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罪惡

阿蠻身體疲乏，在浴桶里泡著，熱氣騰騰之下，有些昏昏欲睡之感。

竹香在旁邊，挽著袖子給小郡主洗頭發，嘴里哼著吳越的小調，片刻后，哼著的小調聲漸低，忽然輕聲說了一句：“婢子記得以前在吳越，郡主最喜歡讓婢子給你洗頭發。”

小郡主還年少時，更惹人憐愛，抱著她的胳膊撒嬌癡纏。

阿蠻聽著她這話，一時竟有些恍惚，覺得時日已經過去許久。

竹香手上動作越發輕，繼續開口道：“郡主小時候最愛吃紅棗糕，但吃太多又總會漲腹，娘娘便讓婢子看著郡主，不讓郡主吃，郡主就央求婢子，說‘就吃一小口，一小口口’，婢子怎受得住，想著吃一小口總沒事吧，哪里知道，郡主是吃了一口又一口，后來，當天夜里就鬧起了腹痛。”

她說著一頓，看一眼小郡主。

阿蠻正聽的入神，這事兒她還有些印象，但記不太清了，聽到關鍵時刻，見竹香不說了，不由得催促道：“我吃紅棗糕吃得腹痛了？”

竹香收回走神的思緒，輕輕嗯了一聲，又開口道：“郡主腹痛難忍，連夜請了十二位大夫。娘娘嚇壞了，婢子也是，但是娘娘心善，并未懲罰婢子。”

阿蠻聽著，頗有些不好意思了，連剛剛那點昏昏欲睡都沒了，輕哼道：“定是平時拘得我狠了，總不讓我吃，我才會一下子吃那么多。”

竹香想起溫柔的娘娘，本還有些憂郁傷懷，但被小郡主這么一打岔，一時間，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慢吞吞道“郡主所言極是，郡主才不是因為貪吃才惹了腹痛。”

阿蠻小臉越發的紅了，一時覺得難為情，一轉身，從浴桶里捧了把水，朝著她潑過去，哼哼道：“你笑話我，是不是笑話我！”

竹香被潑了水，手中皂角往旁邊一扔，手里捧了水也往小郡主身上潑去，臉上忍不住想笑，又努力憋著，一本正經道：“郡主概會冤枉人，婢子可沒笑，不過是吃紅棗糕吃多了，哪里就值得讓人笑了！”

阿蠻見她越說越起勁，小臉都有些發燙了，一點也不讓，一雙手不住地從浴桶里捧起花瓣水，氣憤憤道：“還說不笑，你明明就笑了！”

兩個人互不相讓，半桶花瓣水都被潑在了浴桶外，竹香身上的衣服都濕得滴水了。而后，兩人氣喘吁吁，都有些潑不動了，阿蠻趴在桶壁上，竹香在浴桶外，亦趴在桶壁上，四目相對下，噗嗤一聲，都笑了出聲。

浴桶里花瓣水下了一半，阿蠻半邊身子在水里若隱若現，膚白若細雪，指如削蔥根，口如含珠丹。一番折騰下來，她臉蛋紅撲撲，眸含水色。

浴房外，李秀身子都僵硬了。

他剛剛本欲從書房往臥房這邊走，以圖運氣好，或許能見到王妃一面。但又怕被府中仆婦發現，一路心跳怦怦，小心躲避著來往的人。

及至臥房時，他見臥房門緊閉，又見有兩名仆婦提著熱水往臥房方向去。一時遲疑，但不過片刻，他就從另一個方向繞了過去。

浴房后窗，未有仆婦當值。

他聽到了里面王妃的聲音，含羞嬌嗔，光是聲音，就讓他臉紅心跳，不知所措。

他在窗戶外邊，一動不敢動。他與里面王妃，如今只有一窗之隔。

這窗戶紙，一捅就能破。

議事堂中，王爺與諸將還在等他，時間已經不多了。

浴房里面，王妃與侍女在潑水嬉鬧。

李秀盯著窗戶，耳邊嗡嗡作響，一雙眼眸都發了紅，心中隱隱有罪惡感滋生。他深呼吸，本欲立刻轉身離開。

但忽然聽到里面王妃傳來一聲驚呼，他心一慌，立刻停下腳步。

里面很快又沒了聲音，只余下兩人歡快的笑。

他額上青筋暴起，幾乎是極力控制著自己了，手還是忍不住的抬了起來。

后窗被劃破，有了一條縫隙。

他從這縫隙里，幾乎是屏著呼吸，小心翼翼看了進去。

他看到王妃在浴桶中，懶懶趴在桶壁上，浴桶擋住了她的身體。他只看到她瑩白圓潤的肩，還有白嫩的手臂。香霧云鬟濕，清輝玉臂寒。

一瞬間，萬籟俱寂。

李秀口干舌燥，渾身不能動彈，心跳聲如響在耳側。

里面兩人打鬧累了，趴在桶壁上休息。

李秀聽到竹香輕聲哄小郡主：“郡主，水都要涼了。”

緊接著，又有水聲響起。

浴桶里，阿蠻坐起了身，肩頸處被狠狠疼愛過的痕跡，一覽無遺。

李秀只覺得渾身血液都沸騰起來了，燒得他五臟六腑都疼。

只一眼，他迅速收回視線，不敢再多看了。

面紅耳赤，心跳加速。

王妃那身上痕跡，定是昨夜王爺留下的。

腦子里，竟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王爺與王妃在床榻上。

李秀身子一時發緊，渾身血液直沖下腹，心中罪惡感竟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緩了片刻，他才步伐慌亂地大步離開。

浴房內，阿蠻往后窗看了一眼，剛剛隱約聽到了喘氣聲，此時望過去，卻什么都沒瞧見了，不由得蹙了下眉，疑心是自己錯覺。

竹香扶著她從浴桶中出來，見她動作遲疑，不由得開口喚道：“郡主？”

阿蠻回過神，沖著她安撫地露出個笑，搖了搖頭“無事。”

前次行房事，蕭譽特地尋來府醫，為她配了藥。抹了幾次，身上不再疼，她就沒再繼續用。

這次，身上痕跡著實有些重，竹香又從瓶瓶罐罐中，將那傷藥給尋了出來，不顧小郡主反對，用這藥膏將她身上涂了個遍。

阿蠻只眼巴巴看著，反抗也無效。李秀幾乎是輕一腳重一腳，魂不守舍地回到了前院議事堂。

議事堂中，諸將正圍著王爺商討如何處置青州城事宜，并無人注意到他。

他站在外側，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王爺身上，一時間，神色僵硬，握著城防圖的手都收緊了。

小郎將林金坤凝眉苦思對敵之策，一抬眸，瞧見他站在那里，不滿地哼道:“怎得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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