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的視頻在網上沒有鬧出什么水花，畢竟他只是一個粉絲數為7的普通人，有幾個同事點了贊，連條評論都沒有。

        任憑他把自己的視頻軟件刷新了無數遍，還是沒有想象中過得大爆。

        姚安帶著袁老頭走路回去，權當散步了。

        袁老頭看著街上車水馬龍：“別人都是五鬼搬家？你們這兒都是五鬼抬人啊！”

        姚安跟他說這里面轉著的是發動機，跟鬼不鬼的沒關系：“你在外面可別瞎說這些，我們這兒不準封建迷信，你整天說這些小心像今天一樣進局子，到時候就不是這么簡單能出來的了。”

        姚安嚇唬他。

        “啥叫封建迷信？”老頭好奇道。

        “就是你們說的那些神啊鬼啊妖啊之類的，還有什么練氣啊，看相啊，風水啊，算命啊之類都是……”

        “那你們不信神佛不信命，你們信什么？”

        “我們信馬克思列寧主義！”

        姚安語氣絲毫不虛，她告訴過姚老爺子，她就是因為信仰馬克思注意太深沉，所以導致于家族傳承上沒什么天賦。

        雖然老頭沒有聽懂這是個什么意思，但是聽姚安的口氣就知道肯定來頭不小，他在心里盤算了一下，覺得這什么絲的地位說不定等同于他們那兒的天帝，有機會可以拜拜山頭。

        “那你們這兒要是遇到妖魔鬼怪怎么辦？特別是萬鬼齊出的年代……”

        “我們這兒沒有鬼，”對這個，姚安是很確定的，“我們這兒幾十億人，誰都沒見過鬼。”

        “你們這兒人多，確實陽氣重而陰氣弱，鬼怪不易出。”袁老頭看著街上的人，“我就沒在哪座城能看見這么多的人！”

        “我這三天走了不少地方，你們這兒全是石頭路，少有的土地都種著樹花草，哪來的糧食？還能養活這么多人？還是你們的糧食種在地下？”

        老頭往地下踩了幾腳，跺得齜牙咧嘴的。

        “有土地的，只是不在這兒，等我回去給你看動畫片！”

        姚安記得有一部簡易動畫，就是類似于無數個問題，大概就是告訴小朋友什么是數字貨幣，現在種地和古代種地的區別，還有工業革命的發展之類的。

        很簡單，也不深入介紹，小朋友是比較容易聽懂的。

        姚安想著她爹最近都不回來，家里還有一間客房，就把老頭往家里領，并且邊走邊給老頭介紹：“記得哈，進了小區門后就往右走，你看，轉過來這棟樓就是了，然后門上面的二單元沒有？左手邊這個電梯，22樓……”

        “我記得的，那天來的時候我就在小區門口了，但是我看了兩眼就走了，”老頭看著這房子微微點頭，“這小區格局不錯。”

        姚安自得的抬了抬頭，那當然了，也不看是誰選的。

        “怎么這門隔得這么近，這角度，不行不行……”出了電梯，老頭伸手在那墻上比劃著。

        進了門后老頭先繞著房子走了一圈，然后伸出右手掐了幾下，微微點頭：“財位布置得不錯，干凈平整明亮，雖然沒有大財進，但是也不會丟財……”

        “這百寶架的位置也不錯，擋污聚財……喲，你這小丫頭騙人，你還說你們這兒不那啥封建，你們自個兒都擺神獸鎮壓污氣。”

        姚安看了一眼老頭指著百寶架上的木雕貔貅，那好像是她爹有次外出從山里拖了一根木頭回來，然后自個兒慢慢雕出來的。

        “來，我給你看看你的房間，”姚安把老頭帶到客房里，這房子戶型是三個套房帶保姆房的那種，“里面是洗漱間，一會兒我給你拿一套洗漱用品來，床單被套都在柜子里，一會兒我教給怎么換……”

