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營之事很快已經確定。
  現下的局勢緊張，除了整個西壤之外，境外也全是北秦的兵哨點，情形實在不太樂觀。
  但也由不得他們多加猶豫。
  眾人考慮許久，還是覺得許步薇獨自前往太過危險。而先前在軍中，凌瑜本事與許步薇不相上下，他的身份又與昭陽王府息息相關，想必在此行上應當會有所幫助，所以便安排了兩人同時出發，至少能夠相互幫襯。
  一切安排妥當后，許步薇已經提前收好東西，輕裝上陣，只差臨門一腳。
  嚴傅走到她面前，慎重道：“許姑娘。”
  許步薇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才見他拿了一本厚厚的冊子。
  “請愿書。”
  “拿著它，代荊南全州軍民，向大唐歸降，”他道，“此行還望萬事小心。”
  許步薇面色凝重，她遲疑著打開，里頭每一戶人家都有人出來記錄在冊，密密麻麻，如今代表的就是整個荊南。
  再翻開，就看到了一封密封完整的信帖。
  里面是女將大人親筆所書，當眾以玉璽畫押的書信。
  許步薇心中一震。
  按理來說，既要歸降，必然就是要打開城門，請大唐兵入鏡，但是現在情況危急，也只能先這樣以示誠心。
  當初聽聞，這位女將大人曾帶領過荊南軍抵抗過邊境匈奴，如今那么多年過去，想必歸降一舉，是眾人經過深思熟慮方才決定。
  臨危受命，少女沒再說什么，只得俯身作揖。
  ……
  告別過后，二人很快啟程。
  凌瑜跟著許步薇一塊同行，出了西壤關口，北秦軍隊會越來越少，但臨近柔然附近，就會又多了起來。為了避免被人發現，大多時候他們走的都是小道。
  等徹底離開境外之后，就能順著柔然這邊偷渡到大唐。
  風呼呼的吹在二人體內，兩個年輕人在樹干身后半遮掩，仿佛在守株待兔。
  今日趕了半日的路，從軍營到荊南最近的境外會有北秦兵，他們不能騎馬，否則最是容易引人矚目。
  “約好了丑時派人接應，現在都什么時辰了，丹陽說得到底是不是真的？”凌瑜心中隱隱有些焦慮。
  少女冷靜片刻：“再忍忍。”
  她靜靜看著東南方向。
  四下冷清無人，安靜之余，許步薇的腦中逐漸回想起昨日丹陽對他們說過的話。
  “我人微言輕，雖不能說服柔然派兵給你們，可你們想去大唐，如今整個荊南境外四處都是北秦的埋伏，根本出不去。但只要是柔然的商人，北秦會為其開道，這是當初和親之后，柔然與北秦的約定。”
  許步薇蹙眉：“你要幫我們？”
  “不是幫，是交易。”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公主府中尚且還有我值得信任的人，我可以親自寫信給我麾下的士卒，讓他們一路接應你們，裝成柔然人。”
  “不過我也有要求。”
  丹陽道：“等戰事結束之后，我要離開此地。”
  ……
  凌瑜身子半麻，附近荒無人煙，此時他才意識到，丹陽隨口說出來的話，根本沒有任何可信度。
  他實在忍不住，見許步薇依舊神情未變，說道：“實在不行……讓我先去前面探探路……”
  “等等。”
  許步薇按住他的手臂。
  她垂了垂頭，忽然間，聽到一陣動靜。
  有人來了……
  凌瑜剛欲起身的動作停了下來，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忽然間前方有一輛馬車，車后運著大量的箱篋。
  大約有三四人，衣著打扮并不普通，這時候出現在此地，若非巧合，大約也就是丹陽口中所說的親信了。
  “走。”
  許步薇上前。
  為首之人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眼，丹陽寄出的書信是昨日送到，信中有詳細提到他們二人的身份容貌。
  沒有浪費時間，確認了彼此的身份之后，男子最后只道：“你們自己找地方藏好。”
  凌瑜意外：“你讓我們，躲這兒？”
  許步薇翻開馬車后的箱篋。
  底下都是一些經年不用的草藥，冬日落雪潮濕，看模樣都快發霉，屆時檢查只要一掀開，很容易就被發現。
  這未免也太不嚴謹。
  許步薇倒是能接受：“無妨，眼下局勢混亂，想必那些人沒有時間細查，趕路要緊。”
  “勞煩幾位了。”
  凌瑜一愣，就看她動作迅速，整個人抬腳藏了進去，見許步薇都不多加計較，面前人也沒再多說什么，跟著藏起身。
  抵達柔然的時間比他們預想中的要快。
  依仗著丹陽所掩飾的身份，一路上并未遇到士兵懷疑，但等到大唐邊境附近之后，天已經隱隱有些變暗。
  馬車終于停了下來。
  四下是無人的荒郊野嶺，連一戶人家都見不到。
  趕了一日的路程，許步薇從木箱中出來，過了北秦這道關卡，接下來趕路，就容易許多了。
  念及此，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不由得俯身道謝：“今日此行，多謝諸位。”
  那人注視著她，忽然從身后抽出一把短刀來。
  凌瑜被這驚變一震。
  兩側的人忽而遏制住他的手臂，令人動彈不得！
  “你們這是做什么？”
  在距離半毫米處，鋒利的刀鋒就落在少女玉白脖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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