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中原中也。中島敦以為像中原中也這樣的□□高層都會區那種高檔餐廳吃牛排喝紅酒，沒想到對方也會來這種小店。

        中原中也是正對著門口坐的，聽見門口風鈴響，下意識就抬了一下頭，結果看到了中島敦。

        怎么說，這情景稍微有點尷尬，主要是因為兩個人的關系實在是太難界定了。中島敦躊躇了一會，還是決定打個招呼——怎么說對方也是跟太宰先生在合作，勉強也算的上是前輩了，打個招呼也是應該的。

        “那個，中原先生，你好？”想了半天，中島敦覺得還是稱呼對方“中原先生”比較合適。

        中原中也也沒想著中島敦會跟他打招呼，于是也尷尬的沖他點了點頭：“你好。”想了半天，他也沒想起來對方叫什么——都是被芥川一口一個“人虎”給鬧的，現在這個場面，喊對方人虎顯然不合適。

        中島敦原本以為尷尬也就到此為止了，但是沒想到更尷尬的還在后面。他環顧了整個店面一圈，發現只有中原中也對面還有個空座。中島敦想知道現在轉頭就走還來不來得及。

        顯然是來不及了，老板娘已經看到了中島敦，相當熱情地跟他打招呼：“小伙子，很久沒來了？今天還是要茶泡飯嗎？”說完還探頭往后看了兩眼，有點失望的說道：“欸，那個裹得很嚴實的小伙子沒跟著一起來啊？”

        之前中島敦和芥川兩個人是經常來這里吃飯的，芥川通常戴著墨鏡過來，僅僅是這樣普通的掩飾，老板娘居然也一直沒發現芥川就是通緝令上的那個家伙。

        事實上，每次中島敦和芥川一起去吃飯，心虛的人都是中島敦，芥川倒好，墨鏡一戴誰也不愛，反倒是中島敦坐在一邊心虛的鬼鬼祟祟，好幾次還差點被人以為是壞人。

        “沒有。”中島敦也不知道怎么跟老板娘解釋芥川為什么沒來，所以干脆直接說了句沒有。老板娘也看出來中島敦好像不想多提，相當識趣的轉移了話題：“那就來一碗茶泡飯？”說完這話老板娘也打量了一圈屋子里，看到中原中也對面還有個空座時眼睛一亮：“那個先生對面還有個空座，小伙子你坐那里吧。”

        中島敦點點頭，苦著臉走了過去，典型的趕鴨子上架。老板娘熱情地招呼他，中島敦就沒好意思轉身就走，現在倒好，直接被安排到和中原中也同桌進餐了，中島敦直接進入進退兩難狀態。去吧，想想就覺得尷尬；不去吧，萬一被對方認為自己是在看不起他，問題就大發了。

        磨嘰了兩分鐘，中島敦猶猶豫豫最后還是做到了中原中也對面。

        實際上剛剛中島敦猶豫的時候，中原中也一直在看手機，似乎是在和什么人發消息，總之中島敦是如何磨蹭的，他是完全沒看見。不過他也根本不在乎這些東西，見到中島敦坐在了他對面，他面色如常地沖中島敦點了點頭，然后繼續該吃吃該喝喝。

        見中原中也這幅態度，中島敦心里隱隱松了口氣。還是這樣無視的態度最安全了。

        中原中也吃飯的速度還挺快，中島敦的茶泡飯才剛拿到手，對方似乎就準備離開了。雙方都沒有和對方多做交談的打算，畢竟即使是□□和武偵合作，兩人之間也沒什么話可說。實際上，中島敦見到對方離開，也算是松了口氣。

        不過顯然生活并沒打算就這么放過兩個人。

        “抱歉先生，您這張卡里沒錢了。”老板娘拿著中原中也的卡刷了兩遍，余額都顯示為零。中原中也皺緊了眉頭，從口袋里又掏出一張卡來遞給老板娘：“麻煩看看這一張。”老板娘接過了中原中也手里的卡，重新刷了一遍，然后有些猶豫的說道：“先生，您這張卡也沒有錢。”有一說一，老板娘這會多多少少感覺有點慫。也沒什么別的原因，主要是面前這位年輕人的表情實在是太兇狠了，她感覺自己恐怕說錯了什么話會小命不保。

