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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孤獨


老李頭教導天佑:這個世界必須遵守它既定地規則,否則帶來的唯有毀滅。

“站!聯邦憲法至上,我以憲法的名義逮捕你!”

太陽星歷5459年,被預言為烈日星球最后一百年中第十五個年頭。年滿十五周歲的天佑如小牛犢般的身體拖著三具龐大尸體自苜蓿鎮外走來。

天佑已經非常疲憊,神情萎靡,曾經明亮的眼眸如今也極為黯淡。身上帶著大大小小數十個傷口,有的傷口已經結痂,有的傷口只是隨便處理過,仍舊往外溢血。最為夸張的一個傷口乃是自天佑左邊脖頸處被妖獸利爪撕裂到右邊腰部,深可及骨,可以看到那被撕裂的肋骨。如若不是天佑對危機有與生俱來的預知感,或許此時就看不到站在苜蓿鎮外拖著三具龐大妖獸尸體的天佑了。

望著那站在小鎮外尖嘴猴腮全身上下散發著猥瑣氣息不到一米六的家伙,天佑心中一陣惡心。若不是爺爺告訴他必須遵守聯邦憲法,他早用荒野法則將這個掛在小鎮護衛隊制服里的家伙送入墳墓。

“不,站住,剛才小爺說錯了。聯邦憲法至上,我以憲法的名義要求你繳納稅收!”蒙德頂著一頭五顏六色的毛發,手中晃蕩著護衛隊配發的制式警棍,吊兒郎當的說道。

這樣的場景天佑不是第一次見到,他每一次狩獵回來都會遇到。在爺爺的教導下,天佑并沒有感到不公,也沒有感受到不妥,他默默的接受著這個世界對他的惡意。

天佑是一個擁有著強大實力并保持著勇敢善良的孩子,甚至還有點天真。在這個糟糕透頂的時代里,這是一種極為稀少甚至絕跡的品質。他保持著對生命的尊重,對生活的熱愛,對未來充滿希望。

在老李頭的教導下,他遵守一切規矩,他遵守一切制度?梢哉f在人類社會里,在現有規則及制度下,天佑沒有任何劣跡,甚至沒有當面或者背后說過任何人不好的言語與行動。他對得起自己,他對得起小鎮所有人,他對得起聯邦憲法與制度,盡管他不知道聯邦憲法是什么東西。

盡管一切似乎對他都不公,盡管一切似乎都不如聯邦宣傳的公平公正,盡管他從來沒有感受到聯邦憲法普照大地的溫暖,但他從來沒有抱怨,從來沒有對聯邦不滿,從來沒有對小鎮居民不滿。畢竟在這個糟糕透頂的年代,能夠活著已經是一種極大的幸運。

蒙德仍舊在絮絮叨叨叫囂著,仿佛他是這個世界的主宰。苜蓿鎮的居民三三兩兩從小鎮里走出,聚集在蒙德身后,望著如小牛犢般的天佑眼中有些許恐懼,但更多的是貪婪與欲望。

在這個糟糕透頂的時代里,在這個骯臟的星球上,人類最原始的欲望與罪惡被放大到極致,人性扭曲到滅絕。刨開大多數人的靈魂來看,與野獸毫無區別,甚至比野獸還要恐怖。天佑在許多個深夜,見到這些慘烈景象。為了活下去他們易子而食,為了活下去他們朝父母兄弟姐妹妻子揮動屠刀,為了活下去……他們早已不是人。

太陽星歷5459年,烈日星球已經不適合人類居住,之前大規模的戰爭早已將烈日星球打殘,生態環境被嚴重破壞,到處充滿放射性物質,特別烈日當空時這種情況愈發嚴重。故而人類白天只能躲在城鎮之中不敢出門,晚上方才出來活動。

但由于生態環境遭到極嚴重破壞,放射性物質鋪天蓋地,許多物種產生變異,人類處于絕對劣勢,如苜蓿鎮這樣的居民根本不敢出鎮覓食,只能靠聯邦補貼過活。

之前每次狩獵回來,天佑只會留夠他跟爺爺兩人口糧,將剩下的全部上交給小鎮護衛隊及分給小鎮居。一些他看來珍貴的妖獸尸體,會被那個滿臉麻子極為丑陋的大胖子鎮長穆爾●瓦倫以非常低廉的價格收走。

苜蓿鎮護衛隊第一小隊隊長,修為人階下等二重,前面提到不到一米六的丑家伙蒙德就是穆爾●瓦倫最忠實的狗腿子。蒙德望著沉默的天佑,手中的制式警棍就差甩在天佑腦門上,但蒙德克制住自己,在蒙德心里天佑是苜蓿鎮最危險人物,沒有之一:“我以聯邦憲法的名義與你說話,你難道沒有聽見嗎?”

