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不能想想辦法么？”看著宛如雷擊的冷暖，凌犀依然冷靜，然而眉目卻擰到一起。

　　“你現(xiàn)在就是找誰他也輕判不了，他現(xiàn)在是這次一條線的最大利益者，怎么運作？”

　　是的，凌犀當(dāng)然明白，不是王叔推他，而是他所擔(dān)心的問題真的鬧大了。

　　他一早知道歸齊的手并不干凈，但他也知道歸齊做事小心，他多多少少抱著一絲希望，然而，紀委的調(diào)查組真的也不是吃白飯的，居然真的讓他們挖到了這一層。

　　如此這么說，歸齊的問題馬上就要移交司法機關(guān)了。

　　果然，在凌犀和冷暖又四處跑了一圈兒之后，下午接到了練習(xí)的電話。

　　“暖暖，你倆回來吧，歸齊被轉(zhuǎn)到拘留所了。”

　　很多故事喜歡用神來一筆作為轉(zhuǎn)折，盡管筆者也很想讓故事朝著美好的夢想化繼續(xù)發(fā)展，諸如在凌犀用巨額金錢與物質(zhì)塞滿了眾獅子口后一切當(dāng)作從未發(fā)生過，再諸如天降神跡歸齊自己做為唯一的幸運兒逃出升天，之后一家團聚，一笑而過。

　　這樣的故事無疑滿足了很多人的求和心里，然而，萬事有道，超出了游戲規(guī)則的東西總不會在某某舞臺上活的長久。

　　而歸齊所在的游戲，有著一套完整的規(guī)則，風(fēng)華正茂時，他是眾人擁躉的命脈，昭彰世人時，他是萬人唾棄的罪惡。

　　很多事，冷暖不知道，但凌犀知道，這個城市很多的高層人士都知道。

　　歸齊和瑞豐工貿(mào)的關(guān)系，在這個城市里那些讓人仰望的圈子里，并不是秘密，然而被調(diào)查出來，也絕非神探狄某轉(zhuǎn)世。

　　而是一個涉及了多個干部脈絡(luò)，沿線往上揪，終是揪到了某個大山，當(dāng)然，大山是不可撼動的，那就必然要倒一些小的土堆兒。

　　而歸齊，無疑就是這個土堆兒。

　　是，歸齊確實犯法了，歸齊確實有錯，但你要說做的大錯特錯的，這個城市比他行為惡劣的，絕對不在少數(shù)。

　　但為什么歸齊要被死咬住不放，甚至用老百姓的話說，非要往死了弄他，那背后的個中原因，那是不為人道的。

　　而那些終于曝光的東西，不是偶然的，是必然的。

　　這個城市的新聞終于曝光了整件事，市電視臺里循環(huán)播放的新聞里，很多領(lǐng)導(dǎo)以極其嚴肅的態(tài)度要狠狠辦這個案子，那些昔日稱兄道弟的一張張臉而今變得各個鐵面無私。

　　群眾的眼睛是血亮的，縱然很多人在罵他貪，但更多的人再罵道上人出事兒就棄子收場的翻臉無情。

　　當(dāng)然，很多熟知道上行情的人則不以為然，這是每個道上人都應(yīng)該給自己做好心里準(zhǔn)備的結(jié)局。

　　是的，既然選擇行走在軌道上，就要面對脫軌的風(fēng)險。

　　以上肺腑皆為廢話，重點的是，歸齊這回是真的栽了。

　　不管之前凌犀和冷暖在帝都運作到何種程度，花了多少錢，那些錢也都是打了水漂。

　　宗旨就是，我國只要有d在，神仙都無門，威脅了d的利益，就是跟人民作對，萬惡都不赦。

　　果然不出凌犀預(yù)料，很快，宣傳口徑遍不再如之前般秘密。

　　萬眾矚目之下，總得推出點兒什么來搪塞眼球，而歸齊，無疑成了整件大案里罪大惡極的首犯。

　　就在練習(xí)給他們打過電話告知歸齊的消息之后他跟冷暖連夜趕回a市的路上，廣播都在播著這個足矣撼動a市乃至全國的貪污和利用職權(quán)之便大肆攬財?shù)那嗄旮刹俊?br />
　　新聞稿的措辭是，紀委雷厲風(fēng)行治貪，作風(fēng)強硬，手段狠。

　　通篇大贊紀委同志的辛苦，同時痛批歸齊等一干落馬干部的所謂惡行，更是高聲宣稱天道人道呼吁重判歸齊等人，大唱紅色風(fēng)采。

　　終于在第三次聽到這個新聞的時候，冷暖關(guān)了調(diào)頻換了車載cd。

　　cd里的曲子是金屬硬核搖滾，本就十分聒噪，冷暖還把聲音調(diào)到了非常的大，閉上眼睛，皺著眉頭，不發(fā)一言。

　　這一路，除了接了幾個電話，她都如現(xiàn)在這般安靜。

　　那感覺很奇怪，如果在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什么事的人看來，冷暖就像是聽著別人的故事一般，不著急不著慌，只是跟著上上火而已。

