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活過第七章
姜紓一邊應付著蔣溯,一邊等待著時機。
一壺果酒和佳釀上桌,她自斟了一杯果酒,酒液下肚,她佯裝不適,想離席疏解一會兒。提議之后,蔣溯問她是否需要醒酒湯,她只說出包廂走走就好。
出去之前,她和姜知吟對了一下眼神。
姜知吟知道,這是她的暗示。在來之前,姜紓懇求她旁敲側擊問一下蔣溯,對于這樁婚事的看法。說白了就是對姜紓有何想法,但是姜紓礙于面子,不好意思當面說,便借由離開一會。
門被關上,室內陷入一陣靜謐,姜知吟順著她的要求問出口:“雖說今日相見不合禮儀,但我視紓兒為親妹妹,有點想知道蔣公子對紓兒是如何看待?”
蔣溯何等精明,怎么看不出來她二人的心思。但眼前這人,他也并非不知道。靖國公府回鄉祭祖,兩位小姐正巧居住在姜府,而這位必然就是京中人常感慨的那位才女。
她遲遲未聽見蔣溯的回復,復而出聲:“蔣公子?”
隨著話音落下,她的唇瓣一張一合,蔣溯看得心神一蕩,眸光染了層她看不穿的東西。
“紓兒甚好,但如今見到小姐,溯方知何為只應天上有,溯不敢欺瞞小姐,實在是小姐更深入我心。”蔣溯的目光去潛伏在暗處的蛇,上下打量著對桌的女子。
她微一蹙眉,臉色似乎更白了點,如瓷似玉的膚澤晃得人一陣暈眩,頓時讓蔣溯下腹一緊。他沒等到美人的回復,默不作聲地繞桌走到對面,在她身旁俯身,“小姐,這清風樓有個規矩,仆從守席外,斷不會有人擾了興致。瞧見一旁那張軟榻了么?自然是為你我準備的……”
姜知吟不動神色地往后仰,離他遠了點,進來前她關注過,這雅間的隔音不錯。再想到已經離開的姜紓,想來一時半刻也不會回來了,“這是姜紓的意思?”
蔣溯挑眉,不以為意地說:“應該是上天的旨意。”
話罷,他便作勢壓向姜知吟。
沒有絲毫愣怔的時間,姜知吟皺眉退開,他瞬間撲了個空,酒釀上頭,他暈乎乎地趴在椅子上,頓時反應過來了,“姜紓下藥了?”
姜知吟亦是一怔,瞬間想起了之前丫鬟買藥一事。她沒來得及細思,只見那男子唇角上揚,她甚至連清晰的吞咽聲都能聽見。
蔣溯不掩雜念,“我這未來娘子倒是知趣大方,會給我添樂。”
說完,起身正欲往她撲過來。姜知吟靠向墻壁,窗欞未緊關,她推開一角。清風灌進來,街道上喧嘩的人聲涌入屋內,窗邊貌美女子滿目決然地看向他。
–
同一層樓另一個雅間。
芝兒站在桌前,重新斟了一杯溫茶,仔細觀察姜紓的臉色,見她面色怔松,不由問道:“小姐,我們一炷香后就過去瞧瞧?”
聽到這話,姜紓才醒過神來,那點果酒不至于令她吃醉,只不過是些小伎倆,她在腦里想了一遍原本那雅間可能會發生的情形,忍不住泛過喜色。
姜紓自幼便知自己想要什么樣的生活,也能硬的下心,她不愿做的事,旁的也奈何不了。她向來不是待字閨中眼界狹窄的女兒家,她有城府,也有算計。
溫茶氤氳出朦朧輕霧,她的眼眸在迷蒙中轉成清醒,掠過一縷光亮,唇角彎出一抹勢在必得的笑:“好。”
與此同時,槐夏正在一樓恭候,待到白衣玉冠的公子到來時,她恭敬地將人請進樓內,往二層走。如若芝兒看到此情此景,必能認出這方向是前往她家小姐定的另一間雅間,也就是眼下她們的休息之地。
槐夏只將人請到門外,便以不便進去為原因,只在拐角處靜候。白衣玉冠指節輕叩門扉,頗有耐心地等待里面的人開門。
一聲一聲,明示著來人的執著。姜紓眉心微蹙,看向芝兒,后者一愣,遲疑出聲:“可能是店小二?”
