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客人
蓬萊島最近很熱鬧,不僅是因為道士們齊聚于此,更多的是兩件大事的發生。
首先就是奪丹大會,這場再一次舉行的,用以威懾妖族的處決,取得了意外的結果。
劇烈的議論先從道士之中響起,之后是散修,而后是整個蓬萊管轄區域。這議論不止于此,更向著整個赤縣神洲擴散,無論是修行者還是凡人,無論是親臨者還是道聽途說,所有的人都有著非同尋常的熱情,對于這件事情。
世俗街上的說書先生們,偏僻村舍之中的老人們,游走在各地的散修們,以及修養在蓬萊的道士們,全部都議論著,相互講述著,將自己的感受和對道門的敬仰全然傾瀉,就像泛濫的,無法止歇的大水。
這份熱情將會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維持,傳頌,直到漫長的時間使他冷卻堅固。
而在這件將整個赤縣神洲全部吸納的事件之下,有一個事件,或者說傳聞,也在瘋狂的擴張之中彌散自己的真相或者迷霧,受制于其事件的特殊性,其只在修行者之間廣為傳播,對于凡人們來說,這件事情遠不如奪丹大會來得震撼,對它的印象也只停留在其閃爍耀眼強光的開始。
這自然是有關云遮陽的事情,由于碎丹和引魂而引發的議論一直沒有停歇,所有的,只要聽到一些消息的修行者,大多數人都對這個事件抱有自己的看法,但是,他們的討論也有著極其狹窄的限定。
無論是散修還是道士,他們所討論的話題永遠固定在云遮陽此人的平時狀態和對兩道禁忌之術所引發后果的猜測,對于兩道禁忌之術,大多數人往往以“那個”或者“那啥”這種指代模糊的用詞,并不探詢和此相關的內容。
流傳和談論的人多了,信息和結果往往會朝著一個不可預料的過程發生偏移。云遮陽早就在一次又一次的議論之中被渲染成一個平日里孤僻沉默,行為古怪,滿臉兇氣的“異端”。
并且,連幾個首座將他召見,甚至處罰的細節也流傳了出去,這使得有關云遮陽的話題有了不少的延展性,比如對處罰公正性的討論,這更加是眾說紛紜,各執一詞。
有人覺得這種處罰太輕,道門有著包庇的嫌疑,也有人覺得這個程度的處罰對于云遮陽來說剛剛好——有什么處罰會比讓一個翹楚道士停止一年的修煉要更加嚴重呢?
各種說法猜測,爭論漫天飛舞,像是飄飄揚揚的大雪一樣,對于云遮陽這個當事人來說,沒有絲毫的影響,他從首座們那里回來之后,一直如常生活修煉,并不去管那些糟心的事情。
至于對自己的看法和議論的走向,云遮陽甚至不用出去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在奪丹大會結束之后,準確來說,是在他從首座召見回來之后,有不少的人來找到他,向他表明一些看法,更多的是勸阻。
這些人云遮陽大都是不怎么歡迎的,對他們所謂的“苦口婆心”的勸阻也全當個耳旁風,不過倒是有兩個人讓云遮陽印象比較深刻,這兩個一個熟悉,一個陌生,分別給了云遮陽兩種不同的勸告。
他們兩個是奪丹之后的第十天來的,正好是各個道門即將回去的前一天。
云遮陽當時剛剛結束修煉,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透氣,那兩個家伙先后找上了門。
熟悉的人先到,陌生的人后至。
熟悉的是一個昆侖道門的弟子,名叫鄭風。云遮陽對此人有一些印象,兩人是同一年進入的弘新館,曾經還跟著李木三一起去斬過妖,不過自從選科定峰之后,就很少再見到了,云遮陽記得他好像是上了道藏峰。
鄭風來時很匆忙,似乎很著急,可是在小院里見到云遮陽之后,卻只是斜瞥一眼,淡淡地說了一句,“希望你不要打攪我們道門的清凈!
云遮陽對此置若罔聞,他知道,這是大多數道士對他的看法,只是通過這個略顯莽撞的家伙嘴里直白地告訴他。
本來,云遮陽并不想再說什么,他已經打算起身送客,可是右手剛剛搭在石桌上,就立馬又收了回來。
云遮陽忽然明白了,這是一個好機會,是一個讓他暫且享受一片安靜的好機會,他必須做些什么,不然,這些頻繁的拜訪者斷然不會絕跡。
同時,也正是他之前態度過于溫和,才導致自己這個在謠傳之中幾乎與妖魔無異的“異端”,居然會被這么多人“登門拜訪”。
于是云遮陽端坐好,看向眼前的鄭風,“我從來沒有打擾過任何人的清凈!
這話不僅是對鄭風說的,還有在背后潛藏的,鼓動他前來勸阻教育的其他道士。
“胡說。”鄭風顯然沒有想到云遮陽居然說出這樣的話語,他當即反駁道,“你擅自使用禁忌之術,這難道就不是在打擾道門清凈嗎?”
