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沒裝硬幣，班長便詢問幾人：“你們是想轉球拍還是猜拳”

        李昌遠打斷他，一臉囂張地對景玉說：“場區你選，發球權讓你。輸了可千萬別哭鼻子，搞得像是我欺負了你似的。”

        在網球比賽中，無論采用哪種方式決定場區和發球權，猜中的一方都只能在兩者中任選其一，另一個則由對方選擇。

        顯然，李昌遠直接將兩者的選擇權交給景玉，并不是為了讓著他，而是故意給他下馬威。

        然而，景玉連看都不看他一眼，與時星云短暫的視線交流過后，選擇了右手邊的場區。

        “你先來。”時星云從網球車里拿了顆球給他。

        景玉接過球，走到右側發球區。

        見狀，李昌遠果斷站到對應的接發球區域，大聲笑道：“別緊張！俗話說：人生只有一次機會，但網球發球有兩次。”

        景玉沒理他，松手將球在地面彈了兩次，等再次捏住球時，目光倏然冷了下來。

        拋球、擊球，伴隨著嘭得一聲，一顆高速旋轉的網球以破竹之勢飛越過網，速度快到驚人，讓人的心都不自覺地跟著吊到了嗓子眼。

        李昌遠根本來不及反應，下意識去擊球，然而，不等他挪動地方，就見球擦線落地，后彈出界，而他的球拍甚至沒機會碰到球。

        一切都發生在轉瞬間，場外吃瓜群眾還沒反應過來，一分就拿下了。

        “ace！”喬嘉圣最先回神，激動地大喊。

        “15：0，”班長盡職盡責地報分數，“發球得分。”

        “臥槽，景玉這么牛逼的嗎？”吃瓜群眾震驚不已，有懂行的果斷開始分析，“這一球可不是誰都能打出來的，不僅要對球有精準的掌控力，還要有超強的預判能力”

        “萬一是運氣好呢。”這位同學剛說景玉打球不行，就慘遭打臉，想給自己找回面子。

        “運氣好？”喬嘉圣反駁他，“給你一百次機會，你打出一個這樣的球試試？我說你小子是不是忘了自己是怎么發球的，球拋出去，球拍揮來揮去跟無頭蒼蠅似的，結果連球毛都沒碰到，球就落地了。”

        “哈哈哈哈哈！”眾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場外熱鬧非凡，場上，景玉重新拿了顆球，一臉冷淡的模樣仿佛剛才打出的那記好球只是常規操作，并沒有什么可值得炫耀的。

        更換發球區，與時星云擦肩而過時，景玉聽到他說：“我同桌果然很厲害。”

        低沉的嗓音帶著幾分輕笑，隨風拂過耳畔，景玉只覺渾身一酥。

        直到在發球區站定繼續比賽，景玉的臉頰還是熱的，暗暗做了個深呼吸平復情緒。

        “這小子有點本事，遠哥，咱可得小心點。”郭裕湊到李昌遠面前，嘀嘀咕咕地說。

        是很強，但這一球明顯是在回擊他的下馬威，李昌遠拉不下面子，死都不肯承認，強行辯駁說：“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不過就是運氣好而已。”

        話雖如此，當他再次對上景玉時，態度明顯認真多了。

        一直以來，李昌遠和郭裕的球風都很猛，屬于不要命的那種。普通人即便能接住他們的球，球上所裹挾的力道也會震得人胳膊隱隱發麻。

        景玉和時星云的打法則和他們完全相反，技巧和力量并存、走位機動靈活、預判力超神，不但能接住球，漂亮又利落的回擊更是惹得場外的女生尖叫連連。

        尤其是景玉非常擅長高吊球，精準的把控力不僅游刃有余地破了李昌遠的暴力球，還將他吊得滿場跑。

        一來一往間，比分差距越來越大。

        眼看這盤形勢不妙，已經輸掉一盤的李昌遠變得越發急躁，與郭裕的配合也亂了章法，頻頻出現兩人擠到一處同時擊球的站位錯誤，甚至是回球下網的低級錯誤。

        反觀景玉和時星云始終有條不紊，配合得更是天衣無縫。

        臨近比賽結束，李昌遠仍在掙扎，打得格外賣力，時星云從容地接住他的球，順勢用很輕的力道打出一個過網急墜球。

        郭裕疾沖到網前，勉強回球過網。

        救下一球，李昌遠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見景玉一早就預判到落球點，冷著臉反手抽球，力道之大甚至能聽到球高速飛行時帶起的破風聲，以至于他根本沒時間做出反應，球就已經壓線出界了。

        塵埃落定，景玉回身看向時星云，四目相對，兩人誰都沒說話，相視一笑。

        “贏了？！景玉贏了！”場外瞬間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

        “三盤兩勝，景玉和學霸連贏兩盤，贏得了比賽。”班長鄭重地宣布了結果。

        “看，我就說吧，”喬嘉圣得意極了，“我兄弟老牛逼了，你們偏不信我，活該你們輸錢。”

