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嵐村里的村長在看到姚衛民后，眼底閃現一抹警惕神色，不過當聽完劉嵐的介紹，神情很快緩和過來，笑著上前握手打招呼。

　　“姚同志你好，既然是嵐子的朋友，那到了村里就不是外人兒，來，快請進屋坐！”

　　村長帶著兩人進屋，寒暄過后，姚衛民當場買了五十斤散酒，價格是三毛五一斤，跟李福坤買酒的價格一樣。

　　“老哥，你們村外面那酒廠里的酒也是用同樣酒糟做的嗎？”姚衛民付了錢之后，笑吟吟問道。

　　“這你算問對人了，酒廠是我們生產隊集體的，里面的職工大部分都是村里人，生產出來的酒，口感跟你現在買的這個一模一樣！”

　　村長熱情回應，隨即壓低聲音笑道：“不過呢，廠里的酒可沒辦法零賣，都是見條子發貨，統一運出去了，哈哈……”

　　“哦，統購統銷嘛，理解。”姚衛民點頭，臉上依然帶著淡淡的笑意，只是他心里此刻轉過了很多念頭。

　　這種散酒要想大批量私人收購，怕是難度很大。

　　首先村里村民們自家手里的酒不成規模，況且大肆購買的話容易遭到舉報，而聽村長的話里意思，村外面的酒廠是見到批條才會出貨，想以私人身份進去買酒，那就是主動往槍口上撞，跟自爆沒啥區別了。

　　“老哥，剛剛劉姐也跟你介紹過了，我就在咱們市采購站上班，但好像從來沒看到過你們酒廠的定額采購單據嘛，難道你們酒廠的酒都運到外地去了？”

　　姚衛民琢磨了下，好奇問道。

　　他是真沒在站里看到過這家酒廠的任何單據，所以多問了一句。

　　“哈哈……也不全是運去外地，還有一部分送去市里的各個機關服務社了，機關服務社可能跟你們采購站不是一起的吧，所以你不知道也正常！”

　　村長大笑著解釋道。

　　“怪不得，這下我就明白了，機關服務社跟我們采購站雖然是一個系統，但還真沒多少交集，他們那邊兒很多物資都是單獨采購，拿著批條就直接把貨拉走了，哈哈……”姚衛民露出一抹釋然，跟著笑了起來。

　　聽完村長的解釋，此刻他心里漸漸有了想法，覺得從酒廠里大批量把酒運出來，也不是沒有可能。

　　機關服務社同樣隸屬于合作總社，但卻又有著單獨的流程，這個單位本身跟外面大街上的供銷社差不多，但服務對象卻僅限于大院兒里的人群。

　　很多物資不用經過物資局統一調控，只要拿著服務社的批條和貨款，就可以去原產地拉貨，送往各個大院兒的代銷點。

　　成立這樣的單位，主要目的是更便捷的服務大院兒里的人群，能最大程度的減少中間環節，確保物資供應快速、及時。

　　姚衛民得知酒廠的酒有一部分是運往機關服務社后，腦子里第一時間想到了蘇建軍。

　　根據他之前的計劃，已經開始打算跟蘇建軍合作采購絲綢，合作方式同楊躍進的差不多，他依然以第三者的身份隱在背后，由蘇建軍出面到江蘇采購絲綢，再找個中間人暗中轉賣給自己。

　　現在他決定再多給蘇建軍一個賺錢的機會，那就是讓蘇建軍去大院兒機關服務社想辦法找熟人拿到空白批條，來這里的酒廠買酒。

　　這樣操作雖然有一定的風險性，但只要每次買酒的數量別太出格，估摸著要比鴿子市賣貨還更安全。

　　因為一方面是波及范圍沒那么大，僅限于這家酒廠，再就是這個年代的批條很多都是手寫的，甚至還有先拉貨再補批條的時候，管控方面比采購站要松的多。

　　姚衛民神情平靜，又從側面了解了些有關酒廠的信息，心里更加篤定下來，他喝了會兒茶，便跟劉嵐返回了城里。

　　五十斤酒裝在一個大罐里，劉嵐貼心的示意司機率先幫姚衛民送回了幸福二村，然后又拉著姚衛民回到軋鋼廠。

　　“多謝了劉姐，估計李老哥這個時間段兒正忙工作上的事兒呢，我就不進去打攪了，以后有機會多聯系！”