　　然而在凌犀看來則不然，冷暖這女的心思有幾兩重，他一清二楚，她如現(xiàn)在這般不是大難來時面不改色的放松，而是水深火熱無力反抗的放挺兒。

　　一旁高速駕車的凌犀，在不知道第幾次瞥這樣子的冷暖之后，他到底是關(guān)了那吵個沒完的唱片。

　　車內(nèi)空間一時間安靜的可怕。

　　“不是我危言聳聽，你真的要做好心理準(zhǔn)備。”

　　他其實不樂意說這話去打擊此時此刻的冷暖，但他也知道，現(xiàn)在只不過是一種高壓的氛圍，在到了a市真的面對一切的時候，事實遠比現(xiàn)在殘忍，他現(xiàn)在的提醒就像是給她打一針強心針，凡事做了最壞的打算，總好過做夢。

　　冷暖依然安靜，半手撐著頭，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再放空，好半晌，她才抬起頭問他。

　　“那凌犀，你跟我交個實底兒，如果是你來辯護，最好的結(jié)果是什么？”

　　“死緩。”凌犀如是說。

　　他話音剛落，冷暖又再次陷入了沉默。

　　凌犀也沒再勸什么說什么，他明白，有些太過突然的現(xiàn)實總得靠自己去沉淀。

　　似乎天氣總是格外眷顧冷暖的情緒，時常跟她同步，就像今兒這樣一個暗無天日的天氣。

　　沒錯兒，連日的東北，多了一個熱詞兒，霧霾。

　　這是繼沙塵暴之后，更讓東北人人心惶惶的一個詞兒，當(dāng)然，它不同于沙塵暴的是，沙塵暴不過是臟，而霧霾的氣體是有毒的。

　　一路從北京過來，能見度一直很低，尤其是進入了東北地界兒之后，尤為嚴重，夜晚的能見度幾乎不足5米，盡管凌犀十分想快點兒到a市，也完全因為安全不敢開快車。

　　那種四周被濃霧籠罩的感覺，完全沒有仙境的感覺，那種壓抑和窒息感對這個城市來說，是前所未見的，那絕對是好萊塢災(zāi)難大片兒的前奏的感覺。

　　曾經(jīng)冷暖一度以為這是北京特產(chǎn)，卻沒有想到有一天也會來她們所在的城市轉(zhuǎn)悠，而且搖身一變就變成了有東北特色的霧霾。

　　沒錯，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供暖的a市全城都是壓著排不出去的燃燒過后的有毒氣體。

　　so，這霾來的，跟東北人的天性一樣的嗆烈。

　　在以龜兔賽跑的速度趕回來的兩個人過a市收費站的時候，已經(jīng)是早上5點多了。

　　盡管兩個人一路沒有開車窗，但兩個人也同樣被嗆的格外不舒服。

　　等進了市區(qū)后，凌犀小心駕駛的把車停在路邊兒，翻出了一瓶兒眼藥水兒往嗆的發(fā)辣的眼睛里滴了幾滴，然后靠在椅背上，仰頭緩一緩。

　　揉著疼的厲害的頭，冷暖低頭看了眼腕表，這才驚覺，凌犀竟在這種天連續(xù)開了十幾個小時的長途車。

　　“喂，沒事兒吧？”一開口，冷暖都沒想過自己嗓子竟像撕裂般干啞。

　　可這干啞對被安靜晾曬了一路的凌某某來說，那真真兒是天籟。

　　撇過腦袋，凌犀睜著那被眼藥水殺的通紅的眼珠兒瞅著她，“呦喂，我沒聽錯吧，這兒終于接了地氣兒了，我還以為你真就準(zhǔn)備神游到底了。”

　　“呵呵，用不用這么離譜？”冷暖愜意的笑著，聲音卻透著一股子濃濃的疲憊，聽到凌犀的耳朵里特別別扭。

　　對，就是別扭。

　　她可以哭，甚至可以鬧，但如現(xiàn)在這般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般的自然，反而是太過不自然。

　　凌犀才要說點兒什么，然而還沒開口卻被空氣里那股子揮之不去的味兒給嗆的連連咳嗽。

　　咳咳咳……

　　要說這人就經(jīng)不起念叨，原本凌犀沒有太難受，這讓冷暖問了幾句，還偏生矯情上了，一股歪氣兒上涌，還沒完沒了的咳嗽上了。

　　這一咳嗽就好像嗓子都震出來了似的，冷暖緊忙兒拍著凌犀的背，好半天倒了口氣兒，這勁兒才過去。

　　凌犀一張臉憋的通紅，接過冷暖遞過來的礦泉水喝了兩口，又敲敲胸口，“沒事兒，死不了。”

　　“啥你都死不了，要不是你煙抽太多，這肺和氣管兒能這么脆么？”冷暖白了他一眼，不加掩飾的數(shù)落里有明顯的擔(dān)心成份。

　　而這關(guān)心讓凌犀很受用，他解開袖扣，一邊兒搔著剛拆線的小手臂上癢的傷口，一邊斜歪著脖子，挑著痞氣的眉眼兒，呲牙一笑，“要不我敢明兒個戒煙試試？”

　　當(dāng)然，這話絕對是玩笑，冷暖要是能信，她就是智商有問題，煙之于凌犀可能比喘氣兒還來的重要。

　　“你要能戒煙，我就能戒飯。”冷暖絕對面無表情但是極為認真的說道。

　　凌犀笑笑，“那算了，我可不想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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