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為何涉險
繁葉落盡,云層散開,夜里一片肅冷。
裊裊熏煙浮在屋中,溫燈暈染,有人往女子手心與額頭施針,楚顏盯著她,一個時辰過去,床榻上清瘦的人終于將沉重的眼皮抬起。
許步薇仿佛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你醒了。”
蒼白的臉色逐漸褪去,她側目而視,逐漸回過神來,便見楚顏就在身側。
外面天色昏暗,發生了什么她已經記不清楚,只知道最后昏過去時,周圍什么人也沒有,后來……
“寸心丹的功效只能維持一個時辰,體內的淤血已經都逼出來了,沒有什么大礙。”
“寸心丹……”
許步薇才恍然想起自己做了什么。
這幾日她一人待在牢中,原本是借用自己引奸細出現。可未曾等到有人前來,文瑯便查出了飯食上被人放了毒藥。興許是因為貿然入獄殺人太過冒險,他便選用了這種法子。可那人不知道,許步薇每日所食之物,都被衛懷胥命人仔細核驗過。
中毒自然是不可能的,她怎么樣不重要,可許步薇偏要給這個人一個機會,以假死來逼出真正的奸細,這就是她最后辦法。
這件事,除了她與文瑯,沒有人清楚。
許步薇抓住她的手:“衛懷胥呢……你們知道奸細是何人了嗎?”
楚顏抿了抿唇,搖頭:“沒有。”
“我去說——”
她就要起身,楚顏看著她,忽然制止住她的動作。話說到這兒,也沒有再瞞著的必要了,她急切的道:“步薇姐,大人……昏過去了。”
許步薇一頓,她沒猶豫,胡亂著了身衣裳便起身奔去另一邊,那道門一打開,就見這樣一個人躺在榻上,臉色蒼白如紙。
月光灑落在青年眉間,順著看過去,安靜得如同夜中的海。
少女神色微變,心口似乎是被什么忽然撞了一下。許步薇沒有來得及問是因為什么……也不知道就這昏睡的一個時辰發生了什么,為何衛懷胥忽然像是患了重疾。
她坐下靠近了些,甚至能感受到青年微涼的體溫。
緊接著,用手觸了觸他額頭。
一片冰冷的世界之中,有道微熱的溫度覆蓋了上來,身邊的人安靜著沒動,思緒越發恍惚。有人感知到那一片熱,他覺得那是寒冬瑞雪中唯一的救贖,便費勁的想要睜開眼來。
少女的眉眼逐漸在他眸中逐漸清晰。
察覺到動靜,她垂眸而視,那雙虛弱濕潤的雙眼目光流轉至她臉上,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衛懷胥就這樣安穩的躺著,他緩緩睜開眼,只露出玉白又帶著病態的臉頰。
許步薇“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忙后退了一步。
這人居然醒了……
他想說話,怕是一場夢,卻立馬自肺腑之中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
這動靜讓衛懷胥清醒了過來,看到如今許步薇還真實的在自己面前,他卻是清楚了,今日就是她設的一個局。
她拿她的命做賭局。
青年皓制住她的手腕,他沒力氣再跟這人計較太多,啞聲質問道:“為什么不告訴我?”
“為什么要涉險?”
“你以自己的性命……來換旁人?你膽子倒是大得很,是覺得不用將我放在眼里,還是你根本就從未在意過我說的話?”
話剛說出口,他就又劇烈的咳了起來,許步薇去扶他,聽聞方才楚顏說,這次衛懷胥是忽然傷了心肺,不能動怒。
聲音冷得嚇人。
醒來第一句話就是這人質問,許步薇清楚他說的什么,但其實也算不上以命相搏,至少她知道,自己是不會死的。只不過一看這人的蒼白的臉,這道質問聲也散發不出什么威力,她居然就這樣心生愧疚。
可……他為什么生氣?
許步薇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小聲道:“我若是說出來,大人可會答應?”
她知道,衛懷胥不是一個能夠輕易將人的性命拿出去賭的人,既然如此,她便自己來,總歸也沒有殃及她的性命。
握住她手腕的手緊了緊。
許步薇又問他:“況且如今什么事也沒有發生,大人為何要生氣?”