可若是店小二,又怎會什么都不說?
芝兒心里有了計較,前去開門,見到門外人的樣貌,忽地一滯:“裴公子?”
語畢,姜紓手一顫,杯內的茶盞微漾,灑落幾滴茶漬。她猝然抬頭,朝門口看去,儼然是她日思夜想的面孔。
裴盛一襲白袍清朗溫潤,豐姿奇秀,與記憶一般無二。
她放下茶盞,眼睫微顫,竟涌出一些濕潤。
裴盛三步做兩步邁進來,芝兒畢竟跟在姜紓身邊多年,頗有眼力見,不管三七二十一當即將門關上。
“裴郎……”姜紓思人心切,見之難免脫口喚聲。
早在見到她那一刻,裴盛的心已經軟得一塌糊涂,坐在她身側的座位,大手覆在她的手背,摩挲著柔軟的肌膚,溫柔道:“紓兒……”
姜紓雖感驚喜,但也覺得詫異,裴盛為何會出現于此。理智告訴她應該抽回手,可瞥見他的神色,終是沒松開,她咬了咬唇開口:“裴郎怎會過來?”
“傻姑娘,方才店內一位小娘子請我上來,說你在此。我離開臨瑯一年半載,在外是朝也思卿,暮也思卿,可惜如今你大婚在即,可憐你我情深緣淺,年少情誼終如那臨江水,波瀾壯闊卻又只能隨歲月流逝。”
裴盛眸中盛滿心疼。
一番話撥弄情感的弦,姜紓的理智倏然拋掉九霄云外,她眼眶一紅啜泣起來,裴盛見狀,順勢將其擁入懷中,便聽見懷里的姑娘顫著身子說:“裴郎,我也格外思慕你,你也知,我并不喜愛那蔣公子,何況他品行不端……”
芝兒默默步到門框,守著外面的動靜。
槐夏見人已經進了雅間,便從轉角找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除了雅間,還有幾處臨欄設置的席位,每桌以屏風隔斷,空間略顯狹隘。
臨窗的少女一席素雅青衣,在窗框支著下巴遠眺街巷,聽到身后的腳步聲,緩慢回過頭來。
“三小姐,那裴公子已經去了。”槐夏復命道。
“那我們趕緊過去,好戲開場了。”時韻彎唇一笑,起身快步朝雅間走去。
每間雅間都有獨特命名,而姜知吟所在的便取自“韻”字,外面有小廝守在門口兩邊,槐夏猶豫再三,卻見時韻徑直上前,兩個小廝即刻伸手攔住。他們哪能不知自家主子的心思,可不能壞了主子的大事。
時韻收回踏出的半步,眼縫半瞇,端的是輕慢與傲然,她低笑開口:“知道里面是誰嗎?”
小廝面面相覷,這怎么像是他們該說的臺詞?
其中一個不耐煩地開口:“姑娘,里面是我家主子,臨瑯誰人不知蔣家公子,你若尋我家公子,可是要往后排排,如今雅間內有位貴人,怕是不太方便。”
這是什么普信男帶出來的普信小廝?
“是嗎?”時韻眼眸一笑,她沒太大的耐心,冷眼看著二人,“那你們可知里頭的貴人是誰?京城靖國公府的人你們也敢動,怕是眼里沒有那云曲關的小公爺,又或者置國公府于不顧吧!”
她的語氣冷硬,帶著強烈的壓迫與制約,一字一句清晰落在二人耳間。他們皺起眉,瞳仁一縮,竟有些畏懼。
時韻直接略過他們,輕而易舉晃開攔在眼前的手,推門而入。
“若是你再進一步,我便從此處跳下去。”里面傳來一道女聲,分明是柔軟的聲線,卻夾著倔強與堅定。
“好好,好姐姐,你別沖動,若你受了傷,我可舍不得。”蔣溯止在原地,連忙哄道。可是從身后看去,便能清晰看見他右腿微微抬起,似是蓄勢待發。
時韻一愣,夸張道:“啊——好姐姐,你莫要沖動,是不是這男子欺負你!”