        中原中也拿過了老板娘手里的卡，大聲的“嘖”了一聲，一副很不高興地樣子。老板娘馬上“反應”過來，連忙說道：“客人您不必給錢了，這一單免單，免單。”中原中也感覺莫名其妙，于是皺著眉頭相當大聲的“嗯？”了一聲，老板娘只覺得了冷汗直冒，連忙拉開收銀臺的抽屜，哆哆嗦嗦的把里面的現金全都掏了出來，遞給中原中也：“大人……我們小店也不容易，請您高抬貴手放我們一條生路……”

        周圍的客人一看這情況不對，紛紛扔下還沒吃完的飯一哄而散。

        中島敦在一邊看傻了眼，這會他就算再呆也知道事情不太對了。雖然他跟中原中也不熟，但是想也知道中原中也怎么著也不至于窮到來搶這種小店。怎么看應該都是誤會吧？

        于是他摸了摸錢包，鼓起勇氣上前去打算幫中原中也付賬。

        “那個，老板娘，這位是我朋友，他今天出門可能忘記帶錢了，我來幫他付吧。”

        老板娘小心翼翼地看了中原中也一眼，確定對方真的沒有要她手里這把零錢的意思，這才訕訕的把手收了回來。

        “誠惠600元。”老板娘看見中原中也兇神惡煞的表情就犯怵，索性也不看對方的臉了，只盯著乖乖崽中島敦的臉說話。

        600日元中島敦手里還是能拿的出來的。中島敦掏了掏癟癟的錢包，把所有的錢都倒了出來，數出700日元遞給了老板娘。“這些錢應該正好夠付我們倆的飯錢了吧。”中島敦把臺面上剩的最后一枚硬幣重新裝回了口袋里，心里感覺肉疼。希望中原干部能想著還錢，不然的話他恐怕接下來連飯都吃不起了。不過不管怎么想，中原干部付不起賬這件事都和太宰先生脫不了干系，如果對方真的不打算還他錢的話——那就當給太宰先生贖罪了吧。

        其實他本來打算今天多吃一碗茶泡飯犒勞自己的。

        看看錢包里僅存的10日元硬幣，再想想還有三天才會發工資，中島敦感覺有點絕望。

        說實話，如果不是因為一口氣充了1000日元，他可能還不至于落到現在這個地步。很難得的，中島敦升起了后悔的情緒。再怎么說，那也只是游戲，現在餓肚子的變成自己可就不好玩了。

        還是希望中原干部還錢來的現實一點，不然接下來可能要靠賒賬借錢度日了。

        中原中也是什么人，中島敦那點小心思他看的一清二楚，當下就直接表示等回去以后很快就會還錢的。中島敦松了一口氣之余，又感覺有點不好意思，自己心里那點小九九被人看的一明二白，換誰都不好意思。

        或許是因為中原中也氣勢太足，所以盡管他表現出了十足的善意，老板娘還是不太敢看著他的眼睛說話。不過像這樣的人中原中也見得多了，也沒打算計較什么，拍了拍中島敦的肩膀，中原中也還是挺看好小老虎的，畢竟這年頭能跟芥川打得不相上下的人還是挺少見的，他作為一個前輩，還是希望中島敦能夠好好發展的。畢竟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和武偵最終的目的還是保護橫濱，只要目的相同，中原中也總希望能有好的發展。

        既然已經付完賬了，中原中也也沒道理繼續待在這里。他昨天處理文件熬到了很晚，結果早上又被通知要和太宰治合作調查，基本上沒怎么合眼，這會中午和太宰治分開也是打算下午好好休息一下，等到明天再繼續調查。他打量了幾眼空蕩蕩的小店，思忖了片刻，最后對著老板娘說道：“等下午的時候我會過來把已經離開的客人的賬給付掉的。”

        老板娘這時候也能看出來之前恐怕是自己誤會中原中也的意思了，客人的離開說實話跟對方沒什么關系，歸根結底都是她腦補太多的錯，這會反倒還要被誤會的對方承擔損失，她也覺得不太好：“客人，這就不必了——”

        中原中也擺擺手，他并不在乎這點小錢，頂多就是當小費了，但是這些錢對于這家小店來說恐怕不是一個小數目，僅僅是為了這家店做出來的味道，中原中也覺得這點錢的付出還是挺值的。