        姚安手把手的教老頭怎么開淋浴頭，哪個瓶子是洗頭的，哪個罐子是洗澡的，哪個又是洗臉的。

        老頭看著那一堆的瓶瓶罐罐，頭都大了：“就沒有什么是能全身上下都洗的嘛？貴妃娘娘都沒你們這么講究！”

        “你還知道貴妃怎么洗澡啊？”姚安斜了他一眼。

        老頭被這句話哽到了：“誰家女娃子會這么說話！真是……”

        “我們這兒又不是你們那兒，你得學會入鄉隨俗。”

        姚安把日常生活需要的東西都介紹了一遍，包括開燈之類的，老頭一點一點看得很仔細。

        “我曾經在幻影你們看過你們這兒的生活，那些極高的會反光的像水晶宮一樣的，據說叫什么大廈，有很多人進進出出的。還有四個輪子跑得飛快的鐵轎子，眨眼就跑出去很遠，可能是鬼神之力拖拉著向前。

        一般普通人騎的是兩個輪子的‘馬’，一扭把手就突突突的往前沖了。

        還有你們手里拿著的會發出光的東西，每個人隨時都在拿著看，去店里拿了東西也不需要付銀錢，只需要拿那個東西晃一下就可以了……

        還有那些極干凈平整的道路，每一塊石頭都是一模一樣，恰到好處。

        我當時就在想怎么會有這么神奇的地方呢，按一下就亮的蠟燭呢，扭一下就有水冒出來，永遠一層不染的地面……”

        老頭說著眼神里面有了很多暢想：“我來到這兒三天，這三天讓我感觸最深的，不是你們這兒的神奇力量，也不是那些高聳入云的大樓，而是你們這兒的人。”

        “那天我胡亂走到了一個公園，里面吵吵鬧鬧的有很多人，我站在那里不知道該怎么辦，沒想到有人給我塞吃的，也有人給我塞錢，還有人往我前面放了幾瓶水轉身就跑……”

        “有個小女孩最好玩，她和她爸一人拿著一個大雞腿，然后她把她爸手里的大雞腿搶來給我了……”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以前我覺得這句話是假的，吃上了飯的人就想吃肉，有了二進院子，就想要三進宅子，有了賢妻就想要沒妾……人的欲望都是無窮無盡的……”

        “我們這兒有一句話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我國當前的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也就是說大家的需求變多，但是國家沒有更好的去滿足這些對美好生活向往與需要，所以我們需要發展……”

        姚安不顧老頭的眼神，繼續道：“也就是說大家的要求越來越多是正常的，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一個國家就是應該努力讓自己國內的老百姓過好日子……”

        “那要是欲望越來越膨脹怎么辦呢！”老頭對姚安這個理論不屑一顧，“到時候有了這個還想要那個，有了那個還想要更多，當了縣令還想當知府，當了知府就想拜相……”

        姚安翻了個白眼：“物質需求是必須的，誰愿意挨餓受凍，至于你說的那些，合規的就封侯拜相唄，不合規的就用法律來制裁……”

        老頭眨了眨眼睛。

        “你不是想要知道我們這兒在哪種糧食嘛？”姚安舉了舉自己的平板，轉移了話題，找了個教育片遞給老頭。

        讓他在家里待一天是一天，反正出門也是五百，躺家里也是五百。

        老頭立即被平板吸引了目光：“你們這兒都有凝神化影了？”

        姚安壓根聽不懂他在胡說些什么，還好沒一會兒，他就盯著平板，眼睛一眨不眨的。

        “電燈是怎么發光的……”童稚的聲音從平板里傳了出來。

        姚安這幾天都比較忙，去公安局來回都是走路，突然就覺得困得不行，跟老頭說自己打算去房間瞇一會兒，誰曾想沾到枕頭就睡著了。

        等她醒來的時候，外面天都黑了。

        老頭一本正經的坐在沙發上，一邊看平板里的兒童讀物，一邊無意識的用手指在空中寫寫畫畫。

        八十多集的兒童常識動畫，已經被他看了一半。

        “不好意思啊，我睡過頭了，我們點個外賣吃吧，吃完去房間里睡一會兒。”

