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過了好幾日，軍中訓練照常進行，許步薇卻因為身份不便，不能夠再與其他新兵同時訓練。
  這段時間沒有見到衛懷胥的身影，一直到晌午之后，她才隱約聽說提督出了營。
  閑來無事，許步薇便準備到訓練場上去看看。
  凌瑜正在外頭拉弓練劍，今日人人臉色凝重，比起往日，不免有些不同。吃過晚飯之后，練武場上的人漸漸散去，許步薇到軍營之外，正看到王霖同人說話。
  四周黑泱泱的一片，天氣越來越冷，天際泛著一抹烏黑，蕭瑟可怖。眾人烤著火，今日輪番在此處值守。
  “我總是覺得不太平。”
  “聽說提督大人前幾日帶兵前去西壤，也不知什么才能回來。”
  王霖微愣，察覺到他們要說的是什么，氣氛便一下有些沉默起來。
  正欲接著說話，遠處的少女走到他們面前，她剛來到附近，便聽到幾人談論的內容，不由得錯愕了半分。
  “你怎么來了？”王霖看向她。
  許步薇就站在不遠處。
  雖說自己如今是女子之身，可她未曾穿過女兒裝，性情也與平日里沒有什么區別，所以營里的人也都下意識的當她跟往常一樣，除了改名換姓，并無其他變化。
  許步薇察覺到這些人的目光，她坐了下來，順著幾人的話題道：“為何忽然提起西壤？”
  方才的話她聽的清清楚楚，西壤這個地方，她總覺得耳熟的很，似乎在何處曾聽過。
  “大人前幾日去了西壤，你不知道么？”
  周巖看著她，這些事情，他們還以為許步薇會比他們這些小兵要清楚得多。
  許步薇一愣，她從來不知道這些消息，只清楚這幾日未曾見到衛懷胥的身影，當此人軍務繁忙，竟然未曾想到，他原來是出了營。
  “我不知道這個。”
  王霖嘆了一口氣，大人走了已經有幾日，他們是昨天才從教頭口中聽到的消息，一時間也沒多想。
  “這幾日北秦軍隊遷至西壤邊境，聽聞教頭們說，那些人恐怕要從此地入手，攻入荊南。”
  “你說什么？”
  許步薇微驚。
  如今她一人待在軍中，不能同人一起訓練，連打聽消息的機會都少有，所以在聽到這些消息時，她第一個反應便是忍不住驚訝。
  但其實從前段時間軍中奸細被揪出來之后，她便已經能察覺出一些不對勁的地方。只是沒想到，自己來軍中還未過三個多月，那些人便已經蠢蠢欲動了。
  戰事比她想象之中要來得更快一些。
  可衛懷胥去西壤，能做什么呢？
  許步薇忽然想起先前蘭溪說過的話。
  “從東陵往北走，那些人似乎是想去西壤之地，可奴家認為，未必不會是障眼法。”
  當初在東陵，蘭溪曾查探過那些販賣兵器之人的來歷，他們想往西壤而去，可那時幾人并未留意這個小小的地方，甚至不會想到，北秦人會從此處打算攻入荊南。如今聽王霖他們一說，她竟然發現自己不清楚此地究竟是一個什么模樣的地方。
  “西壤在荊南可有何不同之處？”
  王霖頓了頓，他自幼生于荊南，對于這些自然是要熟識一些的。
  “說起來，我也覺得并未有特殊之處，甚至而言，在荊南鮮少會有人提及。可如今，燕州城失守不久，恐怕這些北秦人想著要攻破荊南，也不是一日兩日突然決定的。”
  許步薇聽著這里，莫名有些心慌。
  她記得當初許衛曾與她說過，荊南是前朝舊州，有衛川軍在手，恐怕沒那么容易拿下。饒是在這之下，這些北秦人卻依舊選擇攻城，難道就不怕平白折損兵馬么？
  “可再怎么樣，我還不明白為何他們會選在西壤。”
  大約是因為人煙太少，相比于東陵等地，實在是太過平平無奇，所以也沒人想到，北秦人居然會打算從此地攻入。
  就連周巖這種對于行軍打仗并無謀略的人都清楚，西壤臨近河道，地勢偏低，起伏不定，周圍山林甚多，易守難攻，是最不適合北秦人行軍打仗之地，也不知道為何他們要選在這個地方。
  周巖道：“更何況，此處河流集聚，北秦之人生于草原，向來不懂水路，選在這個地方，也不知是蠢還是沒帶腦子。”
  許步薇搖搖頭，卻覺得有不對勁之處。
  “雖然如此，可照你們這般說，既然西壤是屬于偏遠之地，那么想來離荊南兵營稍遠，調用兵力皆是繁瑣至極。”
  “再者兵力一旦調動，便需要大量的人力，還有馬匹和兵器，除此之外，還要有糧草。”
  三者皆是缺一不可，但凡若是有一項出了問題，荊南離西壤如此之遠，恐怕力難從心。
  屆時戰事發生，向來是不能夠由人掌控，或許是因為這一點，他們早有籌謀，所以才選擇在這個地方。
  許步薇總覺得還有些什么是他們未曾想到的。
  北秦人向來奸詐，先前在燕州城，他們尚且能夠派遣奸細蟄伏數年，一舉拿下城池。而荊南，何嘗不是如此。若是他們早就在之前便將荊南計劃變成囊中之物，那么定然就是做了十全的把握。
  “那照這樣說來，豈不是我們再過不久便要上戰場了？”
  周巖臉色微變，屬實是想不到安生日子沒過多久，便那么快就要不太平。
  這世道一亂，便如同山野溪流四處奔逃，一眼過去看不到盡頭。
  許步薇看著他們，現在眾人都還只是幾個新兵，真才實學都未曾掌握得住，哪里會派他們上戰場。
  只不過……
  她忽然想起當初自己的打算，入了衛川軍的士兵，是有機會能夠跟著將軍一同行軍打仗的，那她呢？
  她如今身份被拆穿，一個女子，恐怕那些人不會那么輕易答應。
  王霖看了她一眼：“你以后可有何打算？”
  他這話說的隱晦，許步薇知道，她留在軍中不是一件長久之事。況且，從古至今，還沒有多少女子是真正能夠做到上陣殺敵的。
  此時荊南處于水深火熱當中，若是衛懷胥能夠守住荊南，讓北秦人戰敗，兵力折損。此時朝廷若是派兵下來，那么燕州城，是不是也有一絲希望能夠收回。
  可亂世當道，生活在這種地方的百姓，只能拼命的逃。
  許步薇盯著這團火，似乎眸中也多了份灼熱，她不能再坐以待斃下去了。
  她必須要留下。
  “我想上戰場。”
  “我想上陣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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