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慢慢說。”秦嬴指了指椅子。

        亞圖斯順從的坐下，只是眼中的自責仍舊揮之不去。

        良久，他才開始講述那個讓他墮落至斯的故事。

        “三年前，我按照事先規劃好的計劃，搬進了這一處窮人區。這里說是窮人區，但是又不像其他地方的貧民窟一樣，只能睡在帳篷里。這里還是有著房子的……這也方便我展開諜報工作。”

        “當時我想著，我在這邊已經潛伏了將近十年。如果十年期滿，我這只灰蝶未曾激活的話，那么出于安全考慮，就要將我調回龍國、換另外一只灰蝶過來潛伏了。所以哪怕最后這幾年生活條件艱苦一些，都不算什么，最主要是能夠隱藏好自己身份，在上面需要的時候發揮作用。”

        “為此，我努力融入這個地方，試圖將自己偽裝成一個真正的窮人。每次上下班的時候，都會跟鄰居們打招呼，觀察模仿他們身上的特質，免得自己跟這個地方格格不入。”

        “誰知道，就是因為一次打招呼，讓我犯下了一個我未曾想過的致命錯誤。”

        亞圖斯雙手抓著頭發，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

        “那是一個下午，夕陽余暉灑在古老建筑的墻壁之上，讓這個地方充滿了詩情畫意，而非一個窮人區。我的對門搬來了一個新鄰居，我習慣性的跟他們打招呼，并且問他們需不需要我幫忙。”

        “只是他們似乎很抵觸生人，只是用警惕的眼光看了看我，搖了搖頭。我沒強求，轉身就走。”

        “可才走出去沒多遠，就聽身后傳來一聲東西摔碎的聲音。隨后就聽到一男一女的打罵以及一個女孩子的啜泣之聲。我忍不住回頭看去，就看到了一個雖然蓬頭垢面，卻五官異常驚艷的八歲小女孩。”

        “她的發色不像是她父母那樣，而是呈現一種棕金色，在太陽余暉照射下閃爍著一種異樣的美感。她的眼睛更是奇異至極，竟然像是貓咪的鴛鴦眼一樣，左右雙瞳呈現藍、紫兩種顏色！”

        “我當時心里就驚嘆了一句，沒想到這種窮人區竟然也能誕生如此美人胚子。可誰知女孩的父母似乎并不覺得女孩是什么美人，反而對其嫌棄有加。一邊打罵女孩手腳不利落，摔碎了家中僅有的一個花瓶。一邊痛斥女孩從出生就帶著不祥，給這個家庭帶來了災厄。尤其那雙眼睛，更是不知道被哪個女巫附身才會如此。”

        “女孩瑟瑟發抖，一言不發，眼淚在眼眶之中打轉兒。愈加讓她兩個顏色不同的雙眸顯現的瑰麗驚艷。配合上她本就極其精致的五官比例，我想除了她父母之外，應該沒有人會認為她是個災星、丑八怪吧？”

        “我當時也不知道怎么了，鬼使神差的朝著那家人走了過去。我先是掏出了十歐元遞給女孩父親，告訴他不要罵了，這十歐元可以買十個比這更好的花瓶。女孩父親很詫異，但是立馬就驚喜莫名的收下了這十歐元，同時對我連聲感謝。還按著女孩的頭勒令女孩也感謝我。”

        “我這才有機會近距離打量女孩，事實證明我之前的觀察沒錯，女孩如果好好整理一下，絕對是一個艷驚四座的小美女！有一刻，我甚至覺得她跟市政廣場的那座雅典娜雕像十分相似！仿佛，她就是雅典娜轉世一樣！”

        “我先是假裝不經意的告訴女孩父母：我討厭吵鬧，所以希望他們不要再打女孩，不然我會讓他們從這片窮人區滾出去。”

        “女孩父母以為我是這里的老大，或者很有分量的人，立馬驚恐的答應了。我接著又說：其實他們對女孩有誤解，女孩這一雙異瞳不是什么災厄，更不丑陋，反而是一種罕見的美貌象征。為了讓他們相信，我還拿出手機查找了古羅馬貴族專門尋找這種女孩的史料證據。告訴他們，如果早上幾百年，女孩有可能被貴族發現帶進皇宮，成為羅馬皇帝的妃子。”

        說到這里，亞圖斯抓著頭發的手愈加用力，甚至拽下了一縷頭發。

        他身體微微顫抖，半晌才從牙齒里擠出一句話。

        “可我怎么都沒想到……就是這么一句話，竟然改變了這個女孩的一生，把她送進了深淵！”

        秦嬴聞言眉毛一挑，大致猜到了后續情節。

        不過并沒有出言打斷亞圖斯，而是任由他繼續敘說。

        “從那之后，女孩的父母果然沒有再打過她。甚至，還出奇的改變了對女孩的態度，對女孩極其寵愛。女孩也不再是那種蓬頭垢面的模樣，而是每天打扮的干干凈凈。雖然衣服仍舊破舊，但是掩飾不住那種驚艷四座的美感。女孩會將她每天早上采到的野花送給我，并且對我說‘謝謝’。”

        “我看著女孩不再陰郁的眼神，也由衷的替她開心。本以為女孩會就此快樂成長，直到成年。可我終究是低估了這些掙扎在窮困深淵里的人，低估了他們對于金錢跟權勢的渴望。”

        “一個月之后，我再次聽到了女孩父母的打罵聲，以及女孩的啜泣聲音。我當時并沒多想，以為只是正常父母教育孩子，畢竟不可能孩子一直都很聽話。我也就沒有過去詢問、阻止。”

        “但是第二天一早，我起床外出的時候忽然發現這一家人竟然在搬家。而女孩紅腫著雙眼，她頭一次看向我的眼神不再是喜悅跟感激，而是一種仇恨，深深的仇恨。”

        “我本想上前詢問他們為什么搬家，但是女孩父母像是有意避開我一樣，不等我上前就飛速拽上女孩，上了一輛車子。而那輛車子，以他們的經濟實力根本不可能買得起才對。”

        “女孩臉龐出現在后車窗，她嘴唇嗡動，似乎對我說了幾個字。我因為諜報人員的原因，立馬就讀出了她的唇語，她在說——我恨你！”

        “我瞬間陷入了呆滯之中。我不懂，為什么女孩一夜之間對我態度轉變如此之大？她為什么恨我？我做錯了什么？”

        “可惜車子已經遠去，我無從得知具體原因了。”

        “這件事情就像是一個小插曲，很快就被我忘在腦后，畢竟一個諜報人員平時還是很忙的，需要收集各種信息。我不可能為了一個小女孩的一句童言什么事情都不做……”

        “但幾個月后，一件事情的發生讓我徹底震驚，并且失控。我也終于明白了小女孩恨我的原因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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