天佑心中一聲嘆息,回頭望著三具龐大的妖獸尸體,又是一陣沉默。

這一次狩獵,天佑不是為了口腹之欲,也不是為了給誰填飽肚子,而是為了救爺爺老李頭。

在天佑剛剛過完十歲生日,原本身體極為健朗的老李頭忽然一病不起,就此臥床。且老李頭身體每況愈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蒼老。似乎是放心不下年幼的天佑及錦佑兄妹二人,每當人們以為老李頭撐不過下一個寒夜的時候,老李頭總會如那狂風暴雨中搖曳的火光,頑強活下來。

老李頭臥床不起的五年里,年幼的天佑更加獨立,不但負擔起三人的生活,更是負擔起老李頭昂貴的治療費用,同時將錦佑保護的很好。但老李頭的病情沒有任何好轉,反而越來越惡化。

在天佑十五歲生日前一個月,苜蓿鎮鎮長那個體重超過四百公斤跟豬一樣的穆爾●瓦倫找到天佑,告訴天佑星火世家希爾家族能夠配置醫治老李頭的基因藥劑,不過需要三味主要原材料,分別是五紋冰虎的虎骨、八荒炎貓的心頭血、七彩晶狼的結晶。

這三種妖獸皆是烈日星球被破壞后變異產生的新物種,天佑不知曉這三種妖獸價值如何,但他知曉以他現在的能力對付這三種妖獸極為吃力。修為最低的五紋冰虎人階中等二重,修為最高的八荒炎貓是人階上等二重,且這三種妖獸都各自具有極為強大的本命異能。

可天佑沒有辦法,他不是沒有想過背老李頭前往大城市治療,但老李頭糟糕的身體狀況根本不允許長途跋涉,他不但沒有足夠的錢,更沒有進入大城市的證明,只能選擇相信這個壞的流膿穿一條大褲衩的鎮長。

天佑以往的善意并沒有換來應有的回報,反而讓這群行尸走肉般的畜牲愈發肆無忌憚,變本加厲。不知為何,今日的天佑總有些莫名煩躁,故而他狩獵完三種妖獸后就急忙返回,似乎有什么極為重要的東西在離他而去。

望著天佑熟悉的動作,蒙德以及三三兩兩聚集在他身后苜蓿鎮居民皆露出詭異笑容。曾經無數次他們都將天佑如此堵在小鎮外面,天佑也是如此動作為他們拿出他們想要的肉食。

在他們眼中,在他們意識里,天佑是一個強大但他們能夠欺負的家伙。他們有一種異樣的快感,他們也有一種病變的成就感。甚至在個別人眼中愈發貪婪,已在心中計劃如何逼迫天佑拿出更多東西。畢竟這一次天佑狩獵回來的三種妖獸,從外形看就知道價值不菲且足夠大。

天佑繼續沉默著,三只妖獸足夠大,他相信能夠滿足治療爺爺所需的材料。但他不敢賭,甚至在狩獵這三只妖獸時,他都小心翼翼不破壞妖獸完整性,都是從妖獸口鼻眼類似處攻擊。他擔心那個極度貪婪戴一大串鍍金項鏈的鎮長找茬,不為他治療爺爺。

“如果我說不呢!”天佑沉默著轉頭,孤零零面對著所有人。

蒙德及身后所有小鎮居民一怔,瞪大雙眼,仿佛在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亦或者沒有聽清。

“你,你,你說什么?”蒙德甚至忘記帶上他那一句“以聯邦憲法名義”的口頭禪。

不是天佑不愿意給他們一點點東西,而是他短期內已經沒有能力再去狩獵三頭妖獸,他爺爺老李頭也不能再拖下去。

“我說,如果我說不呢!”天佑一字一句說的很慢,說的很清楚明白。

他們想笑卻沒有笑出來,因為他們看到天佑沉默且堅定的眼神。在他們認知里,只要天佑狩獵回來就能夠吃上豐富的肉食;在他們意識里,天佑從來不會拒絕,不論何種要求;在他們生活里,一切都理所應當。

第一次拒絕,第一次拒絕這么多人,第一次拒絕這群面容憎惡靈魂扭曲的家伙,天佑有著不安,有著悸動,也有著快感。但他不能表現出來,他從來不屬于這個地方,他從不屬于這里,他屬于荒野。荒野上只有三個人——他、爺爺、錦佑,荒野上充滿危險,充滿吃人不吐骨頭的妖獸,他要時刻警惕,不能露出任何怯意。

蒙德掛在寬大制服中瘦小的身軀上下竄動,手中警棍張牙舞爪:“不,不,不,我以聯邦憲法的名義要求你繳納稅收,這是聯邦憲法規定的,你不能拒絕,你無權拒絕。否則你就是背叛憲法,背叛聯邦!”

“對,你就是一個背叛者,你就是一個無情無義之人,你不想讓你爺爺活下去,你不想讓你年幼妹妹活下去。”

“天佑呀,你離開了小鎮能夠生存,但你想過你爺爺,想過你妹妹能夠生存嗎?”

“天佑啊,不要做傻事。你背叛憲法,背叛聯邦,你爺爺你妹妹將永遠活在恥辱中,他們將被所有人唾棄,被聯邦懲罰,被遺棄。以后的路還很長,難道你真想所有人活在你的陰影里,活的痛不欲生!”

“對,我們都不能離開小鎮,唯有他一人,將他抓起來,上報給聯邦,他絕對是叛徒,否則只有妖獸能夠活下去的荒野他為什么來去自如,他是妖獸,他不是人!”

“他不是人,有一次我看見他一個人舔舐傷口,傷口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了,他是妖獸,他身上帶著病毒,他身上有強大的輻射,不能讓他進入小鎮,否則我們所有人都得死,都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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