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連湯肉片
新割下來還冒著血水的里脊肉泡水清洗后被溫臻切成厚薄均勻的肉片,放入鹽巴、料酒、胡椒和淀粉攪拌均勻。
蘑菇、花生米、木耳、蒜黃、番茄等配菜也被她切段備好,等鍋熱油溫后肉片入鍋滑炒均勻,番茄與蔥姜蒜也煸炒出酸湯,各種配菜與蒜黃一起收汁。
到這一步連湯肉片的雛形基本完成,再加入淀粉少許勾芡,便能提升鮮美滑潤的口感。
晝食僅一碗湯水填不飽肚子,溫臻便打算再做個五香油酥燒餅。而想要油酥燒餅內(nèi)軟外酥、脆得掉渣,最重要的是做好油皮劑子。
鹽、五香粉和油在面團里揉搓至光滑,搓成小圓球包裹在面皮里,對褶卷起壓出花轍,搟成橢圓形的小餅入鍋油炸。待炸制金黃色后撈出控油撒入芝麻,香氣瞬間溢了出來。
溫臻將三碗連湯肉片和三個五香油酥燒餅端上來時,李三蛋饞得眼睛不時往這里瞥一下,嘴里還煞有介事地念:“人、人、人之初、性本善。人、人之初、性本善”
做飯前溫臻順嘴教他念了統(tǒng)共這六個字,飯做好了這孩子嘴里翻來覆去的還是這六個字。
抱著男嬰哄的鄭氏連番搖頭,她原本今日心情很好。旁邊房里住的那個病男人派了兩個高大手下買走了她們?nèi)康恼舭嵙瞬簧巽y兩。
這些日子她也看出來那個病男人絕對不是溫臻口中面點鋪的伙計,溫臻雖然對他偶然誹謗幾句,但總歸沒讓人家真干活,便猜出可能是溫臻背著她偷偷摸摸認(rèn)識的男人。
雖然鄭氏老大不樂意勛哥沒死幾日,溫臻就背著她認(rèn)識了別的男人還讓他在家里住。擱以前她能罵兩條街。
但如今孫家指望不上,娘家山水之隔,自己又想養(yǎng)著男嬰,鋪子里還得靠溫臻支撐著,認(rèn)真盤算了一番后便裝作什么也不知道。
她這一上午都在自我勸解,還不容易閑下來給男嬰喂喂奶拍拍嗝,原本是沒空搭理躺在柴火堆上張口閉口“人之初性本善”的李三蛋。
從前她雖沒認(rèn)真看過勛哥兒讀書,但印象里勛哥也沒有夸張到半個時辰里只會讀這六個簡簡單單的字的。
三蛋這副樣子,實在讓她不能忍。
于是鄭氏打算先嘗一口油酥燒餅后再說,哪料燒餅剛?cè)肟冢瑖娤愕闹ヂ榛旌现执嗟粼目诟兴查g溢了出來,火候與油溫恰到好處,吃起來香酥飽滿而不油膩。
連湯肉片也入口咸香潤滑,雪白香菇和肉片質(zhì)嫩爽口,讓鄭氏情不自禁砸了砸嘴。
她心里吃得舒服,面子上也柔和了一些,放下碗看著一旁啃燒餅啃得滿臉油光的李三蛋,露出一點點微笑:“三蛋,怎么好好的突然想起念書了呢?”
