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吳越

阿蠻并未放心下來，蕭譽在她面前自然坦蕩，口中談及洛芙也是磊落，看得出來并未有絲毫隱瞞她的地方。

但她心中依舊隱隱不安。

洛芙此次前來，仿若是有備而來。

但此刻，蕭譽已經如此表態，她即便心中尚有疑慮，也不好再多問，只望著他，含含糊糊道：“蠻蠻自然放心。”

此時，已是夜深，蕭譽奔波一日，腹中饑餓。

阿蠻喚來竹香，命她速去廚房準備夜宵，蕭譽食完夜宵，才上了床榻，擁著阿蠻入睡。

次日一早，阿蠻在蕭譽懷中醒來，正朦朦朧朧，便聽得他在自己耳畔，低聲開口：“封丘邑事畢，不出幾日，便可回汴州，你先行收拾箱籠。”

蜀地近些時候，偃旗息鼓，頗有些休養生息，以待厚積薄發之勢。

封丘邑自從上次城防圖被盜，到如今已是銅墻鐵壁，只需重新派出可靠心腹任職郡守。

阿蠻聽聞可以回到汴州，立刻清醒過來，她心中到底還是想回吳越看望，此回汴州，恐怕再回吳越就是遙遙無期了。

她面上不顯，乖順點頭。

蕭譽既決定要回汴州，城中公務便需加緊處理。用過早飯，他便直接去了前院議事堂，召集封丘邑大小官員商議要事。

不過午時初，忽有親衛送來急報，急報乃斥候傳送，報上言明，吳越自年初起，便開始舉賢任能，厲兵秣馬。起初，吳越之變化不過暗中進行，并不被人所察覺，然而慢慢地，吳越軍營接連換掉幾名大將，一改往日里懶散風氣，漸漸變得軍紀嚴明。這才被斥候發覺不對之處。

事出反常必有因。

斥候立刻將此事快馬加鞭送到封丘邑，直接稟告于河東王。

蕭譽盯著手中急報，神色漸漸冷硬下來，片刻后，命議事堂諸人退下，讓親衛將等候在外的斥候喚到面前。

梁地斥候遍布諸國，以作打探消息之用。

斥候未曾想到，王爺竟會親自面見自己，心情一時激越，未待蕭譽發問，施禮后，跪地事無巨細般稟告：“吳越國弱，吳越王錢褚早有意以武強國，但受大臣掣肘，難以施展，但年初以來，突然大刀闊斧，暗地里架空太尉、司空之權，后又在軍營里整風肅紀，如今吳越軍營雖不至兵強馬壯，但與之前相比，早已不可同日而語。”斥候略微停頓，知曉吳越乃王妃故國，猶豫著開口道：“吳越雖現在尚未躋身強國之列，但假以時日，必有一爭之力。”

斥候一概只負責打探情報，少有揣測，如今在王爺面前，不過是忍不住。

他說完，略感不安，垂頭不語，等待吩咐。

吳越一改往日作風，操練將士，枕戈待旦，逐鹿之心，昭然若揭。

蕭譽沉吟片刻，命斥候退下，重回吳越，繼續打探。

斥候肅然領命，極快退出議事堂。

蕭譽獨自在堂中，神色冷漠，半個時辰后，他出廳堂，往后院走去。

起先，他步伐很快，快到臥房之時，卻慢了下來。

他想起錢褚。雖未曾有消息傳出，但他知，吳越王室曾有意將小郡主錢阿蠻許配給錢褚，以便親上加親。

后不過是因他橫插一杠，才致使阿蠻嫁到梁地，成為他妻。

這期間種種，竟有一事被他忽略，便是阿蠻對她那兄長錢褚是否尚有情誼。

他本欲前去質問，但臨到臥房了，卻開始遲疑。

后院中，仆婦灑掃庭除，各司其事，井然有序。

竹香從臥房中出來，手中端著為小郡主準備的吳越小吃。

她瞧見王爺立于院中，面露不解，猶豫片刻過去施禮，正要起身，就聽到王爺開口問道：“你手中何物？”

竹香視線掃過自己手中托盤，稍微遲疑，才垂眸應答：“此乃吳越小吃，黃米涼糕。”小郡主平日里，飯量小得可憐，可如今，她手中托盤里，黃米涼糕用了大半，可見極是喜歡。

蕭譽眉頭微不可察地輕蹙，而后，音調淡淡道：“她愛吃？”

竹香被他嚇得不敢高聲，含糊嗯了一聲，解釋道：“黃米涼糕軟糯清甜。”

在吳越之時，小郡主倒是不愛吃，可大概是因為如今在梁地，她竟格外喜歡起這些小吃。

蕭譽命她退下，又盯著臥房，看了半晌，忽而一聲不吭，轉身大步離去。

她在思念吳越，或是在思念吳越的舊人。

蕭譽下顎緊繃，出了郡守府，直接策馬去往營地。

阿蠻尚且不知，他忽然回到后院，又不發一言地離開。竹香從廚房回來，沒有在臥房中瞧見王爺，才疑惑地說出剛剛之事。她說完，打量一番小郡主神色，試探道：“婢子瞧著，王爺似乎神色不悅。”

阿蠻神色微頓，放下手中兵書，抬眸看她：“只問了黃米涼糕？”

竹香再三回憶，怔怔點頭，肯定道：“只問了這個。”

縱然阿蠻心思玲瓏，一時也猜不透蕭譽因何突然轉身。

蕭譽到營地，不過是因胸中不愉。石山正在點算輜重，籌備回汴州事宜，冷不丁瞧見王爺前來，大步迎上前，臉帶興奮道：“前次，被蜀地偷襲，傷我營中數百人性命。王爺命屬下于封丘附近加強布防，果截到蜀地一隊精兵，那隊精兵直屬蜀地大司馬麾下，如今已全部被斬于馬下，料想，萬俟崇必定發怒。”

他出了一口惡氣般，將此事全部說完，又撓了撓頭，略微難為情地問道：“此次回汴州，若無旁事，王爺可否允我休息一日。”蕭譽看他一眼，冷著臉，走至一旁校場，停在兵器架前，開始挑選趁手的兵器，他心中不爽，想要操練一番。

石山魁梧身材，此時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側，吞吞吐吐道:“王爺有所不知，屬下接到一封家書，我娘急于抱孫子，在家中，為我定下一門親事，著我速速回家娶媳婦。”

他說完，一張黑臉都紅了，眼巴巴地望著蕭譽。

蕭譽手握長矛，聽他這話，眼皮一跳。

他與阿蠻，現下還未圓房。

而她嫁入梁地，已有大半年之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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