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知道，副縣長胡月這老女人說出來的話或許水分很重，直接就是避重就輕，但在這個節骨眼上，趙凡與楊松發生沖突是不爭的事實。

舉個例子來說，比如班上一個逃課的同學再次回來上課，在班主任還有其他老師的說情下，本來學校領導已經做出了一個比較寬容的處罰，可就在要宣布結果的時候，這個學生又和另一個學生打起來了，那事情可就沒那么簡單了。

“散會！”黨委書記昌義陰沉著臉起身道，“胡副縣長匯報的情況，我會讓人下去仔細調查，明天早上大家開會再議，但這件事情無論是誰對誰錯，我都會嚴肅處理，兩個鎮里高層打架，成何體統！”

不少人一縮脖子，說到底，這位老人家才是秀水縣一把手，他真要發飆，誰也不敢冒頭找不自在，看樣子，對趙凡這件事情，他很在意。

其實想想都能明白，市里馮副書記的用意已經很明白了，留下趙凡。

可眼下出了這個事情，怎么處理？

趙凡當天晚上接到馬縣長的電話就已經知道會議結果了，而且這一切，從楊松帶著人堵在政府門口那一刻他就已經料到了。

盡管對副縣長胡月的歪曲事實很憤怒，但趙凡也知道，此刻大勢已去，現在楊松還躺在醫院里，手臂打著石膏就是最好的證明，人家已經勝券在握了。

“是我的錯。”套間里，瘸子叼著煙，一臉自責的道，“當時他們人多，我想鎮住場面，卸了他一條胳膊，其實也就是脫臼，隨便就能接好，沒想到會害了你。”

“放心，下來調查的人那里我會說明情況，這幫人還真是群餓狼，連老子都著了道。”

瘸子心里也很矛盾，當時楊松等人的伎倆，他已經看出來了，但看出來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難不成因為要低調，就讓趙凡被人打成殘廢？

郭嘉請他出來，就是為了保護趙凡的，真讓趙凡出了事情，這老臉還要不要了？

趙凡搖了搖頭，靠在沙發上郁悶的吸著煙：“瘸子，我要是有你的本事，昨天也肯定廢了楊松，橫豎都要走，咱也不能就這么灰溜溜的走了，草，沒想到啊。”

“以前總覺得有老爺子在上面罩著，有些人就算看我不順眼，也不敢動我，沒想到這次被整這么慘，老爺子說得對，這個虧我該吃，也好讓我長長記性。”

“有的時候，我還是太嫩了，黃夢財挺不錯，連我都看走了眼。”

現在趙凡已經可以肯定，黃夢財把自己給賣了，當天知道他去找老神棍的人也就黃主任了，可現在知道了又能怎么樣？

趙凡嘆了口氣，心有不甘的道：“難怪那老神棍說我不該去找他，原來從走進巷子那一刻，我就已經輸了，馬勒戈壁的。”

瘸子能看出來趙凡的不甘心，但不甘心又能怎么樣？

第二天早上，縣里的通知下來了，鎮上黨委書記朱大同也為此召開了會議，主要是對趙凡的人事調動和處罰。

第一，經過調查，趙凡在某些作風問題上的確有問題，黑風鎮任職期間臟話不斷，大放厥詞等，但考慮到其對黑風鎮的付出與卓越的政績，給予口頭批評。

第二，身為公務人員，相信迷信，樹立歪風邪氣，沒有起到一個良好的帶頭作用，給予處分。

第三，經過調查，趙凡與組織部部長楊松發生沖突，雖說事出有因，是誤會引起，但行為相當惡劣，造成了不可估量的影響，組織部部長楊松給予處分。

綜上所述，縣里決定暫時免去趙凡黑風鎮鎮長一職，分配到省都黨校學習，屆時將會看黨校領導的評價，如果改正錯誤態度積極，再考慮啟用。

這個消息一出，會議室里大部分人幸災樂禍的人看了趙凡一眼。

別的他們或許沒有聽見，但是“免去黑風鎮鎮長”這幾個字他們還是聽見了，黨校那是什么地方？

說好聽點就是培養優秀干部的地方，但也有犯了錯誤被送去反省的人，而且這樣的人占大多數，說是回爐重造也不為過了，一般來說進去的人，再出來基本上只有坐冷板凳的份了，什么是坐冷板凳？

比如說什么文化局主任，衛生局主任之類的，沒啥實權，也沒什么事情可做，就等著拿死工資混日子，那就叫冷板凳。

朱大同滿臉微笑的看了趙凡一眼，心里暗道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打黑山煤礦的主意，這里面水可深了，真以為市里有人就沒人治你了？

而趙凡則是一臉平淡，緩緩站起身，淡淡的掃了一眼捧著茶杯沒有說話的財政辦公室主任黃夢財。

真的是看走了眼，沒想到被別人整就算了，還被身邊的人咬一口，真他媽扯淡。

現在趙凡離開已經成為事實，散會后除了副書記崔云軍和鎮長辦公室主任魏麗兩人問候了幾句，其他人一個個趨之若鶩，盡量遠離趙凡，生怕讓別人看見他們和趙凡有關系一樣。

來到辦公室，看著里面熟悉的環境，趙凡揉了揉太陽穴，還真的是人走茶涼，樹倒猢猻散啊，他現在終于能體會當時姜琳的心情了，王連城活著的時候，一個個來巴結，等他死了，連個送花圈的人都沒有。

“咚咚咚！”

就在這時，敲門聲拉回了趙凡的思緒，很快副鎮長陳福國走了進來，坐在對面泡了杯茶，許久后才開口道：“有什么要交代的嗎？”

趙凡看了一眼陳福國，笑著道：“我還能相信你嗎？”

“我不是黃夢財。”陳福國皺眉道，“而且對現在的你來說，能不能相信，大概已經不重要了吧？”

趙凡點了點頭，瞇眼看著窗外，半晌才開口道：“三件事情，第一，我走之前，會想辦法把黃夢財調走，財政處你找個值得相信的人坐上那個位子。”

“第二，鎮長的職位空缺，我會向縣里推薦你，以后副鎮長的人選，魏麗或者姜琳這兩人都沒有問題。”

“第三，無論如何，你要抓住工業，旅游業，農業這三塊，否則你就沒有跟他們制衡的本錢。”

“老陳，有時間就去縣里一趟，找馬縣長，我會提前通知他一聲。”

趙凡一口氣說完，靜靜的看著窗外，以前破敗不堪的黑風鎮，此刻已經欣欣向榮，不少新建高樓已經快要完工，這些都是他的心血啊，決不能毀在某些人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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