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潑皮
蘇白芷本不意與這樣的潑皮無賴糾纏,更何況身邊還有姚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能吞下這口氣,索性當沒看到這個人,低下身子去整理余下的帕子。
誰知道那李凌見她不搭理,身邊跟著的好幾個兄弟都暗地里偷笑,他覺得損了面子,面上一紅,索性揚了手上的帕子在嘴邊聞了一聞,咧著嘴笑道,“這帕子上的香倒是像極了小娘子身上的味道,清清爽爽的。”他說完又拿那樣無恥的眼神上下打量蘇白芷。
他身邊跟著的幾個男子哄堂大笑,有幾個更是名目張膽地問李凌,“你平日可都是宿在萬花樓的,你說你就喜歡那兒的脂粉味。什么時候倒是喜歡這種……”
男子眉一挑,似是暗示李凌,十歲的蘇白芷身子板瘦小,幾乎都沒長開,那張臉雖是俊俏,可畢竟還是沒有絲毫的女人味。
李凌拍了那男子的頭罵道,“爺最近就喜歡吃清淡的。換換口味不成!”
這話說的實在是太露骨,就連姚氏都有些不安,扯著蘇白芷的袖子低聲道,“阿九,咱們還是走吧。”
這事若是換做從前的蘇白芷,或許早就哭著跑回家了,可如今的蘇白芷,嫁過人,死過一回,一兩句怎么能嚇走她。
她收拾著手邊的東西,只抬頭裝無知,一派天真地問姚氏,“娘,你說這有些人,看起來倒是干干凈凈的,可怎么就那么不是東西呢?”
“你……”李凌臉一沉,顯然沒想到一向嬌嬌弱弱的蘇白芷竟也變得牙尖嘴利,“你罵的是誰?”
蘇白芷放下手邊的東西,站起身來那個子也堪堪只及李凌的胸前,可偏偏仰起頭來瞪視他時卻毫不示弱,“李公子,我說的是東西啊,怎么?你是東西啊?”
“我當然不……”李凌說的極快,等回過神來,話已經到了嘴邊,差點就中了蘇白芷的計,這是東西也不是,不是東西更不是。來來去去,他都是錯的!
見身邊的同伴都忍俊不禁,李凌梗著脖子就想將蘇白芷的攤子踢個混亂,幸好蘇白芷動作快,一把抱住了帕子往后退了一步,瞪大了眼珠子喘著粗氣看著李凌。
那一股怒氣像是積累了兩輩子,她一直想不明白,上輩子無端端被人休了,好不容易換了個人生從頭開始,為什么總要有人搗亂,所有的怒火爆發出來,像是瞬間要撲上去將李凌生生撕開。
一向欺軟怕硬的李凌沒想到一個十歲的小姑娘會露出這樣的神情,反倒被嚇壞了。旁邊的男子見情勢不對,越來越多的人圍上來指指點點,本來一群男人欺負兩婦孺就是上不得臺面的事情,連忙拉了拉李凌道,“李凌,咱們還是先走吧。”
就在雙方對峙的不遠處,有個男子靜靜地站在人群外,看著蘇白芷臉上露出的暴怒,仿佛一只小豹子,爆發出無窮的殺傷力,他不由地若有所思。
身邊的隨從隨口道;“公子,這蘇家的小娘子頗有意思。”
男子微微點頭,低聲問道,“秦安,那潑皮是什么來頭。”
“他啊。”名喚秦安的男子不屑道,“那潑皮名喚李凌,家里是開香料鋪的。仗著他老爹有幾分薄產,便橫行霸道,四處拈花惹草。平日里最愛眠花宿柳。他逢人便說,只等他老爹給他花錢捐個官回來,他也就是官老爺了。他身邊都是阿諛奉承之輩,大體都是當他是只肥羊。”
“捐官?”男子的嘴角一沉,“這大齊的官是這么好捐的?”
秦安沉吟片刻,看男子漫不經心,似不甚在意的模樣,只當他隨口問的,也就收了聲。誰知道男子卻是偏了頭,又問了一遍:“這大齊的官是這么好捐的?”
那聲音依然如往日一般,像是清泉一般拂過人的心頭,他的表情也未變,依然是那么溫雅和煦,可偏偏,那清泉卻是冷冽如冰刀,秦安癟嘴道:“少爺,你又嚇唬我……”
男子嘴角一抽,“你覺得我在嚇唬你?”
