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道死了，被一刀刺入心臟，一擊斃命，沒有額外傷口。

他死在了昨天，今日清晨有一輛馬車停在天命齋門口，沒有車夫，只有車廂內的一具尸體。

九九道蓋著一層白布，靜靜的躺在那，旁邊是獨孤孤獨三人，以及蕭瑟、方平他們。

“這樣刀法，天下只有一家，”方平淡淡開口。

聞言，五呆呆眼神閃爍，一改往日的呆滯：

“誰家？”

“暗河謝家。”

沉默片刻，蕭瑟開口道：

“暗河很危險，九爺的仇我們會報，你們不要插手，當心把自己也賠進去。”

“明白，暗河不是我們能對付的，”獨孤孤獨頷首，十分沉穩，“走吧，小九死了，我們還有很多事要處理。”

天啟四少變成了三少。

蕭瑟望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囑托雷無桀道：

“看著他們，別出意外了。”

“明白！”雷無桀果斷回答。

即便是他，也明白獨孤孤獨他們不會就此作罷......死的可是他們的兄弟。

在這江湖上，誰能忍住仇恨不為兄弟出口氣？

方平掀開白布，九九道一臉平靜的躺著，臉上沒了諂媚的笑容，時常拱起的雙手緊貼在身體兩側。

“四師尊，是暗河的錯，”雷無桀說道，似乎怕方平太過自責了。

是他讓九九道打聽暗河，結果一天后就死于暗河之手，這其中的利害關系一眼便知。

蕭瑟緊跟著說：

“暗河刺殺九九道，大概率是因為他表明支持我的立場。”

方平淡淡開口：

“沒什么好說的，我會處理。”

......

“大哥，我們真不管了嗎？”胡蛋低聲詢問道。

“怎么可能，”獨孤孤獨冷笑一聲，“自家的仇，當然要自家來報，去吧，打聽消息，這天啟城街道上，還沒有消息能漏過天命齋。”

胡蛋沒有猶豫，小跑著離開了，他不擅長與人打交道，連說話都怯生生的。

但九九道不在了，總有人要去做。

胡蛋回想起第一次遇見九九道時，竟被他改了名字。

自己十二歲時父親病死，母親是小妾的他被趕出家門，結果被九九道和獨孤孤獨撿了回去。

九九道戲言“長得怪好看的，賣給樓里那些大官人能換不少錢”，當時胡蛋嚇壞了，直接哭了出來。

接著，九九道便問名字，因為膽小，就將胡翰林強行改成了胡蛋。

“砰”的一聲，胡蛋推開一間布衣坊店門，紅著眼，聲音略帶顫抖：

“你...九爺死了...給我說......”

胡蛋有些口吃，連話都說不清楚，明明來打聽消息，尋仇人的，說出來卻像逼問犯人。

好在天命齋這些商家了解胡蛋的性格，讓他冷靜下來慢慢說。

片刻后，胡蛋從布衣坊里出來了，身后還跟著七八個伙計，他們手拿針筒尖錐、木棍桌腿，是店里僅有的武器了。

接著，一行人來到對街的熟食店。

“哎呦，胡爺這是作甚啊？”店掌柜嚇得顫抖，“我犯了什么事不成？”

片刻后，一行人從熟食店出來，人多了三個，分別是拿著砍骨刀的店掌柜，提著大棒骨的店小二和廚子。

就這樣，胡蛋一家家的問，打聽殺害九爺兇手的消息，沒有就去下一家。

每問一次，復仇的隊伍便壯大一分。

這些人沒有正經武器，無非菜刀、鐵鍬、鋤頭等，更多是木質棍棒。

他們都是天命齋的成員。

胡蛋沒請他們幫忙，眾人卻自發的跟在隊伍后。

他們是忠心于天命齋嗎？只是一個互助互利的群體罷了，犯不著如此賣命。

但......死的是九爺。

在這個見了乞丐繞著走，甚至踢一腳的天啟城，九九道會上去罵他怠惰，說這是全天下機會最大的城，要努力往上爬。

罵完踢上一腳，在丟給乞丐兩三日的飯錢。

他總說：

“吃飽了才能爬得動，干啥前別餓著。”

如今天命齋的成員，有四成都是從街邊乞丐爬上來的。

他們落魄時，接受九爺的饋贈。

他們開店時，接受九爺的庇護。

九爺死了，他們還沒來得及回饋呢。

能為他做的，只有最后一件事了......

天命齋號稱‘天啟城的消息滴水不漏’，因為天上掉下來的雨滴，總會落個地方，而這座城的地，是下五路的地。

很快，胡蛋打聽到了有用的消息，是一個乞丐說的：

“九爺昨天進了六四鐵鋪，發出過幾聲‘砰砰’的動靜，然后就沒聲了。”

“那是九九道想引起外人的注意，”胡蛋說道。

九九道武功不高，但逃跑的功夫還不錯，他自知敵不過，便想以這種方式求救。

乞丐垂下腦袋，雙手攥緊麻布衣角：

“......我還以為是鐵器不小心掉地了，沒想那么多。”

......

胡蛋將消息帶了回去，獨孤孤獨甩袍起身，大跨步如流星，頗有俠客之氣。

當年初遇時，九九道給他起了這個名字，說他將來一定能成為大俠，至少在評書里應該是的。

另一邊，五呆呆在床底拉出一個木箱，里面是極好看的紅衣裳，紅布絲綢打底，金絲繡邊，看起來喜氣洋洋的。

五呆呆穿上了，她背著弓箭，與眾人一同前往六四鐵鋪。

“九爺說殺人不好，我這樣的女子更不該殺人，所以讓我練弓箭，嚇嚇敵人就好了。”

五呆呆意味深長的說：

“他不知道，五百米外的燈芯我百發百中，大哥，我要射爆謝六四的狗頭。”

獨孤孤獨沉聲道：

“射眼睛就行了，天命齋的門匾上總得掛點什么。”

天啟的街道被一群奇怪的人占了，他們服飾各異，武器不同，有商人，有苦力，還有乞丐。

帶頭的三人，一個體格壯碩，氣質沉穩，步履起風，如評書里的大俠。

一個身形瘦弱，面容較好，卻是個男子，像是個飽讀詩書的先生。

一個容貌絕佳，讓人看一眼就稱道好看，她穿著偷偷準備好的嫁衣，似剛出嫁一樣。

天啟四少，年幼時改的名字都成真了。

九九道在天啟城九九八十一道上，留下了屬于他的名號。

獨孤孤獨是四人中的大哥，成了保護他們的大俠客。

胡蛋翻身把歌唱，掌管天命齋等店鋪的資金，比胡家有錢多了。

名字是未來的希冀與目標，現在還剩一個人沒實現......

——五呆呆和九九道很配，長大了要成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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