        姚安拿出手機給老頭，讓他選自己要吃的東西。

        老頭擺手，指了指沙發：“這個好軟和，床有這么舒服嗎？”

        姚安失笑：“床比這個舒服多了。”

        “我們那兒好多人，睡得都是用稻草鋪的木板，”老頭有些惆悵，“你們這兒怎么這么富裕呢。”

        “要吃點烤串不？”姚安拿著手機生硬的轉移了話題。

        不遠處那個美食街里大多是賣夜宵的，姚安偶爾會在晚上，點一些烤串，找一部好看的電影，倒一杯快樂肥宅水，美美的開啟自己的休閑時光。

        “不吃，晚上吃東西不利于腸胃蠕動，按理來說人也是同樣的道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才符合規律，如果違背規律就容易生病或者疲憊……”

        姚安點了自個兒想吃的烤串。

        因為老頭霸占了平板，所以等姚安點的夜宵來時，她就只能用手機追劇了。

        兩人各歪在沙發的一頭，夜宵放在茶幾上，老頭也不知道怎么點了工業發展史，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手不自覺的就拿起了烤串……

        “你不是說吃東西不利于腸胃蠕動？”姚安故意懟他，她特意點了許多，兩個人吃都夠夠的。

        “算了，餓肚子更難受，”老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們這兒也太幸福了，想吃東西這么晚了都有人送來，而且還這么快速……”

        “這個好香，越嚼越有味道……”

        老頭吃著牛筋，喝了一口可樂，被那種辣辣感覺刺激了一下，但是嚼著又香又辣的牛筋，喝一口回味甜甜的肥宅水，好像正好合適。

        “這個是什么，我怎么從來沒吃過？”

        姚安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東西：“那叫土豆，你們那地方應該沒有。”

        “土豆……”老頭若有所思的重復了一遍。

        兩人吃完了夜宵，一言不發的各自看各自的手機。

        快一點的時候，姚安實在熬不住了：“你不是要日落而息嘛？現在都日落多久了，你咋還不息？”

        “太陽只是一個代稱，凡有光的地方都不是日落之地。”老頭指著頭上的燈，擺擺手，“你先去息。”

        姚安辯不過他，只能自個兒去睡了。

        等第二天姚安睡眼惺忪的起床洗漱完出來，看見老頭仍舊以昨晚的姿勢靠在沙發上，時不時的長嘆一聲。

        “你一夜沒睡啊？”

        聽到姚安的問話，老頭這才抬起頭：“我剛剛論述產能過剩的視頻，有些水果直接爛在了地里，牛奶直接傾倒在河里……要是這些東西能送到我們那兒去就好了。”

        姚安沖他搖了搖頭：“最初我也是這樣想的，但是仔細想想，我們這個世界仍舊有很多吃不飽飯的人，如果不存在物流運輸問題，可能會先給那部分人……不過這樣容易滋生懶漢……”

        “你們這兒讀書免費？”老頭指著他看過的歷史視頻，介紹了義務教育的意義。

        “對，我們有九年義務教育，讀書免費，而且必須去讀書，扶貧時都在強抓輟學生問題……”

        “我們那兒讀書很難，因為書本代表著傳承，普通老百姓基本不可能有看到書的機會。”

        “印刷行業和造紙業不發達唄，你們那兒愚民政策更希望統治一批沒有思想的人，說什么他們就做什么，這樣方便管理，讀了書的人不好騙。”

        姚安刷短視頻看到過類似的討論，張口就來。

        “你是不是專門學過策論？”老頭一臉嚴肅的看著姚安，“有時候我都懷疑你到底是不是普通人，還是這個世界派來忽悠我的高官！怎么策論你都能說得頭頭是道呢？”