她登時看向蔣溯,怒目圓瞪,往窗邊走時,無意間絆倒一張椅子,靠背恰好朝蔣溯摔去,不偏不倚砸中他的腳背。
他吃痛“嘶”叫一聲,下意識看向自己兩個小廝,大聲斥責道:“誰允許你們把人放進來的!”
兩人還沒來得及搭話,便聽那青衣少女做作地捏著嗓子道:“好哥哥,不怪這兩位小哥,我原本是來尋我姐姐,卻聽一位貌美的粉裙姐姐說,這間“韻”雅間正有一出大戲,她人美心善,還知道我喜好看戲,特地相告。我以為有戲班子,匆忙趕來第一線,哪知原是公子與府上小廝搭建的戲臺。”
不知為何,蔣溯聽到那聲“好哥哥”,莫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又聽見“粉裙姑娘”,憶起姜紓的穿著,他神情一僵。
時韻面上擺著一副被人欺騙的模樣,實則嗤之以鼻。
呵,就惡心死你。
兩位小廝垂首,油然產生一絲委屈。
方才這姑娘在門外可不是這般樣子!
倒打一耙確實熟練至極。
蔣溯將她的話不必要的地方省略,眉宇凝滯,只覺細思極恐。他收到姜紓的信赴約,可姜紓分明說是她姐姐前不久偶然在街上見過他,繼而心慕于他,于是相約一見。可如今看來,他倒是被這女人給算計了。
想到那酒里的春藥,他氣的牙癢癢,但到底在眾人面前,他只能忍住身體難耐的感覺。若是他真上頭了也沒什么,但偏偏是被人下了圈套。
叱咤滿城的蔣大公子不樂意了,他腦子閃過姜紓的臉,只暗嘆卑鄙。
卻不曾意識到方才他也是卑鄙的一員。
眼見蔣溯神色不對勁,時韻反應極快,將視線下移。蔣溯今日的衣袍略顯修身,雙腿合攏,隱隱映出某處的變化,她驚恐地命令小廝:“快、快扶好你們家公子,不對勁啊不對勁,他的下半身,為何如此突兀!但這變化又很小,倒有點兒像是金針菇,怎會如此,簡直恐、恐怖如斯!”
眾人進來前并未關門,她方才余光瞥見門外恰好有店小二同客人路過,便刻意放大音量。于是她明顯地看見蔣溯的身軀抖了抖,而門外傳來一聲落地聲響,小二托著的盤碎了一地。
隱約聽見外面傳來人聲:“那不是蔣公子嗎?”
有人應和道:“噫……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放浪,究竟是世風日下,還是道德的淪喪!?”
“可他身為男子,身高七尺,卻這般……孱弱,確實有些讓人難以置信。”
突兀且金針菇。
七尺卻孱弱。
世風日下,道德淪喪。
蔣溯兩眼一黑,竟然有種想掐人中的沖動。
他想要反駁,可惜實在不便,難不成他要轉身“亮相”,來證明他并不“孱弱”?那他在這種場合便起某種反應又該如何解釋?
該死,這些人憑什么在此時眼力見這般好,說是個王公子趙公子也不至于這么丟臉!
還有這個女的,真是可惡。竟敢胡亂編排他。
小廝忙不迭擋在他身前,擋住屋內三名女子忍不住移向蔣溯下半身的視線。
始作俑者時韻忍住大笑的想法。
姜知吟則是嗤笑一聲,不見方才的驚慌,偏頭好笑地看著時韻,問:“方才三妹妹說有位姑娘騙了你,想來應是客人,你可知她在何處?騙了你可不能就這么罷了。”
時韻惱怒出聲:“姐姐說的對,方才見到有位公子問路,我看他恰好進了那粉裙姐姐的雅間,也不知是不是她新請的戲班子,讓我們去一瞧到底,若非真的,我可要告她詐騙小孩。”
站在上帝視角的系統看著她的一系列操作,無言以對:神尼瑪的詐騙小孩。
蔣溯一聽她們要去找姜紓,恨得不管自身情況,一心想去問出個說法。
如果姜紓無法交代今日之事,他看這婚也不必成了。
有此惡婦,誰敢娶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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