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書記辦公室特別簡單，辦公桌，飲水機，沙發，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了。

指了指沙發，趙凡會意，坐下身后許久，昌書記才熄滅了手里的煙頭，笑瞇瞇的道：“是不是很不甘心？”

“是的。”趙凡輕聲回答，沒有一絲猶豫。

這條路，還真的沒有自己想那么簡單。

“我也不甘心啊。”昌書記像是對趙凡說，又像是自言自語，道，“在秀水縣一干就是十幾年，我的后半生都幾乎是在這里度過，可惜，這里的經濟一直搞不上去，當然，我年紀也大了，想往走的決心一天天在動搖。”

“其實你不用感謝我，我只是覺得秀水縣需要你這樣的人才，另外馮副書記那里的面子也要給，有時候吧，無論做什么事情，都會身不由己，當官也一樣，想開了就好。”

面對州里下來的人，莫說是一個縣委書記，就算是市里領導也會有心無力。

趙凡笑了笑，深吸了口氣道：“或許也是件好事，就像馮副書記說那樣，讓我長長記性也好，只是，干了一年了，說走就走難免有些不舍。”

“而且，那些我辛辛苦苦營造出來的繁榮現象......”

昌書記笑瞇瞇的道：“你放心，這種繁榮的現象不會被打亂，那是黑風鎮百姓的希望，不會讓州里下來的人亂搞，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就算到時候我心有余而力不足，縣里也還有一個周興。”

“無論如何，他身為秀水縣副縣長，不可能坐視不管。”

趙凡點了點頭，昌書記這番話雖然說得隱晦，但趙凡也聽出了一些事情，這一次，副縣長胡月，教育局局長方海等人之所以敢跳出來爭鋒相對，背后肯定有人撐腰。

事情已經很明顯了，能夠讓馮輝和昌義兩人都無可奈何的人物，自然是州里的人，目前來說，唯有一個不管事的周興能夠讓那些空降下來的人忌憚了。

再怎么說，人家老頭子也是華西州的州長，你在州政府再怎么牛逼，有幾個能牛逼過州長？

“那就好。”趙凡松了口氣，道，“我還是太嫩了，也該去修煉一下了。”

說完，趙凡緊緊盯著昌書記。

昌書記臉上依舊是笑瞇瞇的，微微點了點頭道：“你能明白最好，記住，你還年輕，有的是時間，有人來拿現成的，我和馮副書記已經盡力阻擋了，但卻擋不住。”

“如果你性子成穩一點，低調一點，這件事情或許還有周轉的余地，可惜啊，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太年輕，太容易相信人。”

“有的人啊，平時對你卑躬屈膝，處處唯你馬首是瞻，這樣的人最可怕，在你將他當成你最相信的人的時候，他就會瞅準時機，從背后給你致命一擊......”

“所以啊，要學會看人，不是什么人的好意，你都能接受得起。”

趙凡用心把這些話記下來，這一次就是吃了這樣的虧，馬勒戈壁的，沒想到被自己人從背后來了一下，黃夢財接近自己，從一開始就是有目的的，可笑自己還以為他站在自己身后了，其實身后，才是自己看不到的位置，無論什么時候捅自己一刀，自己都不可能察覺。

“如何才能學會看人呢？”趙凡虛心的問了一句。

昌書記又點燃一根煙，深吸了一口，輕聲道：“我不教你如何學會去看一個人，因為就算是我，也不敢說看人很準。”

“但是，我會告訴你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無論是誰，都有可能成為你的朋友，反過來也一樣，也都可能成為你的敵人。”

“最好的辦法，就是單排......”

趙凡愣了一下，疑惑的看著昌書記道：“單排？”

昌書記點了點頭，臉上露出笑意，道：“就比如說《吃雞》這款游戲，你一身的三級頭盔，三級防彈衣，滿配的槍支彈藥，運氣再好一點，八倍鏡加上98K還有消音器，這已經是最高配置了。”

“可你槍法再好，走位再怎么麻利，殺敵無數，可你永遠想不到，有時候你的隊友也會扔個手雷把你炸死，就為了撿你的三級裝備和98K還有八倍鏡。”

“貪婪，可以存在世界上的任何一個角落，包括游戲。”

“唯一能夠避免的，就是玩單排，《吃雞》里面的強者總是孤獨的狼，只有弱者才會成群結隊，你可以靠著自己優秀的水平吃雞，但不能有太多的朋友，因為朋友的背叛，往往是最致命的。”

聽了這番話，趙凡頓時茅塞頓開，現在《吃雞》這款游戲已經風靡全世界，誰都會玩，趙凡自然能夠聽懂昌書記在說什么。

“謝謝昌書記的教誨，我記住了。”趙凡一臉的感激，站起身道，“那我就先走了，黑風鎮那邊還需要收拾一下。”

昌書記看著那張年輕的臉，嘆了口氣，有些欲言又止。

等趙凡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才開口道：“有的時候，你發現你的隊友倒了，不遠千里趕去救他，但等你倒下的時候，他未必就會救你。”

“因為他害怕跑出來救你會被打死......”

趙凡腳步頓了一下，輕聲道：“我知道了，謝謝昌書記。”

看著趙凡輕輕關上門離開，昌書記沉思了許久，還是太年輕了，能力有余，耐性不足，是該進去“修煉”一下了。

“王悅！”緊接著，昌書記沉聲喊了一句。

很快，女秘書連忙推開門走進來道：“書記，有什么指示？”

昌書記熄滅手里的香煙，沉聲道：“你親自去寫一份通知，第一，黑風鎮財政辦公室黃夢財調往縣里，擔任財政局副局長。”

“第二，黑風鎮副鎮長陳福國暫代鎮長處理日常事務。”

“第三，州里下來黑風鎮掛職人選已經確定，讓黑風鎮領導層安排歡迎儀式，大概一周后到達。”

“第四，黑風鎮重點工業和旅游業劃入縣里重點保護產業，沒有我的簽字授權，誰也不許胡亂改革拆除。”

王秘書連忙把重點都記在本子上，然后合上本子道：“我這就去辦，今天就可以把通知發到黑風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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