        “您可真看得起我，”姚安指了指外面，“就這些東西，你隨便問問外面的人都能給你說出個一二三來，我們這是在信息爆炸的時代～”

        “信息爆炸？”

        老道暗暗的記下了這個詞，繼續觀看各種視頻。

        這宅的程度，姚安簡直甘拜下風，看了看外面的天氣，勸他出門吃飯：“走啦走啦，出去吃點東西走一圈，你別忘了，你是游客啊，整體待在家里算什么游客，要到處看看咱們這兒的風景呀！”

        老頭堅定的搖頭：“不出門，讓昨天晚上那個送飯的送來吃。”

        見勸不動老頭，姚安又只能點外賣，翻來覆去好像都是那些吃過的，又沒什么新開的店，想了想給老頭點了份煲仔飯，她沒啥胃口，只打算隨便吃點水果。

        老頭又開始長吁短嘆：“你這生活過得娘娘還好了，這些水果別說是普通人，這時節就連貴妃都吃不到……唉，平民百姓能不餓死算不錯的了，吃飽飯的日子都少，你頓頓白米飯還覺得吃膩了……”

        “我就是因為家里窮，才被送去玄天觀打雜，后來慢慢的發現有些術法天賦，才成為玄天觀的弟子……對了，你天天在家，不用出門掙錢嗎？”

        姚安解釋了一下什么叫畢業：“畢業之后才能去上班，每天累得要死，四五千一個月……”

        “我昨天看到一個視頻里說，今年物價上漲，普通的大米3元一斤，按照這種物價，普通人每個月的工資可以買一千斤大米……”

        姚安覺得他這個算法比資本家還狠。

        “哪里是這么算的，”姚安掰著手指給老頭算，“我是住家里不要房租了，其他剛畢業想要留下來的誰不租房子呀，現在水果又那么貴，每個月買點水果，最少得好幾百塊，再跟朋友出去吃吃喝喝……”

        “還有一些日常用品亂七八糟的，每個月過得緊巴巴的。”

        姚安嘆了一聲：“想著工作我都頭疼。”

        老頭若有所思的聽著姚安說，感嘆了一句：“原來你在這兒是個窮人啊？”

        “我難道看起來很有錢嗎？”姚安反問了一句，到底是什么給了老頭自己富裕的錯覺？

        難道是自己腹有詩書氣自華的精氣神？

        “看著倒是不太像有錢的樣子……”老頭撇了一眼姚安破洞的牛仔褲，“只比乞丐穿得好一點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老頭突然興致勃勃的問：“我這樣的能去工作嗎？”

        “大概可以去掃大街吧，”姚安仔細思考道，“你不是說我們這兒每天看起來都很干凈嗎？那是因為天不亮就有人開始掃地了……你沒戶籍，又沒專長，年紀也大了……除了掃大街，估計沒有其他工作了。”

        “但是工作不分高低貴賤嘛，而且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即使你去掃大街，也是掃得最干凈的那一個！”

        姚安沖著老頭豎起了大拇指，要是能說服老頭去掃大街那就再好不過了，小區里那些閑著沒事的大爺阿姨，可以給他全方位的灌輸知識，都不用自己干啥，躺著每天就能有五百塊！

        “哼，侯爺相爺請我都不一定能請得動，你竟然讓我去掃大街，我雖然主攻符咒，但是風水、相術、測字、算命也都略懂一二……”說著說著老頭的聲音就小了下去。

        “你們這地方，哼，說不定就是沒有真正厲害的人，讓你們好好見識見識玄學的力量，才導致你們覺得這是什么封建迷信！”

        姚安敷衍的笑了笑，她大伯也整天感慨玄學式微，有天賦的人太少了這樣那樣的。

        想到自家大伯曾經放出的豪言，姚安露出一抹笑容：“指不定你真呢掙到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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