“……”秦安身上一抖,連忙諂媚道:“少爺怎么會嚇唬我呢。”斂了神色,他一五一十道,“若是天下太平,國庫充盈,這捐官原也是不許的。可近幾年,長江的水患不斷,南方干旱,國庫財政不支,漸漸的,民間也多了個捐官的習俗。圣上也就睜一眼閉一只眼。如今對買官的人也無任何限制,地主、商賈、流氓、盜賊,有錢的便是大爺。還可以現則捐官,或者捐封典、捐虛銜及穿官服的待遇等等,每一樣的價格自然也是不一樣的。”
“真是有趣……”男子噙著笑,“那學堂里的學生有些甚至熬到了白頭,卻不如錢來的有用。”
“寒門學子,只能自己考試才成。”秦安點了點頭,又看向蘇白芷那頭。
那李凌已然惱羞成怒,若是真對蘇白芷動了手,只怕他明天就成為建州城的笑話,若是再傳入他老爹的耳朵里,只怕他會被禁幾天的足。可就這么平白被人博了面子,他又不甘心,見蘇白芷依然目不轉睛地瞪著他,心頭一陣怒火無法發泄,只得踩了兩腳蘇白芷面前用于擺攤的布,撂下一句狠話,“你最好別讓我看到你,否則……否則……”
否則了半天,他也找不到一句合適的成語,便在那布上吐了口唾沫,帶著一幫人走了。
他走后,蘇白芷身上微微松了那股勁兒,這才發現自己硬挺在那,背后卻是濕了,又不由得好笑。想從前跟隨父親曾在草原上策馬,那日子過的好不舒爽,還曾跟部落里的一個小子打過一架。那時候那小子被她打得滿頭包,回去跟他爹哭訴道,“宋景秋就是匹小狼,悍婦!”他爹說與父親聽時,父親好嘲笑了她好長一段時間。
原來,她從前的日子也并非都窩囊啊。她笑了一笑,這才發現姚氏臉色蒼白地望著她,她握著姚氏的手,姚氏的手心都濕了。
“阿九,你方才的眼神嚇到娘了。”姚氏直道。
“娘,這種欺軟怕硬的人,若是我們顯一分軟弱,他便踩在我們頭上。”蘇白芷解釋道。
話音正落,便聽到已經走出去老遠的李凌突然一聲驚呼,捂著自己的腿嗷嗷大叫道,“誰,誰打我,我的腿……我的腿折了……”
蘇白芷同姚氏面面相覷,這好端端的一個人走著路,怎么突然就跪下了,還折了腿?總不能是老天爺助她?
她四處望了望,恰巧看到不遠處,那個喜著墨色衣服的男子,如玉的臉上噙著一絲淺笑,微微朝她頷首,隔著老遠的距離,蘇白芷看得也不甚真切,卻亦是不由自主地朝他點頭致意。
姚氏順著蘇白芷的眼神望過去,恰好看到秦仲文,喃喃自語道:“那不就是你哥哥的同窗?叫……呃,秦仲文。你哥哥也應該是下學了吧。”
“嗯。”蘇白芷收回視線,再看看那個嗷嗷叫中的李凌,不由地生了疑心。
“走吧。”秦仲文淡淡道,也不管身后的秦安,轉身便走。
秦安緊追幾步,湊上來對秦仲文說道,“少爺,你為什么要出手幫那蘇家的小娘子啊,你莫非是看上人家了?你還別說,蘇家的小娘子長的是不錯,看樣子也不是嬌滴滴的小姐……”
他越說聲音越弱,直到最后卻收了聲,只因秦仲文那嫌棄的表情太過明顯了。
“秦安,你話是越來越多了。若是嫌舌頭多,不如我幫你割了,腌了當菜吃?”
“……”秦安捂住自己的嘴,驚恐的搖了搖頭。
等秦仲文走遠,秦安癟著嘴,猛的拍了下大腿,“少爺,你又嚇唬我!”
等人群漸漸散去,蘇白芷安下心來做買賣,想著那李凌若是折了腿,總能消停幾日。那她在這賣帕子總是安生的。
又聽姚氏嘆了聲長氣,“阿九,明兒你還是不要不要跟娘來集市上了。”
“娘,咱們正正經經賣手藝,沒什么丟人的。”蘇白芷道,將方才弄臟的布換下,又重新擺上新布,將帕子放上,安安心心等著自己的第一個顧客。
這一等就是一個時辰,西市上人流如織,在她們攤子前停留的人也少。畢竟姚氏的手藝擺在那里的,許多人看到她的帕子眼前都一亮。可每回即將要成交時,便聽到隔壁攤子王大娘大聲吆喝,“客官,我家的帕子可是上等的蘇繡,做工及用料都是極好的,花式更是建州城內都沒有的,每一件都是獨一份兒!”
蘇白芷同姚氏兩個人不擅吆喝,又不懂鼓吹,那客人三兩下便被大娘吸引走了。隔壁是門庭若市,她們那卻是門可羅雀。
至收市時,她們統共也就賣了四五張帕子,不過百文。姚氏卻頗為歡喜,總算這一趟沒有白來。
所謂同行如仇敵,那王大娘人卻是極豪爽的,見姚氏連續幾日來生意都冷清,便上來搭腔。
看到蘇白芷手中的帕子,搖了搖頭說,“姑娘,你這樣賣東西可不行。”
蘇白芷見王大娘開了口,便也和聲和氣地想要討這個生意經,低聲問道:“大娘若是不介意,能不能指點我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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