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慢慢過去，九月已至。
  許步薇在軍中過了差不多一月有余，入衛川軍之后，又開始了日復一日的訓練。
  一百位新兵同時訓練，由總教頭趙雷負責，偶爾那位令人敬仰的提督大人也會來查看幾次，不過軍中事務繁忙，五六日能見上衛懷胥一面，已經是不錯。
  原本許步薇是想借著進入衛川軍能打聽到更多的消息，卻不料之后才發現。平常的時間都用來大量訓練，又加之自己獨住在一間屋中，根本沒有機會接觸新的人，也得不到任何消息。
  這樣下去，恐怕只會在此虛度光陰，她必須要想個法子，見上衛懷胥一面。
  正想著，對面提著槍的人破口大罵：“姓沈的你出什么神啊！”
  訓練場上刀劍無眼，尋常士兵操練時認真還來不及，哪里有人忽然出神的。要不是方才凌瑜及時收手，恐怕這人早就被他的利槍給劃出一道口子。
  “你腦子被人抽了，想挨軍棍是不是？”
  許步薇回過神：“抱歉，方才沒太注意。”
  她握緊手中的長槍，重新跟面前人對練。
  凌瑜目光幽怨。
  自從入了衛川軍，他便肉眼可見沈彥每日心不在焉，還好幾次被教頭發現，狠狠的罰過一次。沒想到她還是不長記性，再這樣下去，看來是不想在軍中待了。
  想到這，他又忍不住想起當初同沈彥一起比試的場景。
  真不知道這人為何一同人打架便這般厲害，關鍵是長得還矮，還瘦，平常在軍中一看便格格不入。
  許步薇認真在一旁練槍，沒注意到凌瑜的神情，反而從余光中，看到訓練場上忽然多了一個人。
  年輕人一身靛藍長袍，面容英俊，白色的長靴與一身衣裳相輔相成。在清一色穿士兵衣袍的衛川營中，便顯得尤為晃眼，讓人想不注意都難。
  “又看什么呢你？”
  凌瑜氣不過，順著視線轉移過去，正巧得見一個似曾相識的人影。
  “那臭小子怎么也在這？”
  許步薇正看著那人，覺得莫名有些熟悉，冷不防聽見身旁之人忽然開口說話，不免有些疑惑：“你認識？”
  “那當然了。”
  在荊南，還沒有他不認識的人。
  凌瑜說話傲氣：“聞雙與嘛，如今荊南赫赫有名的聞大人。以前我見過他的時候，還是個紈绔子弟來著，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忽然轉性，再聽說就來了軍營，一來便過了三年。”
  “是嗎。”
  許步薇望著走來的這個身影。
  三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足以改變一個人的心志與脾性。凌瑜有些微嘆，今日再見，竟絲毫看不到往日的那股頑劣痞勁。果然他父親總說，軍營是訓練男子成長最快的途徑。
  聞雙與一路過來。
  這些日子無事得緊，衛懷胥不在營中，他待在營帳里也是索然無味，便打算來看看這群經過層層篩選的新兵訓練得如何。誰知道，剛來居然就在營中看到了凌瑜。
  聞雙與挑了挑眉。
  冤家路窄，狹路相逢。
  曾經兩人在荊南也算得上是私交不錯，后來他跟著衛懷胥一路進了軍營，便鮮少出現在那些貴家公子的眼前，連同著跟凌瑜的情分也淡了。
  “凌大公子，好久不見啊。”
  年輕人持扇而來，許是未曾想到他會與自己打招呼，凌瑜眉頭一皺，定定的回望來人的身影。
  “幾年沒見，你倒還記得我，勞煩你記掛。”
  “這話說的，活像我欠你什么似的。”
  他停下來，臉上的笑容不變，反倒不知為何，身側站著不說話的少年吸引了他的注意。
  “話說回來，你身旁這位……是？”
  “他叫沈彥。”
  沈彥？
  名字異常熟悉，先前聽衛懷胥提過許多次來著。
  “原來你就是沈彥啊？”
  他臉色興奮，聞雙與看著她的臉，左看看右看看，猶豫了會兒，忽然覺得眼熟。
  “小兄弟，我們……是不是在何處見過？”
  先前最后一局比試的時候，聞雙與有事外出，未曾在場，自然也沒有得見她是何模樣，不過這么一說來，許步薇也想起來了。
  前段時間周巖喝醉，在路上偶遇那人，正是聞雙與。
  許步薇客氣行了一個禮：“聞大人。”
  “不敢當啊不敢當！”
  他高興的笑起來：“沒想到啊，那夜醉酒，我同你匆匆一見，如今居然還能再續前緣！”
  “醉酒？”
  凌瑜目光奇怪的看著二人，語氣不好道，“你跟他，你們兩個什么關系？”
  “什么時候喝的酒，我怎么不知道！”
  不怪凌瑜的眼神犀利，是聞雙與說的太過奇怪。什么晚上醉酒，什么再續前緣……明明說的毫無偏差，怎么她聽著就有些胡扯的意味。
  許步薇道：“沒什么，就是路過了而已。”
  “這話說的，不過我倒是意外，是你進了衛川軍。”
  當初他見衛懷胥曾幾次三番的談論過沈彥這個人，還一直好奇她到底是何模樣，原來這人，自己早就見過。

  聞雙與看著她，少年生的模樣清秀，比起普通男子，少了一份魁梧霸氣。他忽然有些好奇的問道：“沈小兄弟，你年歲幾何了？”
  “就快十七了。”
  軍中有規定，未滿十六的男子不能投軍。大約是見她模樣比軍中的將士都要稚嫩，所以才一時心血來潮想要問一問。
  許步薇的生辰在冬日，臨近過年，雖然還差半年，但是四舍五入，也當是差不多了。
  凌瑜目光還有些意外，聞雙與點點頭開口說話。
  “我就比你大上兩歲，算起來，你我之間也算差不多年紀，聞大人聞大人叫著，太過生疏。”他扇子一揚，歡喜道，“既是凌瑜的朋友，往后，你也喚我聞雙與便好。”
  許步薇點頭應下，心中卻想著能多認識一人便是好事。畢竟凌瑜身份特殊，常年待在衛懷胥身旁，混的熟了，往后在軍中打聽消息也方便。
  想到衛懷胥，她開口問道：“說起來，最近怎么都不曾見到提督大人？”
  凌瑜被他這樣一問，正巧心中也有些疑惑。他來到軍中，就是為了要像衛懷胥一樣做大將軍。沒成想這幾日剛到，每日訓練居然是連提督大人的面都見不到。
  還沒反應過來，聞雙與說道：“這個嘛……懷胥不在營中，你們自然見不到。”
  凌瑜激動道：“提督大人可是有要事在身？”
  “軍中機密，我也不得知。”
  聞雙與又想了想，將扇子一收，說道，“不過也快了，再過幾日，中秋佳夜你們應當會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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