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們冷靜下來的時候，總是能客觀的去評判一件事情的好壞。

就像現(xiàn)在一樣，看著面前這個滿臉淚痕的女孩，他們開始用異樣的眼光去審視黃鸝這個當媽的人，甚至不少人心里已經(jīng)在想，這樣的母親，要是換做自己，別說一年給三千多，自己一分錢也不會給。

當然，包括趙凡也是這么想的，不過，自己的老娘可不是這樣的人，可護短了。

他沒有想到這件事情的背后，居然還有這么一段讓人心酸的過去。

讓趙凡沒有想到的還在后面呢，隨著事情的進一步發(fā)展，還有讓人震驚的東西在里面。

現(xiàn)在，原本理直氣壯的黃鸝終于有些臉色難看的閉上的嘴巴，再也不大聲叫屈了，或許她已經(jīng)想起曾經(jīng)的過往。

但是還沒完，汪水一邊流著淚，一邊接著道：“媽，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么說，我這么做很公平嗎？”

“我現(xiàn)在就告訴你，你知道嗎，爸爸走了以后，你也不管我，我就輟學了，每天和姚叔相依為命，而姚叔呢，他告訴我，我還小，打工人家也不要，干活也干不動，這樣的年紀就該去上學。”

“為了讓我有書讀，是姚叔忍受著雙腿的通風，去工地上下苦力。”

“媽......你能不能想想那是怎樣的畫面？”

“我親眼見過姚叔在工地上無數(shù)次因為雙腿痛風跌倒，但是每一次，他都會爬起來，每一次，他被工地老板罵得狗血淋頭，卻依舊諂媚的笑著討好，求包工頭讓他留下來繼續(xù)賣苦力。”

“最后，包工頭終于同意留下他，但是因為身體條件，他干活很慢，血汗錢只能拿到別人的一半。”

“媽......你說得對，姚叔和我非親非故，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忍受著十幾年的痛苦，在工地上掙錢供我讀書，直到大學畢業(yè)。”

“我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姚叔給我的，你明白嗎？”

“一直以來，我時刻在心里告訴我自己，這一份養(yǎng)育之恩，我汪水無以為報，唯有此生伴他度過，讓他安享晚年，他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可你呢？”

“你還記得嗎，那時候我正在上大學，消失了十余年的你又回來了，我以為你累了，也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浪子回頭了。”

“媽......我沒有想到的是，你回來的第一件事情，居然是在外面輸了錢，想讓一個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陌生男人帶走我，幫你抵債！”

“你總是口口聲聲說我是你親生的，這一點我承認，你是我親媽，現(xiàn)在我都承認，但是媽，你捫心自問，你拿我當親女兒嗎？”

“當時要不是姚叔護著我，叫上他的工友一起趕走了那個陌生男人，我現(xiàn)在恐怕已經(jīng)和一個不認識的男人結(jié)婚了，還有了孩子吧？”

“你問我公平嗎？”

“現(xiàn)在我問你，你這么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你覺得你對我公平嗎？”

趙凡深吸了口氣，緩緩將頭仰起，因為他怕自己的眼淚忍不住掉出眼眶。

這位汪主任的過去，用一個“苦”字來形容都有些不夠了。

汪水就像是一個沉默了許久的人，一下子找到了情感的宣泄方法，接著道：“后來我大學畢業(yè)，考上了公務員，并且參加了工作，你知道嗎，那是姚叔第一次在我面前激動得落淚。”

“在他心里，我就是他的女兒，我能找到一份好的工作，他打心眼里高興。”

“后來因為我做事情認真，也很努力，老領導也特別關照我，把我放下來黑風鎮(zhèn)擔任辦公室主任，我的工資也越來越多。”

“媽，這個時候你終于意識到，我長大了，有能力了，可以養(yǎng)活你了，你不再想著把我賣給別的男人，而是每個月來找我拿錢。”

“生育之恩，汪水不敢忘記，我知道村里的消費水平，所以每個月給你三百塊錢，夠你花了，還會剩下一些。”

汪水深吸了口氣，突然有些激動的道：“可是媽，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我沒有能力幫你還了你打麻將欠下的那十幾萬，你會認我這個女兒嗎？”

“你回來以后，你可曾關心過我是怎樣長大的？”

“你可曾問過我，我的過去？”

“你可曾問過隔壁鄰居，是誰把我養(yǎng)大的？”

“這些，你根本就不關心，你只關心每個月月底那天，我會給你錢，對嗎？”

“媽，我不是記恨你曾經(jīng)對我不管不問，但我只給你三百塊錢，是有原因的，村里人誰不知道你好賭？我是真的不敢多給你，因為你只要手上有錢，就會全部輸光。”

“而姚叔呢，我每個月給他三千塊錢，媽......你知道姚叔是怎么跟我說的嗎？”

“那些錢，他除去生活費，幾乎沒有動過，我每次回去，他都會笑呵呵的跟我說，水娃，這些錢叔幫你存著，等你將來嫁人了，就給你購置嫁妝。”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一個和我無親無故的人，他尚且如此對我，你呢？”

“媽，你現(xiàn)在還覺得不公平嗎？”

黃鸝此刻早已經(jīng)啞口無言，滿臉的無地自容，若是黑風鎮(zhèn)政委大院有地縫的話，她恐怕早就找個地縫鉆進去了。

此刻，她剛開始叫囂著說女兒是不孝女，還問憑什么，公不公平的話，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笑話，圍觀群眾也是變臉變得很快，已經(jīng)反過來對她指指點點，甚至開始唾棄了。

這樣的母親，實屬罕見啊！

就在黃鸝滿臉難堪，準備灰溜溜的轉(zhuǎn)身離開之際，汪水深吸了口氣，又輕聲道：“媽，為人子女，過去的都已經(jīng)過去了，我也不想再去回憶，都說浪子回頭金不換，我只是想告訴你，踏踏實實的過日子，別再去賭錢了。”

“你放心，只要你戒賭了，以后我會適當?shù)亩嘟o你一些生活費，為你養(yǎng)老送終。”

黃鸝轉(zhuǎn)過身背對著自己的女兒，旁邊那些圍觀群眾的唾棄她早已經(jīng)聽不進去，聽著女兒掏心窩子的一番話，她一邊朝外面走去，一邊流下悔恨的淚水。

原來不知不覺間，自己就這樣渾渾噩噩的賭了大半輩子，還做了那么多傷害女兒的事情，到老了，還在執(zhí)迷不悟，今天女兒的一番話如同當頭棒喝，讓她清醒了過來。

朦朧間，她想起汪水九歲那年，學習成績很好，全班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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