衛懷胥的腦中一片空白。
二人離得很近,她長此以往的待在軍中,又不知道這人其實已經明白了自己的身份,本就不會注意什么男女大防。衛懷胥心中亂得很,就因為這人什么都不知道,礙于身份,他不能明說,最后又把問題全部都拋還給了他。
可這件事,分明就是她不同自己說,才惹得他這般擔心。衛懷胥什么都不知道,這種莫名不被人信任的感覺,總是很容易便讓人憤怒。
許步薇見他不說話,也知道此次算是她理虧,是她沒有說明情況,也是她沒有按照這人的計劃來。
少女看了他一眼,能肉眼可見這人還是氣著的。想起上一次衛懷胥不悅的模樣,她忽然覺得,這人好像吃軟不吃硬。
“衛懷胥,今日是我太過沖動……”
秉持著懷疑而又認真的眼神對上他,許步薇停了停,輕聲道:“……我錯了。”
四目相對,闌珊的燭光就這樣輝映在二人身上,時間就這般靜止了瞬。
不同于往日強硬的態度,她這回說話的語氣明顯軟了些,看著也是認真極了。就這一句話,原本欲將山林燃成灰燼的心火,頃刻之間,全部變成了撒在干旱大地上的甘霖。
衛懷胥沒有說話,他垂眸,臉色卻是明顯有些怔住的。
許步薇沒想到這招居然有用。
屋中愈發的安靜,她又喚了一聲。
“大人。”
衛懷胥心中一動,他不吭聲。
許步薇靠近了些,火光之中,有人的眸色亮如火星,一下注入衛懷胥的眼中。
他的手還握住她的手腕,一刻也沒有松開過。
許步薇早就將這些都拋之腦后了,她認真道:“若你不信,我可發誓,往后絕對不一意孤行,絕對會將大人的話放在心上,一刻也不敢忘。”
卑劣的情緒就這么浮之而來,他斂了斂神,加上身上還帶著病氣,哪里還有方才那般質問的模樣。
衛懷胥知道許步薇是一點都不怕他的,甚至在不知不覺當中,還能輕易的拿捏住自己的心思。但聽到最后那句話,鬼使神差之下,他還是拒絕不了她。
“許小五,最后一次。”他道。
就這最后一次,以后若是這人還不信他,便再不會這般輕易原諒她。
四周靜極了。
許步薇緊張的心松了一松,平靜的氛圍之中,似乎在昭示著什么不同。
她抿了抿唇,下意識就道了句“好”。
見這人沒什么別扭之處了,許步薇便倏然間恢復了正常,忽然想起正事來了,說道:“對了大人……我知道奸細是何人了。”
衛懷胥的臉色好了些。
他道:“我同你一塊去。”
*
營帳內,傳來有人醒來的動靜。
文瑯守在外頭,見到來人忽然一怔:“大人!您、您醒了?”
深秋已至,青年披著披風,從一側走了出來,臉頰稍白,似乎是有股病愈的模樣。
原本以為,這場病衛懷胥會躺上一夜,畢竟一回想起自己今日聽著自家公子咳嗽的聲音,他記得自己下意識的,沒來由慌亂起來。
那時文瑯沖過去,只見衛懷胥重重的倒在血泊之上,仿佛再也支撐不住似的,徹底暈了過去。
他不清楚為何自家大人會反應如此之大。
只記得許小五就那般冷冰冰的躺在地上,若是說因為她的死,自家大人感到難過,可也不至于,硬生生的咳出一道血來。
如今見衛懷胥沒事,自己倒也在心中放寬了心。
營帳之外悉悉索索的集結了一隊人馬,文瑯一驚,還沉浸在自家公子今日發生的事,他沒反應過來,便下意識的問道:“大人這是要做什么?”
三更半夜,莫不是外頭出事了?
“還能做什么。”
有人打斷他的疑惑。
緊接著,許步薇從一側出來,平靜出聲道:“軍中出了賊,自然是要捉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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