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當(dāng)局
采蓮的模樣并不出挑，不說整個(gè)杜府，只看春華院里，院子里灑掃的兩個(gè)小丫鬟都比她好看。
杜云蘿留意的卻是采蓮的那雙手。
采蓮的手指纖長，骨節(jié)分明，一看就是使得上勁兒的。
看來，在做夏安馨的大丫鬟之前，采蓮是干過不少力氣活的。
杜云蘿笑了笑，壓著聲兒問夏安馨：“嫂嫂，采蓮多大了呀？”
夏安馨不知她意圖，隨口答道：“剛十五。”
“那與錦蕊差不多大呀，”杜云蘿抿唇，“過兩年也就要放出去了�！�
夏安馨笑了：“你以為各個(gè)都跟你似的，心急火燎地要把丫鬟嫁出去？”
“早晚要嫁的，留來留去留成仇，”杜云蘿撇了撇嘴，“這話是祖母從前說的。”
夏安馨一怔，抬眸看了一眼垂手立在墻邊的采蓮。
夏老太太叮囑了杜云瑯，又把夏安馨喚了過去，握著她的手好生囑咐了一番，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了。
“去夏家報(bào)喜了嗎？”夏老太太問苗氏。
苗氏頷首道：“已經(jīng)去了，老太太放心。”
夏老太太輕輕在夏安馨的手背上拍了拍，這才讓杜云蘿扶了她，回蓮福苑去了。
苗氏和沈長根家的跟著送了出來。
中午時(shí)，夏安馨的母親就登門來了，與苗氏一道在夏老太太跟前說話。
杜云蘿退了出來，見沈長根家的站在廡廊下與幾個(gè)婆子說話，她便走上前去，笑著喚道：“沈媽媽�！�
幾個(gè)婆子都是通透人，各自尋了個(gè)由頭散了。
沈長根家的垂首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二嫂身邊的那個(gè)采蓮，”杜云蘿附耳過去，低聲道，“我今兒個(gè)瞧著，她看二哥哥的樣子有些怪……”
沈長根家的眸子一緊：“姑娘是指……”
“許是我多心，可……”
沈長根家的微微頷首：“姑娘，奴婢曉得的�！�
杜云蘿見此，也就不再多言了。
采蓮畢竟是春華院里的丫鬟，還是夏安馨從娘家?guī)淼摹?
前世采蓮和慧珠的爭執(zhí)并沒有發(fā)生，就算杜云蘿知道采蓮心思不正，可也不能拿還未發(fā)生的事情去為難采蓮。
杜云蘿只是小姑，對兄嫂院子里的事體指指點(diǎn)點(diǎn)的，就顯得她手太長了些。
她能做的，只有拐彎抹角地提醒夏安馨和沈長根家的，至于防不防得住，委實(shí)不是她力所能及的了。
若采蓮如前世一般，到夏安馨生產(chǎn)之后再下手，那時(shí)，杜云蘿已經(jīng)出閣，哪有辦法盯著春華院里的動靜。
傍晚時(shí)，苗氏送走了親家母，扶著泉茵的手回了水芙苑。
沈長根家的替苗氏按壓著肩膀，又示意泉茵去外頭守著。
苗氏淺笑著問她：“什么事體？竟如此謹(jǐn)慎了�！�
沈長根家的低聲道：“五姑娘說的，二奶奶身邊那個(gè)采蓮，似是對二爺有些心思。”
苗氏撲哧笑出了聲，連連搖頭：“她一個(gè)未出閣的小姑娘，哪兒知道什么心思不心思的，我們那么多雙眼睛都沒看出來，偏偏就她知道了？”
“太太，話不能這么說，”沈長根家的又道，“五姑娘這個(gè)月就及笄了，又是訂了親的，再是懵懵懂懂的，也該開竅了。
話又說回來，這些事體，原本就是旁觀者清，當(dāng)局者迷。
采蓮是二奶奶從娘家?guī)淼呐慵扪诀撸棠绦湃嗡�，不曾往那方面想過，這并不稀奇。
太太沒瞧出來，也是那采蓮在太太跟前擺樣子，太太喜歡二奶奶，又怎么會去琢磨二奶奶的丫鬟是不是有異心呢。
也就五姑娘，采蓮不屑與她裝，到叫她一眼瞧出來了。”
苗氏人逢喜事，心情格外愉悅，聽了這些糟心話，也沒有惱怒，反倒是皺著眉頭琢磨了一番：“聽著有些道理�！�
沈長根家的見此，又補(bǔ)了兩句：“奴婢思忖著，五姑娘與二奶奶這對姑嫂，不敢說是情同姐妹，但平日里關(guān)系也挺好的，采蓮不礙著五姑娘什么，好端端的，五姑娘說她長短做什么？”
苗氏抿了一口熱茶，指腹輕輕磨著茶盞，許久沒有說話。
當(dāng)局者迷。
她想起了苗若姍。
當(dāng)時(shí)她不就是個(gè)當(dāng)局者，因?yàn)樾湃芜@個(gè)娘家外甥女，根本沒有起過半點(diǎn)疑心嗎？
可事實(shí)卻甩了她一個(gè)大耳光，杜云瑛姐妹幾人誰都比她看得明白。
虧得是阻攔得及時(shí)，不然她這會兒怎么可能坐在這兒舒舒坦坦吃熱茶等著抱乖孫，夏老太太非把她折騰慘了。
想起前事，苗氏也是一陣后怕，那時(shí)不僅是她被糊住了眼睛，沈長根家的、泉茵，一個(gè)個(gè)都沒品出味道來，不是她們眼神不好，是壓根不會以惡意去揣度苗若姍。
就跟現(xiàn)在苗氏沒有細(xì)細(xì)琢磨過采蓮一樣。
杜云蘿再過半年一年的，肯定就嫁出去了，她沒有必要莫名給采蓮潑臟水。
會冒出這么幾句話來，可見……
“畢竟是云瑯媳婦娘家的陪嫁，你使人盯緊些，莫要給她可趁之機(jī)。”苗氏吩咐道。
沈長根家的頷首應(yīng)了。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泵缡咸职戳税疵夹�。
沈長根家的垂下眼簾，她懂苗氏的投鼠忌器。
這要是杜云瑯的丫鬟，隨便尋個(gè)理由就打發(fā)了，偏偏那是夏安馨的陪嫁，苗氏輕不得重不得，免得犯了夏老太太忌諱。
可這事兒又不能不管，萬一出了狀況，豈止是春華院里糟心，苗氏都要煩死了。
“太太，奴婢尋個(gè)靠得住的、曉得怎么伺候大肚婆的婆子，明日就送去春華院，一來照顧二奶奶，給她吹吹風(fēng)，二來盯著那采蓮……”沈長根家的絮絮道。
安華院里，錦嵐忙個(gè)不停。
杜云蘿看著她的身形，緩緩閉上眼歇息。
她相信沈長根家的會和苗氏商量妥當(dāng)?shù)�，因�(yàn)樯蜷L根家的背不起黑鍋。
春華院里萬事太平最好，若有朝一日出了狀況，杜云蘿在夏老太太跟前說出今日事體，沈長根家的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夏老太太會指責(zé)苗氏，苗氏不知情，沈長根家的就成了出氣筒。
為了自身利益，沈長根家的勢必會告訴苗氏。
同樣的，苗氏一旦知道了，為了往后不被夏老太太責(zé)怪，她一定會出手防備。
杜云蘿徐徐吐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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