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你知

案牘最后一條，寫著一句，羌族首領禾渺親至幽州，隱隱透露出要與梁地結親之意。

陳樹身子往后一縮，脖子也縮了縮，擺了擺手，義正言辭道：“家中婦人雖悍，但臣下決計不會再娶。”

而后，他說完，一伸手將孟宇給推了出來，輕聲一咳道：“孟將軍年歲已大，但尚未娶親，與那羌族首領禾渺，真乃天生對，地造一雙，再合適不過！”

他說至最后，喜形于色，深以為然。

孟宇被他這么一推，臉色都變了，臭得可怕。

那禾渺恐怕比陳樹家的悍婦更叫人害怕，她年初就率羌族士兵陳兵邊境，更與梁地大打出手，身為一個女人，對陣殺敵毫不手軟，若不是梁地將其打敗，怕不是這女人就要殺到汴州城。

如今在幽州會盟之際，竟能放下身段，主動釋放出想與梁地重修舊好之意，能屈能伸，實非常人。

蕭譽臉色發沉，看著他倆一聲不吭。

孟宇見王爺不說話，一時間，頭都有些大了，他本就是武將，不如陳樹這些文臣腦子靈活，聽陳樹這般一說，當真以為王爺是想在他倆之間，選一個人去將那羌族首領娶回家。

他緊緊盯著王爺，聲音都有些發顫了，亦擺了擺手，急急開口道：“王爺可不要聽這廝胡言亂語，那羌族首領可不是我能要的了的！”

他說著一頓，忽而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恍然大悟般，嘀咕道：“禾渺身為羌族首領，哪里肯下嫁于我們這等粗人？怕不是，她想嫁給我們王爺吧！”這么說著，他一雙眸子都發亮了，雙眼放光的看向了案幾后的蕭譽。

蕭譽眼皮一跳，他找他們來，不過是商量去幽州城事宜，至于幽州城郡守孫尚河出于揣測而寫的最后一句話，他壓根就沒當回事。

未曾料到，這兩人竟然盯住這話不放了。

眼瞅著他們還要開口，蕭譽冷笑一聲：“不如將你們都給她，讓她一女侍二夫？”

幾乎是他一說完，孟宇和陳樹臉色都難看起來了。

蕭譽見他倆安靜下來，才慢吞吞開口道：“明日凌晨，孟宇率一隊人馬，往幽州城去。”

孟宇聽到是正事，立刻一正臉色，拱手應諾。

陳樹亦正經起來，等待王爺吩咐。

蕭譽繼續沉聲開口道：“周先生不在，更需陳侍郎留意汴州城大小事務。”陳樹抱拳應諾。

河東王府內，親衛從衙署回來傳話，言稱王爺將于明日凌晨率隊出發去幽州城，請王妃提前收拾行囊。

阿蠻剛剛午間小憩，睡得迷迷糊糊，聽到親衛來報，一時間險些反應不過來。

她知他要去幽州，但料不到這么快。

反應好半晌，她才從矮榻上磨磨蹭蹭起了身，下了床榻，親自去給他收拾東西。

天色將晚，蕭譽回了府。

他從衙署出來，歸心似箭。但本來是一路疾馳，可到了府門口，他忽而勒住韁繩，將速度放慢。

他竟覺有些忐忑。

門口守衛遠遠瞧見有人疾馳而來，本提高了警惕，但直到馬匹近了，才看到是王爺回府。當下，兩名守衛迎上前。

蕭譽本還在踟躕，瞧見守衛上前，臉上神色嚴肅起來，將韁繩遞給守衛，進了府。

阿蠻正坐在案幾后，盯著面前的箱攏發呆，她不是第一次給蕭譽收拾行囊了，但此次，卻頗為有些別扭的情緒。

她昨夜里的面紅心跳，現在想起來，依舊感覺清晰，甚至臉上都隱隱發燙。

蕭譽推門而入，一眼瞧見她小小一團的身影，正伸手撥弄著小箱攏中的衣裳。

聽見響動，阿蠻抬頭看過去，冷不丁瞧見是他，竟有些無措起來，從案幾后起身，她緩了片刻，朝著他慢慢走了過去，小聲交代道：“去幽州城不過半月，并未給夫君備太多衣裳。”

蕭譽腳步停下，聽到身后仆婦將臥房門關上的聲音，他才低頭看她，喉嚨微動，淡淡道：“嗯。”他如此神情，實在異常。

阿蠻見他如此，不由得仰起小臉看他，嘴角輕輕抿起，也不說話了，有些受不住他忽然的冷待。

蕭譽盯著她的一張小臉，見她臉上神色明顯低落下來，不由得湊上前，聲音沉沉道：“今日都做什么了？”

阿蠻張嘴欲答在讀書，但不過剛剛開口，就有些說不下去了，她今日壓根連一頁都沒有翻開過。

竟生生地就這么想了他一整日。

她一時有些發呆，說不出話來。

蕭譽見她走神，不由得開口道：“我今日處理公務，但時常毫無頭緒，竟不知如何批閱。”

他聲音清晰，字字傳入到她耳里。

阿蠻抬眸，怔怔看向他，小聲喚道：“夫君？”蕭譽將她抱起，往床榻上去，他的動作很慢，腳步卻很穩，低頭看著她，一字一句地繼續開口道：“我在給封丘邑的批閱里，寫了蠻蠻二字。”

阿蠻眼眸頓時睜大，身子微頓，甚至有些發僵了。

蕭譽察覺到她的反應，不由得放輕了動作，抱著她在床榻上坐下，令她如孩童般雙臂緊緊摟住自己的脖頸。

他與她四目相對，在她唇角親了親，聲音極其溫柔地道：“我竟不知為何，腦中全是蠻蠻二字。”

阿蠻摟著他的雙臂不由得收緊，小臉上的神色都緊張起來。

蕭譽瞧見她這樣，不由得湊上前，在她鼻子上輕輕蹭了蹭，聲音嘶啞地開口道：“錢阿蠻，你可知，我為何會這樣？”他從未犯過這樣的錯誤。

在給臣子的批閱中，竟寫了女人的名字。

阿蠻唇瓣張了張，手心微有汗意，好半晌，她才搖了搖頭，小聲開口道：“蠻蠻不知。”

蕭譽見她怯怯的模樣，不由得低笑出聲，注視了她片刻，低聲道：“真不知？”

阿蠻咬唇不語，并不敢再在他身上坐著了，臉上發燙，不發一言的就要將他推開。

蕭譽不讓，只將她順勢壓倒在床榻上，而后，欺身而上，雙眸緊緊盯著她，一字一句的道：“你知道的，錢阿蠻。”

阿蠻口干舌燥，一時間，只覺得心跳加速，呼吸都困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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