        有人心疼自己的錢，一臉欲哭無淚：“早知道就該聽你的。可誰能想到學霸和景玉才認識這么幾天，就能配合得如此親密無間。”

        “就是說啊。”

        “而且，誰又能想到景玉看起來溫溫柔柔的，爆發力竟然這么強，都打一節課了，最后居然還能反手打出那樣的球。”

        喬嘉圣聽得樂不可支，攤開掌心勾勾手指，“別廢話，給錢給錢。”

        有人一邊掏錢，一邊忍不住小聲發牢騷，“李昌遠和郭裕真是干啥啥不行，連個球都打不贏，白相信他們了。”

        這結果，打死李昌遠也想不到，他嫌丟人，將球拍往網球車里一扔，打算火速逃離現場。

        但門開在另一邊，不得不從一眾吃瓜群眾面前經過。

        他咬了咬牙，故意抬高下巴，只要有人敢看過來，他就會立刻惡狠狠地瞪回去。

        一時之間，同學們都默默噤了聲，低頭避開他的視線。

        李昌遠心里舒坦了，剛準備重新掛上往日那副吊兒郎當的表情，結果迎面就撞上了景玉和時星云，還沒到位的臉部肌肉明顯一僵。

        他自欺欺人地瞥開視線，假裝什么事都沒發生過，即將從景玉身邊走過時，忽聽他不咸不淡地開口，“辛苦你了，多擔待。”

        李昌遠一愣，莫名覺得這話有幾分耳熟，沒等他想起來，景玉已經和時星云走遠了。

        在心里琢磨了好一會，李昌遠終于回過味來。

        什么“辛苦你了，多擔待”，分明就是“坑死你，自己忍著”。

        他就是在說反話，故意嘲諷他。

        “啊啊啊，景玉，我跟你沒完！”

        李昌遠突然發瘋，郭裕生怕他沖回人堆里自找麻煩，一把抱住他的腰將他往回拽，“遠哥遠哥，沖動是魔鬼。”

        喬嘉圣這一筆賺了不少，非常大方地分給謝宸菲一半，感慨說：“人活一輩子，什么同學啊朋友啊全都指望不上，最后還得是同桌”

        “快住嘴吧你！”謝宸菲臉都紅了，“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哈哈，你該不會以為我是在說你吧。”喬嘉圣嘿嘿傻笑，“我說的當然是我的好兄弟星云和景玉。”

        “喬、嘉、圣！”謝宸菲臉更紅了，氣得伸手去打他。

        雖然比賽結束了，但這會同學們興致正高，樂此不疲地談論著這場精彩的比賽。

        看到景玉過來了，紛紛湊到他面前，又是恭喜他，又是夸獎他，還有些性子急的已經開始跟他探討技術問題了。

        看著眼前這一張張生動鮮活的面孔，景玉心里忽然冒出一個念頭，這個世界的熱鬧也許可以分他一點，哪怕只有一絲一毫。

        下課鈴響了，喬嘉圣土大款似的捏著錢呼朋喚友，“走走走，去慶祝一下，我請客！”

        明天是周末，喬嘉圣一呼百應。回教室拿了書包，烏泱泱一群人浩浩蕩蕩地朝夜市的火鍋店進發。

        景玉和時星云并肩走在最后頭，一路上，下意識地看了旁邊人好幾次。

        “很好奇我也會參加這種活動？”時星云偏頭看向他。

        不想竟被看穿，景玉有點小尷尬，沒好意思說“在我心里，你如星辰般耀眼，與嘈雜擁擠的夜市像是兩個極端”，只輕聲解釋說：“其實，我以前就聽說過你，中考市狀元，拿過不少競賽獎項。”

        時星云看他臉上閃過一絲懊惱的神情，輕笑說：“因為有意思。”

        夕陽如火，映著他眼底淡淡的笑意，像是星光揉碎在沉靜的湖水里，景玉一時舍不得移開目光。

        “所以你是因為喜歡？”他的回答讓景玉有些意外。

        “嗯。”時星云淡淡說道：“在人類短暫的一生中，青春總是獨一份的，少年人擁有的快樂也很簡單。這個年齡段看似左右不了任何事情，卻蘊含著無限可能和巨大能量。也許只是一個小小的念頭，就足以改變人生軌跡。”

        聽他說完，景玉陷入沉思，腳步不自覺慢下來。

        時星云放慢步伐，陪他走了一段，忽然出聲反問：“你說，這算不算是你對我的刻板印象？”

        “？”景玉猛然回神，大腦一時沒能做出反應，顯得語無倫次，“嗯，我”

        時星云淡淡一笑：“那你不妨試著多了解我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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