　　姚衛民騎上放在廠里的自行車，離開了軋鋼廠。

　　他回小區的路上去了趟供銷社，回家親自動手，炒了幾個菜，等把饅頭熱好，沈文麗已經下班回來了。

　　看到飯桌上擺好的熱飯熱菜，沈文麗臉上帶著一抹感動，但眼底卻有些糾結之色。

　　“怎么了？工作上遇到不開心的事兒了？”姚衛民關切問道。

　　沈文麗洗好手坐下，躊躇了會兒無奈解釋道：“衛民，單位打算派我去趟上海，可能……要去挺長時間的。”

　　“出差？”姚衛民倒酒的動作一頓，滿臉狐疑之色，“你們不是搞研究的么？也用得著出差？”

　　沈文麗苦笑，神色帶著不舍與無奈，“我也沒承想啊，所里領導為了配合上面有關數字化通信的目標，昨天去開會立了軍令狀，要確保盡快完成石英光纖的研制任務，打算組織所里一批人趕赴上海，那里的研究設備更先進，有助于我們早日完成計劃。”

　　她說道這里，微微嘆了口氣，“衛民，我很榮幸的被選中了，能為國家的進步貢獻力量，我責無旁貸，但是那樣的話，咱倆可能就要暫時分開一段時間了，所以我心里特別糾結，其實去不去我還沒確定下來，想回來聽聽你的意見。”

　　姚衛民聞言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沉吟了下后抬頭看向沈文麗，“我的意見就一個字，去！”

　　他目光帶著堅定與鼓勵之色，繼續認真說道：“文麗，你放心，大事兒上我不是糊涂漿子，事關國家的宏偉目標，而你正好又有這份能力，我怎么會拖你后腿呢？再說分開只是暫時的，甚至我出差的時候也能去看你，你只管到了上海沉下心來搞研究，我在家等你勝利凱旋！”

　　“嗯！”沈文麗有些激動，深情看著姚衛民，重重點了下頭。

　　“行了，先吃飯，正好，我今天買了點兒酒，又特意炒了菜，權當是給你餞行了，哈哈……來，給你也倒一杯！”

　　姚衛民神色舒緩，溫和笑著道。

　　沈文麗平時不喝酒，但今天并沒有拒絕，陪著姚衛民喝了不少，夜里更是主動了起來，讓姚衛民體會到了不一樣的感覺。

　　沈文麗出差的時間定在下周一，也就是后天，第二天周末，姚衛民帶著她去了趟陸冬青家吃午飯。

　　陸冬青和沈文萍兩口子熱情招待，席間說起了農機廠的事兒。

　　“衛民，我們農機廠目前的情況就這些，現在看來，劉全有比我有優勢多了，人家不但部隊出身，在公關能力方面也絲毫不比我差，我拿什么爭啊，一點兒轍都沒有！”

　　陸冬青介紹完農機廠的情況，有些絕望的自嘲笑著搖頭道。

　　“冬青，有點兒出息成不？人衛民還沒發話呢你就先放棄了？說不定衛民就能給你想出什么好辦法來呢！”沈文萍白了他一眼，接著朝姚衛民投去期待笑意。

　　“這事兒吧，的確不太好辦。”姚衛民沉吟，他對劉全有這個人在前世的電視劇中有過了解，算不上壞人，但也絕對不是什么好人。

　　這個劉全有平時見到周圍人比他過得好，就會想壞點子下手坑人，看到周圍人比自己混得差，也會偶爾出手幫忙。

　　總之就是個好面子、愛玩心眼兒，又對權力地位有著狂熱追求的這么一個人，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做事兒果斷不計后果。

　　見陸冬青和沈文萍神色失落，姚衛民又平靜補充道：“換句話說，即使我幫你扳倒了劉全有，但你就能保證他這個人以后不在背后使壞心眼子么？你自己考慮清楚，不然我幫你也等于是在害你，這么說能明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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