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請罪
第342章 請罪
阿蠻仰著一張小臉看他,只覺得胸口發悶,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錢褚眸色發暗,不過又看了她片刻,才忽而收回視線,就連神色都慢慢的變冷,很快,一言不發的轉身,往床榻方向行去。
阿蠻小臉發白,這般站在原地片刻,才緩緩轉了身。
殿內聲響如此大,殿外數十宮人,紛紛垂眸,噤若寒蟬。
阿蠻一出錢褚寢殿,秦中人便極快的迎上前,額上都是冷汗,只小聲的開口道:“郡主可要去見魏太傅?”
魏長功得知小郡主回到西都城,本是大喜,一時不顧身份,直接就要沖出宮門,去北城門親自將小郡主接回。但未曾想,行至宮門口時,卻有緊急軍情傳回,讓他不得不暫時又回宮。
如今,小郡主就在王宮內,他一處理完軍情,就急急的派人前來請見。
阿蠻身子微頓,緩了片刻,才語速緩緩的開口道:“魏太傅在何處?你且帶路。”
魏長功正坐于平日里上朝大殿的偏殿中。剛剛有斥候傳來消息,言稱孟宇竟派出一隊人馬,往蕭譽扎營之地而去。
他眉頭緊鎖,心生燥意。
朝中無武將可堪用,文臣又過于迂腐,即便那中書舍人是個機靈的,正動員全城百姓團結起來,一致對外,但杯水車薪,他們力量還不足以對抗以強悍實力稱霸北方的梁地虎狼之師。
偏殿中,唯有他翻閱案牘之聲,間或,響起宮人發出的細微聲響。阿蠻直接來到偏殿,并未通傳,直接入內。
魏長功聽到聲響,抬眸去看,緊皺的眉頭立刻舒展,只快速的起身,行至她面前,打量她片刻,滿懷復雜的開口道:“郡主,一切可好?”
他問的有些遲疑。
阿蠻現下,狀況委實不太行,一雙眼眸發紅,睫毛都是濕漉漉,明顯就是剛剛哭過。
聽他如此問,她緩了緩,才沖著他行了一個學生禮,鄭重的開口道:“蠻蠻一切都好,只是掛念故土。”
魏長功本就帶病,如今日以繼夜,操勞朝中大小事務,又要擔憂梁地陳兵之事,早就疲倦不堪。連帶著,臉色都頗有些蒼白難看,聽小郡主如此開口,只覺百感交集,好一會兒,才聲音沉重的開口道:“小郡主身為女兒身,卻不忘家國,實在叫吾等慚愧。”
阿蠻聽他這般開口,努力壓下胸口瞬間生出的酸楚之意,只抬眸認真看他,神色極為凝重的開口道:“太傅為吳越臣民殫精竭慮,臨危受命,替阿兄收拾這一亂局,該是蠻蠻多謝太傅才是。”
她說著,到底是未將阿兄身體已大好的事說出,只緩了片刻,偏過頭吩咐殿中侍奉宮人全部下去,宮人不敢遲疑,立即魚貫而出。
等殿中徹底安靜下來,她便神色鄭重,忽而往后退了三步,對著魏長功彎腰行禮,聲音有些發啞的開口道:“現下吳越戰事危急,梁地暫且按兵不動,不過是審時度勢,靜待時機,一旦其兵馬異動,還請太傅務必保全吳越臣民。”
她這般說著,行禮不起。
魏長功臉色越發復雜,將其扶起,只覺聲音都有些艱難,只斟酌著開口道:“只怕到時候,回天無力。”
他如今已然有束手無策之感,梁地態度強硬,毫無軟化之意。他這般說著,視線落在阿蠻臉上,稍稍沉吟,才試探著開口道:“郡主嫁入梁地,一年有余,心中竟無半點偏向河東王?”
阿蠻站在他身前,身板挺直,并無立即回答,很是認真的思慮片刻,才語速緩慢的開口道:“我只知,我先為吳越郡主,而后才是河東王妃,蕭譽之妻。”
她話到此,便不再多言。
魏長功卻久久不能言語,只覺小郡主心性竟如此堅韌,好半晌,他才也鄭重的朝著阿蠻行禮,極為嚴肅正經的開口道:“郡主今日所言,老臣盡皆記在心中。不到最后關頭,絕不輕言放棄吳越臣民。”
阿蠻聽他這般保證,將將才放下心來,緩了片刻,她才再次開口道:“我此次回西都城,本來是為見阿兄而來,勸他親自去蕭譽面前,負荊請罪。”
幾乎是她話音一落,魏長功臉色微變,眉頭緊鎖,不動聲色的望著她,斟酌著開口道:“王上乃吳越國君,到河東王面前負荊請罪,往后如何能在諸國面前,抬起頭來。”
阿蠻聽他說完,好半晌,才望著他,聲音清晰的開口道:“除此之外,太傅可還有其他辦法,解吳越之難?”
魏長功一時語塞,而后竟說不出話來,他先前,已然派了使臣前去梁地營地,不過是無功而返。
阿蠻見他眉頭緊皺,再次冷靜開口問他道:“如今,吳越可會有外援?”
魏長功臉色難看,盯著她,緩緩搖頭。
阿蠻稍稍停頓,才又開口道:“既無外援,又不能依靠自身兵力抗敵,如此,除了損了顏面,去搏上一搏,還有何辦法。”
魏長功眉頭并未舒展,思慮片刻,才試探開口道:“老臣可代王上前去,到河東王面前,負荊請罪。”
阿蠻望著他,打量片刻,才直截了當的開口道:“不夠。”
魏太傅在吳越備受尊重,但在梁地看來,分量自然遠遠不如錢褚。
魏長功臉色難看,一聲不吭,好一會兒,他才緩緩轉身,朝著案幾后走去。
他覺自己已然有些疲乏,甚而有些站不穩了。
阿蠻看他動作緩慢,回到案幾后坐下,好一會兒,她才緩步跟上前,而后,跪坐在案幾前,與他對視片刻,再次低聲開口道:“不過是搏上一搏。”
魏長功身子發僵,抬眸看她,緩了緩,才聲音艱難的開口道:“可如今,王上臥病在床。”
阿蠻坐的端端正正,小臉上神色未變,只字斟句酌的開口道:“阿兄那里,我盡力一試。但吳越朝臣,還需太傅費心。”
吳越上下朝臣,倘若得知他們的國君要去梁地面前請罪,恐怕絕不會輕易同意。
魏長功沉默不語,及至最后,才一字一頓的開口道:“郡主且去一試。”
但不過他話音剛剛一落,偏殿外,忽有宮人急急跑來,連通傳都未來得及,直接在殿外高聲稟告道:“太傅!王上提著劍,正往偏殿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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