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舊識

蕭譽(yù)回房，屋舍的女主人已經(jīng)不在。

阿蠻穿著一身布衣，姿勢不太端正地靠在床榻上，看樣子是在走神。

聽到響動，她偏過頭去看，而后便立刻起身，她心中因這衣衫以及那碗蛋湯，而有些心虛，主動迎上前，抱住他的胳膊，擔(dān)憂道：“夫君可有問清楚，那日誤食銷魂散，對身體可有害處？”

她身著布衣，更顯姿容秀麗，身姿曼妙。

蕭譽(yù)被她柔軟身軀靠著，一時有些心猿意馬，面上卻極為鎮(zhèn)定，回她道：“問過了，他說無事。”

他說著，又看她一眼：“薛軍醫(yī)既說你已經(jīng)無礙，稍事休息，我命人將你送回城中�！�

他要先送她回城，而后去尋蕭衍。

阿蠻并未拒絕，她現(xiàn)下已沒了心思，去探究蕭衍執(zhí)意要拜師的老翁究竟是不是天下縱橫家之首張儀，她有郭守敬足以。

如今算著日子，慕容翰歸魏的消息也該傳到汴州城了。那天香坊的賭局，便也到了一揭勝負(fù)的時刻。依照郭守敬之心計，他必定對與他有相同謀略眼光的人產(chǎn)生好奇與親近，但這還不足以讓他效命。

她還需再加一把火。

只是，她如今在封丘邑，一時半會兒的回不去，好在近幾日里，蕭譽(yù)已經(jīng)透露出要回汴州城的意思。

石山被下令，親自護(hù)送王妃回城。他頗有些郁悶，率親衛(wèi)分列馬車兩側(cè)。

回程依舊是李秀駕車。石山本欲讓親衛(wèi)換他下來，他沉默半響，沒同意。

一路上從七排村到入城，路途平坦。

三十里地，極快便到。

石山將阿蠻護(hù)送至郡守府門口，告罪一聲，率親衛(wèi)們策馬而去。馬車乃郡守府內(nèi)馬車，李秀并未下車，要直接送阿蠻入府。

阿蠻從上車駕，便再沒有多說一句話。如今，察覺到李秀之意，她伸手，將車簾掀開一條縫，身子微微探過去，聲音很輕：“李秀。”

她喚他。

李秀身子一頓，偏過頭去看小王妃：“我在�！�

阿蠻看向他，他與她去歲初見時，已大為不同。當(dāng)時，只覺他憨態(tài)可掬，活潑有趣。

但如今瞧著，竟仿佛心思深沉了不少。天色已晚，封丘邑?zé)艋饾u次而起。

她微微遲疑，到底還是開了口：“不必再送，你且隨石山將軍一道回�！�

李秀微怔，而后心口一緊，愣愣望著她半晌，只覺口舌發(fā)干，竟無法言語。

郡守府前守衛(wèi)，已經(jīng)瞧見王妃車駕，迎上前來。

李秀握著韁繩的手，一時有些發(fā)緊，他微微垂眸，終是松開韁繩。跳下馬車。

待看到王妃車駕進(jìn)府，府門緊閉，他才失魂落魄地轉(zhuǎn)身。

阿蠻穿一身布衣回來，姿容狼狽。竹香等侍女嚇得夠嗆，尤其是竹香，瞧見小郡主臉上那些擦痕，眼眶瞬時紅了，急急迎上前，聲音急切：“郡主，發(fā)生了何事？”

小郡主出門前，分明是說要去營地見王爺，如今竟換了一身衣裳，還這般模樣地回了府。她憂心至極，心疼至極。

阿蠻揮退其余仆婦，神色疲憊，直接往浴房行去，剛剛雖然在村子里擦洗了一番，但到底身上有些黏膩。

竹香緊跟在她身旁，開始胡亂猜測：“是去營地的途中遇到了意外？”

阿蠻看她一眼，輕哼一聲，嘀咕道：“我的好香香，怕不是想讓我天天遇到意外？”

竹香有些訕訕，又有些許的委屈，也嘀嘀咕咕地開口道:“誰讓郡主不讓婢子跟地？”

浴房常備熱水。

阿蠻進(jìn)浴房，兩名仆婦已將熱水倒入桶內(nèi)，水上灑滿花瓣，一時間，花香撲鼻。

竹香服侍她解衣，又在旁邊慢吞吞試探道：“郡主見到王爺了？”

阿蠻尚未開口。她忽然驚呼出聲，眼睛望著小郡主肩上那一片擦痕，呆呆不能言語。

阿蠻唯恐她又多想，自行將一身布衣脫下，極簡單地解釋道:“我與王爺同去尋武昌王，不過是不小心擦碰到，不必?fù)?dān)心�！�

竹香不再問了，只是一時間竟心不在焉起來，她想起從吳越出來之時，王上特地將她喚去，囑咐她許多，事無巨細(xì)，全部都是關(guān)于小郡主。最后夜深，王上竟不顧威儀，在她面前，頹然坐于地上，抬頭請求她，若小郡主受到欺辱，務(wù)必要送信回吳越。

她對小郡主向來感情深厚，彼時，更是眼眶濕潤，當(dāng)著王上的面，立下重誓，必定會護(hù)小郡主周全，決不讓她受半點(diǎn)委屈。

只是如今，嫁到梁地大半年，小郡主已受過頗多苦楚，她卻無能為力。

竹香覺得，心中難安。阿蠻并未察覺她的異常，只望著旁邊燭火，盤算歸汴州城的日期。

蕭譽(yù)當(dāng)夜并未回府。

次日清晨，仆婦送來府中門房遞進(jìn)來的拜帖。

帖子是桑東名帖，他邀河?xùn)|王妃登石靈山，共摹前朝名家遺跡。那遺跡刻在石靈山頂，無意間被山上寺廟里的小沙彌發(fā)現(xiàn)。

遺跡落款乃前朝大書法家王道蘊(yùn)，王道蘊(yùn)成就斐然，留世書法真跡卻不多，小沙彌立刻稟告方丈。

方丈與桑東乃忘年交，知曉此事，第一時間便告知了桑東。

發(fā)現(xiàn)王道蘊(yùn)真跡留存，乃文人一大幸事，桑東即刻號召封丘文人，定于七月初七，上石靈山將真跡描摹下來。

拜貼上，細(xì)細(xì)將事情說明，后又十分誠懇地請求道:“萬望河?xùn)|王妃與吾等一起共摹真跡�！�

阿蠻不過剛剛清醒，擁被坐于床上，此時，將這拜帖來回看了幾遍，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她起先見珵美先生，是久仰其名，又惦記他那封將來會寫給蕭譽(yù)的《奏請稱帝書》。

但上次，她私自應(yīng)邀，去鼓樓參加斗花會，蕭譽(yù)仿佛很是不快，若是這次再私自上石靈山，恐怕他會更加不悅。

她思慮片刻，下了床榻，將拜帖往案幾上隨意一放，并不打算去了。

正此時，有仆婦進(jìn)屋，急急來報，說有一隊(duì)車馬停在了郡守府外，車上下來一名小娘子，言稱是河?xùn)|王舊識，要進(jìn)府拜見河?xùn)|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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