和喻。
是宋和喻在呼喚他。
晏浮潭在撕扯的情緒中找到了出口。
他看到了宋和喻,與稍早前他浮在水中擔憂地呼喚他時的樣子一模一樣。
蕩漾的水波換成了朦朧的夜色,不變的是一株動人心魄的月光下的美人藤。
輕蹙的眉心讓人沖動地想要為他撫平。
這擔心是給他,又不完全是給他的。
晏浮潭知道自己為何痛苦。
當他親吻宋和喻的時候,他聽到的不是晏浮潭的名字。
歲寒。
歲寒。
歲寒。
這是他,又不是他。
這是屬于晏浮潭的深夜噩夢。
“你……真的要殺魔域之主嗎?”
宋和喻微微睜大了眼睛。
他第一次聽到了歲寒的聲音,低沉的,微微沙啞的,問他。
“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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