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罰跪

她說他是暴君，截脛剖心，橫行奡桀。

蕭譽面無表情，盯著她看了半晌，才嗤笑一聲，沉聲開口道：“你不敢。”

他語氣篤定，話音一落，他行至她面前，朝著她逼近，而后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與她對視片刻，才繼續開口道：“你定然知道，你的臣民會拋棄你。”

阿蠻一張小臉板著，緩了片刻，才看著他，語氣極淡的開口道：“你可是要送我回吳越？”

她冷不丁便如此問。

蕭譽身子微頓，眸色一時間發暗，緊緊盯著她，湊上前，在她鼻尖上重重咬了一口，而后語氣森森道：“果真想回？等三日后，我親自送你回。”

三日后，幽州會盟定會順利定下盟約。他必然要親去吳地，也定然會將她送回吳越。

阿蠻不過一怔，而后很快反應過來，見他神色，不似哄她，當下，脊背便出了一身冷汗，顧不上他剛剛咬了自己，只聲音有些發急的開口道：“你要親自去吳地？”

她對他知之甚深。

蕭譽眼眸微抬，涼涼的看向她，冷笑一聲道：“有何不何？”

他這意思，分明就是不放過吳地，更不會輕易放過吳越了。

阿蠻眉心微蹙，只覺得心頭陣陣發緊，再如何想強硬起來，都再沒了底氣，好半晌，才聲音發澀的開口道：“夫君，南下吳地，路途遙遠，三思而行。”

她絞盡腦汁，想要叫他留在梁地，甚而，乖乖的待在汴州城，哪里都不要去。

蕭譽豈會如她的愿，一雙眼眸，靜靜地注視著她，不冷不淡的繼續開口道：“醫巫閭山現九尾狐圖騰，諸國皆說圖騰乃九尾狐化身，又現出‘青’字模樣，暗合青州之意，使臣之間，紛紛傳言此圖騰在昭告世人，天下之主乃出自青州。”

阿蠻臉上神色并不好看，青州城流民首齊驥自然不是天下之主。

蕭譽見她不說話，眉梢不由得微挑，伸手便在她臉上捏了一把，見她回過神來，一臉羞怒的看向自己，才慢條斯理的繼續開口道：“你可去過青州？”

阿蠻聽他如此問，一時狐疑，警惕的望向他。

蕭譽見她這般小模樣，不由得心頭微動，好一會兒，才神色頗為認真的開口道：“你曾說，在吳越以南，南海之外有鮫人，水居如魚，不廢織績。其眼泣則能出珠。鮫人善于紡織，可以制出入水不濕的龍綃，還能滴淚成珠，你心向往之。”

他竟將她說過的話，記得清清楚楚。

阿蠻一時都記不起自己是何時與他說過這話了，只覺得胸中心臟怦怦跳動。

蕭譽凝視著她一張小臉，見她呆呆模樣，不由得心頭發軟，伸手摸摸她的腦袋，才繼續又開口道：“不能帶你去南海之外看鮫人織龍綃，倒是可以帶你去青州看織布。”

青州城盛產棉布，天下棉布，十之七八出自青州。

阿蠻緩了片刻，才覺出自己現在，手心上汗濕一片，與他對話，著實不能有絲毫大意。

他此行，竟是要去吳地，更意在青州。

但青州城流民首齊驥雖則是楚地武信侯府逃奴，但自從占領了青州城，便將青州城打理的井井有條，帶兵治軍皆有章法。如今，竟是十分受到青州城百姓愛戴。

阿蠻知他不會輕易改變主意，只壓下心中隱隱的忐忑，抬眸看向他，一字一頓的開口道：“夫君曾許我山河萬里。”

她話音落，便不再開口，只注視著他片刻，而后身子前傾，一雙手臂軟軟的抱住了他的脖子，湊上前在他唇上重重的親了親，聲音含糊的開口道：“你要記得你說過的話。”

蕭譽因著她這重重一吻，呼吸都有些不穩，好半晌，他伸手摟住她纖細的腰肢，直接在她的脖頸處咬了一口。

阿蠻著實覺得他如狼般，如此喜好咬人，偏偏被他咬完，還敢怒不敢言。

他軍務繁忙，不過剛剛咬了她一口，營帳外便有親衛來報，言稱幽州郡守孫尚河求見。

聽聞通稟，蕭譽便不動聲色的看向阿蠻，阿蠻也是微微發怔，而后見蕭譽看向自己，緩了片刻，才慢吞吞開口道：“夫君處理軍務，蠻蠻便先行回府。”

她動作倒是利落，不過剛剛話音落，便跳下了床榻，在蕭譽未曾反應過來之前，快步出了營帳。

孫尚河正面目嚴肅，等候在營帳外數丈遠，瞧見阿蠻從營帳中出來，他只眼皮微抬，端端正正的施了禮。

阿蠻腳步一頓，沖著他點了點頭。

眼瞧著他被親衛引著進了營帳，阿蠻才正經了神色欲上馬車。

可不過行出數十步遠，她身子便停在了原地。

營地的中央，李秀跪于烈日之下。

即便如今天氣寒涼，然則，如今正是晌午時分，日頭大的晃眼。他又身受重傷，如今這般跪著，如何受得住。

四周駐軍，列隊巡邏，秩序井然。

阿蠻遲疑片刻，朝著他走去，直至行到他面前三步遠，才站定身子，輕聲喚他道：“李秀。”

李秀跪的脊背挺直，聽到王妃的聲音，緩了片刻，才緩緩抬起頭來，覺得自己此時模樣頗為難堪，喉嚨動了動，才勉強開口道：“王妃該回府了。”

他嗓子發干，聲音便有些許的嘶啞。

阿蠻臉色有些難看，盯著他看了半晌，才開口道：“你跪在這里作甚？”

李秀身子一時有些緊繃，忍不住抬起頭看向她。她一如初見，嬌嬌軟軟。

阿蠻抬眸，往四周察看，欲命人送他回營帳，四處巡邏駐軍紀律嚴明，目不斜視。李秀見她停在自己身前不走，心頭一時發緊，又怕自己身上潰爛的傷口，嚇到她，身子不由得僵了片刻，才回她道：“屬下等候王爺發落。”

阿蠻忍不住看向他，見他垂著一雙眼眸，好一會兒，才冷聲吩咐道：“哪個罰你跪了，你是不想要這條命了。”

先前，他就不肯好好喝藥，如今又傷口潰爛的跪在烈日之下，眼瞧著就是不把自己這條命當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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