李三蛋噎了一下,手里的燒餅僵著一動不敢動。
他這段日子大概看的出來,他老板對婆婆很是尊敬,基本都是各種哄著說好話。如今這婆婆問他話,立刻被嚇得看著不敢開口,余光朝著老板求救。
接受到三蛋求救信號的溫臻笑了笑,將一碟糖醋蒜推到鄭氏面前:“婆婆有什么事用完晝食再說吧,三蛋都被您嚇得噎住了。”
鄭氏這才作罷,呼哧呼哧地繼續(xù)喝她的連湯肉片。用完晝食后她意猶未盡地抹了抹嘴巴,重新將目光放在李三蛋身上。
李三蛋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怎么開口,溫臻在一旁接了話。
“婆婆,這事說起來倒是我的疏忽。今早不是四嬸屋里的擎哥來過了嘛。我看擎哥那孩子雖然平日在孫家看著不顯,但現(xiàn)在也頭頭道道能講好些大道理,小模樣可是俊俏,便想著咱們鋪子里不也有個差不多大的小孩。”
她朝李三蛋招了招手,將三蛋攬在懷里展示給鄭氏看:“婆婆您看看,咱們家這個,哪點比四嬸五嬸家的差。這鬼機靈的勁兒,只怕整個縣城也難找?guī)讉。”
“剛巧上午出去采買時又遇到了宋公子,宋公子說明州學(xué)堂里的束脩也就七八兩左右,咬牙攢攢倒也是能掏起的。”
聽溫臻這么一說,鄭氏總算明白過來——原來溫臻打著將李三蛋送去私塾念書的主意!
她突然騰地一聲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聲音大的將溫臻和李三蛋都嚇了一跳。
“我沒聽錯吧?你、你要送他去念書???他是什么人,他是——”
鄭氏強忍住自己才堪堪住了嘴。她覺得不是她瘋了就是溫臻翅膀硬了開始瘋了,竟然要送一個毫不相干的伙計去學(xué)堂念書。
她還沒讓李三蛋掏在面點鋪學(xué)面點手藝的銀兩已經(jīng)很仁慈了,溫臻倒上趕著把她們娘倆的銀子統(tǒng)統(tǒng)往別人手里砸。
雖然鄭氏婆婆沒明確說出后面的話,但李三蛋心里也清楚,聳拉著小腦袋站在溫老板懷里不敢說話。
溫臻拍了拍李三蛋的頭,示意他到院子里與水缸里養(yǎng)的小龍蝦玩一會兒。
支開李三蛋后,鄭氏也不再客氣,直接擺手道:“我絕對不會同意的。你買書給他看我不管,花七八兩束脩送去私塾我是萬萬不會答應(yīng)。”
“你”,她在屋子里轉(zhuǎn)了好幾圈,才轉(zhuǎn)身氣呼呼地指著溫臻的鼻子,壓低了聲音怒罵道,“你是吃飽了開始得瘋病嗎?銀子全往外人身上使?!”
溫臻起身給鄭氏倒了杯茶,又取下一把蒲葉扇子給鄭氏扇風(fēng)。
“啊呀,您消消氣,七八兩束脩確實不是小數(shù)目,但是您想過這筆錢用下去,帶來的回報有多大嘛?”
“我想過什么?”鄭氏毫不留情地回懟道,“我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你要把咱們家的錢統(tǒng)統(tǒng)送給別人!”
溫臻又拿著蒲扇給鄭氏扇了扇:“什么是別人?那李三蛋是我當(dāng)初回孫家時從路邊撿來的乞兒,渾身上下臟兮兮的長大現(xiàn)在一口飽飯也沒吃過。我打聽過他的身世,是被遺棄在廟里的孩子,生身父母早不知道哪里去了。”
“他現(xiàn)在養(yǎng)在咱們鋪子里,那便就是咱們自己的人。”
見鄭氏不說話,溫臻繼續(xù)道:“婆婆覺得七八兩束脩花在旁人身上不值得,可從孫家那狗窩里逃出來相依為命的就咱們婆媳兩個。現(xiàn)在看著會些面點生意能賺些小錢,可以后咱們老了,這鋪子除了指望李三蛋,還指望誰開下去?”