“我使用了禁忌之術,但就目前來看,我并沒有造成任何的意外和雜亂!痹普陉柹钗豢跉,語氣并沒有變化,“難道你一個道士會害怕沒有發生的事情,而做出一些過激的舉動嗎?”
鄭風的呼吸急促起來,“你,你強詞奪理,不要以為首座他們偏向于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云遮陽“蹭”地站起身。
“你……”鄭風的話語被云遮陽忽然的動作給嚇了回去,向后連退幾步。
“我從來沒有為所欲為!痹普陉柌]有接著做出什么過激的動作,或者說,根本不需要,“現在看來,是你,不,是你們,在為所欲為,打擾別人的清凈。”
鄭風并不說話,只是喘著粗氣,他自然知道云遮陽所說的“你們“指代的是哪些人,但是此時此刻,他并不能直白地承認自己的勇氣和質疑來源于群體的煽動和鼓舞,他要假裝這是自己的勇氣,這是自己的質問。
可是,他并沒有說出一些用以彰顯自己勇氣和質疑的話語,或者說,他壓根不知道說些什么。
“你走吧,我還有一些事情要做。”
云遮陽認為自己的警示已經足夠,他之前對鄭風的印象不算太差,也沒有必要對他步步緊逼。
這道逐客令的下達使得鄭風松了一口氣,緊繃的身體也恢復了過來,但他還是調整過來,擺出一副和之前一樣的面容,對著云遮陽說道,“好自為之!
說罷,這個年輕道士直接轉身離開,沒有一絲的留戀。
“再說一句,首座他們從來沒有站在我這一邊,他們只是遵從自己的想法,站在道門的這一邊。”云遮陽安穩坐下,然后對著鄭風離去的背影說道。
同時也是說給他身后的,等候著鄭風結果的大多數人。
送走了熟悉的人,云遮陽本想著享受片刻的清凈,可是沒有想到的是,陌生的人悄然而至。
那是一個中年模樣的散修,穿著一件類似于道門道袍的衣服,劍眉薄唇,飄逸十足,比一些道士還要仙風道骨。
這是云遮陽第一次真正和散修近距離打交道,除了對方不凡的氣質,云遮陽沒有從他身上感受到任何可以稱得上強大的修行成果,他微弱的真元就像黑夜之中隨時可以掐滅的火苗一樣。
云遮陽在中年散修進門之前就注意到了他,于是正坐起來——這些天,他見了不少鄭風這樣的道士。散修來找他,倒是第一次。
“云道友,你好。”
中年散修進入小院,簡單行禮,“在下莊逍遙,特來求教!
“求教?”云遮陽愣了一下,然后自嘲一笑,“我這樣的人,可教不了你什么,還會給你惹上一身腥!
“道友小小年紀,就進入道門,渾身真元激蕩如海,怎么能說無法去教呢?”莊逍遙眼神直視,并沒有因為云遮陽的婉拒而放棄。
云遮陽撓撓頭,發現這個散修比想象的要難纏,“那你說,要我教你什么?”
莊逍遙淡然一笑,“說是求教,其實就是找道友問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云遮陽漸漸來了一些興趣。
莊逍遙猶豫了片刻,而后接著說道,“我想問一下道友,道書之上的記載,世俗所共知的東西,真的永遠不會有例外或者出錯嗎?”
“。俊
云遮陽又愣了一下,他沒有想到莊逍遙會問出這樣的問題,老實說,這個問題很奇怪,奇怪到讓云遮陽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沒有定數是世間最大的定數,這應該是一個深入人心的道理,可是卻似乎很困擾莊逍遙,或者說整個散修界。
對于散修,云遮陽了解的其實并不算太多,這個群體在很多人眼里都是格格不入的。道士覺得他們沒有道根,還想著踏上大道,是一群真正的妄想者,凡人對他們敬而遠之,宛若妖邪。
這份格格不入藏于各個群體的心中,表面上的互通有無絲毫不能遮蓋。
片刻之后,云遮陽回過神來,回應道,“這個……凡事都有例外,道書之上的記載也不一定就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
“而且,從來如此的,也不一定就是對的!
莊逍遙先是一怔,而后如同醍醐灌頂一般,眼神之中洋溢著一種興奮,像是獲得果實的猴子一樣,他向著云遮陽再行一禮,“多謝道友解答!
聲音甚至有一些顫抖。
然后,這個中年散修自行退去,沒有留下一絲的痕跡,就像從沒有來過一樣。
云遮陽眉頭緊皺,愣在了原地。他沒有想到會從一個散修這里體會到這樣濃烈的虔誠,他甚至覺得在某些角度,這些散修比他這個真正的道士還要更加接近大道,更加靠近那團在虛空之中燃燒的道之真火。
兩個“客人”先后到達,然后先后離開。云遮陽休息的時間結束,他站起身,走了出去,關緊小院的大門。
他要去做一些自己的事情,事先就說好的一場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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