        看著中原中也離去的背影，中島敦算是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了中原干部的魅力。果然和太宰先生相比，中原干部是一個非常成熟穩重的大人呢。如果芥川有對方的一半穩重，中島敦覺得他們兩個人也不至于淪落到這種見面先打架的地步。

        嘆了口氣，中島敦繼續坐回去吃自己的飯。

        中原中也感覺今天真是倒霉透頂。前幾天他剛出了一個任務回來，首領不好好干活，結果導致他回來以后發現需要處理的文件堆成了山。熬了夜好不容易把文件處理了大半，剛打算休息休息結果就收到消息說要開會，這一開會自己又跟該死的青花魚綁定到一起了，實在是讓人心生煩悶。

        他就知道跟青花魚一起做任務估計不會很順利，果不其然，拿到任務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先去撈了飄在河里的青花魚，才剛把對方撈上來，中原中也就莫名其妙接收到了來自青花魚の嘲諷，他原本就睡眠不足、精神不佳，脾氣當然好不到哪里去，再加上該死的青花魚句句都在他的雷區蹦迪，他當然忍不了，一來二去又和對方打了一架（準確點說是中原中也單方面毆打，太宰治只是躲來躲去），什么也沒干成基本上就到中午了。

        中原中也可不想請青花魚吃飯，他干脆找了個借口表示明天再見，結果意料之外的是青花魚也沒有像往常一樣黏著他非要去吃蟹肉料理。雖然感覺對方反應很古怪，但是他腦子昏昏沉沉的，也就沒在意對方這點小異常，結果就被對方順走了身上的卡。現在想想青花魚的嘲諷果然是來的莫名其妙，聯系結果想想還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想到這里中原中也就感覺額上青筋暴跳。太宰這個家伙坑他不是一次了，估計這次的結果也會像以前一樣不了了之。

        但是中原中也咽不下這口氣。趁著要和太宰兩個人做任務的機會，他決定要狠狠的整一次太宰治，絕不能像以往那樣輕易的放過他。

        中原中也向來是說到做到的人，下午的時候中島敦就收到了送上門的還款。

        讓他比較意外的是過來送錢的是芥川龍之介。對方相當禮貌的敲門進來，然后把一只信封扔到了中島敦懷里。是中島敦給他開的門，剛一開門一只信封就撲面過來，中島敦手忙腳亂了一陣子才接住。

        “是中也先生讓我帶給你的。”芥川雙手插兜，相當簡單的解釋了一句。

        這話一出，中島敦馬上就知道信封里是什么東西了。應該就是上午借給中原干部的錢吧，沒想到對方會讓芥川幫忙送過來。

        這么想著，中島敦打開了信封，從里面摸出了一張鈔票。

        實際上這事多少有點尷尬。中原中也欠中島敦600元，但是鈔票最低的面額也要1000元，但是還兩個硬幣這事多少有點沒排面，更何況中原中也身上根本沒有帶著散錢，所以最后只能塞進去一張1000元。

        問題關鍵就在這。中島敦當然不想占中原干部的便宜，但是他現在身上并沒有四百日元可以還給對方。中島敦四處打量了一圈。

        太宰治的芥川雷達一如既往的好用，這會已經不見蹤影了；而國木田先生這會似乎正在忙于公務，怎么看臉色都不好看，中島敦覺得自己要是上去貿貿然打擾對方恐怕會挨打。于是整個空間里唯一能交流的活人就只剩下芥川了。

        芥川龍之介從剛剛把信封遞給人虎以后就一直在盯著對方看。其實今天是中也先生突然找到他的，問他是不是之后要和人虎見面。芥川當然點了點頭表示沒錯，他倆的合作任務才剛剛開始，之后當然還要見面。

        然后中原中也就遞給了芥川一個信封，拜托他到時候交給人虎。

        芥川龍之介秉承了一貫的高冷作風，一句沒多問就告辭了。但是實際上芥川現在心里的彈幕已經糊了滿屏：中也先生什么時候跟人虎認識的？信封里到底裝了什么？……中島敦那個小情人，不會是中也先生吧？

        想到最后一個問題，芥川龍之介實在是坐不住了。他覺得他需要立刻知道這個信封里到底裝了什么東西。想一想查信息這件事情也用不著他，芥川龍之介拿起信封就去了武裝偵探社——非常合理的理由，吃完飯現在該工作了。反正他們又沒有約定明天見面，現在去也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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