“何況做買賣這些是看老天爺賞飯。若是來年不順遭遇些洪水、旱澇顆粒無收,咱鋪子這買賣只怕開灶都難。”
“婆婆今日也看到了,咱們躲到明州這里,孫家那些惡嬸嬸還能來明州攪和我們鋪子,不就是欺負(fù)我們鋪子沒人嘛。若是日后鋪子開大了惹人紅眼,家里又沒有個讀書做官前程大好的人,豈不是街頭的流氓混混都能來鋪子里踩上一腳。”
溫臻說的這些話,多多少少說到了鄭氏的心坎上。她總算面上緩和了些,可依舊不怎么樂意:“念書做官哪有那么容易的?!說那孩子半個時辰就讀了六個字,勛哥不也——”
提到勛哥,鄭氏的眼眶里又蓄了淚。
“婆婆”,溫臻握著鄭氏的手,“夫君的死是可能只是個例,未必就能證明念書不好。若是念書真的不好,四嬸五嬸又何必夫君死后仍將教書先生繼續(xù)請到家里,教擎哥他們幾個小輩繼續(xù)讀書。”
鄭氏吸了吸鼻子:“可勛哥當(dāng)時三歲就開蒙了,李三蛋都晚了快十年了,還來得及嗎?”
“婆婆,念書這種事與年歲關(guān)系不大,多少年歲都能讀。只要我們好好教教三蛋,他能跟上來的。”
話說到這里,鄭氏只得嘆了口氣:“罷了,你既然做了決定我也沒什么多說的。只是我先把丑話說前頭,第一年的束脩我同意給他掏,但如果那孩子不是讀書的料,你絕對不能再白花銀子往他身上砸。”
溫臻一見鄭氏松了口,立刻笑道:“若三蛋那孩子不上進(jìn),別說婆婆不饒,我第一個罰他餓肚子。”
“你喲”,鄭氏用指尖搗了搗溫臻雪白的額頭,“現(xiàn)在真的越來越有注意了。”
溫臻順著哄道:“那也是婆婆教的好。”
李三蛋被叫進(jìn)來的時候,怯怯地低著頭不敢看鄭氏。溫臻笑著攬著他的肩膀走到鄭氏面前:“三蛋,快好好謝謝婆婆。”
三蛋小聲謝過鄭氏,但鄭氏一看他們姐弟倆這般親昵,襯得她像個黑臉惡婦,面子上多少有些掛不住,咳嗽了一聲。
結(jié)果三蛋被這一咳嗽嚇得又是一抖。
鄭氏:
她擺了擺手:“算了算了,都出去讓我清凈清凈,別傻站那里。”
過了鄭氏這一關(guān),又有一個新的難題擺在溫臻面前——蒙學(xué)的教材都是繁體古文,她又沒學(xué)過這些,簡單的還可以,難的就多少看著有些吃力。
三蛋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在小石桌上,見老板盯著書簡擰著好看的眉梢,咽了咽口水:“老板,有什么問題嗎?”
溫臻當(dāng)然不好意思說這上面的字她沒認(rèn)出來,心里則吐槽為什么縣城里的書肆怎么沒有賣《說文解字》一類的科普書籍。
看來三蛋開蒙最大的障礙是她自己。
要不——溫臻將目光轉(zhuǎn)移到盡頭屋子里,心里產(chǎn)生了一個大膽的念頭:讓趙瑄翊幫忙來教?
他住在鋪子里這么久,教三蛋認(rèn)點字應(yīng)該不過分吧。
溫臻這么想著,與三蛋交代了幾句。但當(dāng)三蛋起身準(zhǔn)備過去時,她又打了退堂鼓,將三蛋招了回來。
還是她自己硬著頭皮上吧。
她朝三蛋露出一個盡量不顯尷尬的笑,手指蘸了些水在石桌上描字,企圖通過字形判斷出來一些。
纖細(xì)的指尖在描出最后一橫,身后突然響起一道淡淡的聲音。
“這個字是巖,意思是路邊石塊。”
聽到聲音的溫臻猛地回過頭,瞬間如同被雷擊一下僵住了。
不遠(yuǎn)處的屋檐下,趙瑄翊披著薄裘,面色蒼白又有些疲倦,深邃的眼眸淡淡地看著她。
溫臻默默用書簡擋住臉扯了一下嘴角:所以她剛剛攛掇三蛋找他識字,被他聽到了嗎?
(https://www.dzxsw.cc/book/28468539/31130640.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