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的中午，姚衛民走出火車站，見到了前來接他的老黑和三兒。

　　“二哥，這邊！”兩人臉上帶著欣喜，老黑接過姚衛民的帆布包，旁邊的三兒連忙殷勤的遞上了煙卷兒。

　　“二哥您坐了這么久的車肯定累了，待會兒吃過飯，下午您就先睡會兒，晚上我們哥兒倆再跟您嘮嘮這邊兒的情況！”三兒一邊給姚衛民點煙，一邊笑著道。

　　姚衛民擺手，他現在出差都是臥鋪，在車上有充足的條件休息，雖然坐了好幾天的火車，倒也沒太多疲憊感。

　　“這樣，咱們找個地方邊吃邊聊，把你們知道的，有關花黎那邊的情況詳細跟我說說，下午我回招待所休息，如果條件允許的話，今晚就去找花黎！”

　　他說完后，率先向前走去。

　　老黑和三兒兩人不敢怠慢，連忙提著帆布包快步跟上。

　　到了飯館兒后，三兒要了個包間，把菜點好，跟老黑一起陪著姚衛民坐了下來。

　　“怎么樣，在這邊生活能適應么？”姚衛民喝著茶，笑吟吟看向了兩人。

　　“已經習慣了，這里比四九城自由的多，也沒那么多破事兒！”老黑笑著回應，“目前我們哥兒倆認識了不少朋友，平時大錢掙不到，但小錢兒天天有，不說天天下館子吧，反正不愁吃喝！”

　　“哦，小錢都怎么掙的？”姚衛民露出一抹好奇。

　　“二哥您別誤會，我跟三兒可沒當佛爺，我們哥兒倆受您的啟發，借助以前鏈子哥留下的人脈關系，干了點兒小買賣，嘿嘿……”老黑再次給姚衛民添上了茶水，嘿嘿笑了起來。

　　旁邊三兒也跟著解釋道：“二哥，這邊盛產木耳、棒蘑什么的，我們現在做的買賣就是跟當地朋友們一塊兒，從各個村里悄悄收購這些玩意兒，然后倒騰給私下來買的人，中間賺取點兒差價。”

　　“對，二哥您要的野山參，有大龍哥那邊兒照應著，其實耽誤不了我們多少時間，所以就抽空倒騰這個了。”老黑笑著補充道。

　　“嗯，不錯，看來腦子是開竅了，哈哈……”姚衛民笑了起來，這時服務員進門上菜，三人都不再討論此事，而是喝茶閑聊了幾句。

　　等到菜品上齊，服務員關門離開，姚衛民這才收斂了笑意，神色認真起來。

　　“花黎那邊兒最近聯系過嗎？”

　　“一接到二哥您的電報，我連夜就去找鏈子哥了，跟他說您這兩天就到，鏈子哥聽完激動的不得了，就等著二哥您去找他呢！”三兒臉上帶著振奮神色，壓低聲音說道。

　　“跟我說說你每次都是怎么過去那邊的。”姚衛民認真問道。

　　三兒身子前傾，再次壓低聲音解釋道：“是這樣的二哥，咱們延吉這邊兒呢，距離老毛子的地界兒其實很近，也就百多里地，跟老毛子那邊兒中間隔著圖們江，江上的船有老毛子的，也有咱們這邊的漁船，一般到了夜里，有人專門做這樣的買賣，就是把人送過去。”

　　說到這里，他掏出煙卷兒給了姚衛民一根，自己又點著，繼續說道：“鏈子哥之前就跟其中一個跑船的人混熟了，我每次過去也花不了幾個錢兒，頂多每趟回來了找那老哥喝場大酒，老早都成哥們了，嘿嘿……”

　　“當地的邊防機構不抓這些人嗎？”姚衛民吃了口菜，低聲問道。

　　“怎么不抓，經常有跑船的人被逮住，但這些船老大為了掙錢，也顧不得那么多，怎么說呢，就看誰點兒高點兒背了，被逮住了也只能認命！”

　　三兒臉上微微露出一抹感慨，不過很快又消散了去，笑著補充道：“幸好咱們認識那船老大，精明的很，喝酒時聽他吹牛逼，說是認識里面的人兒，所以每回都能避開巡邏的人！”

　　姚衛民聞言沉吟片刻，沉聲道：“那今晚我要過去的話，你認識的跑船那人有時間接這活兒嗎？”

　　“放心吧二哥，隨時！”三兒滿臉篤定，“您下午睡會兒覺休息好了，晚上吃過飯咱們就出發，然后我陪您一塊兒過去，等到了那邊見上鏈子哥的面兒，我再回來，二哥您看成么？”

　　“嗯，那就今晚出發！”姚衛民點頭，眼底深處帶著一抹堅定。

　　既然選擇了要私下過江，那么不管哪一天走，其實都存在風險，既然三兒都這么說了，今晚過江也沒什么區別。

　　三兒和老黑考慮到姚衛民還要回去休息，并沒有耽誤時間，匆忙填飽肚子，陪同姚衛民離開了飯館兒。

　　姚衛民因為是出差，所以依舊住進了招待所，沒有去老黑和三兒的住處，約定好晚上的見面時間，他稍微坐了會兒，便上床休息，用以養足精神晚上渡河，前往老毛子那邊去找花黎。

　　延吉城里距離圖們江還有幾十公里的路程，按照三兒的講述，跑船的人一般是夜里過了十二點才會開船，等他們騎著自行車趕到那里，時間上正好差不多。

　　時間流逝，姚衛民醒來的時候，外面已是滿天星斗，他起身下床，活動了下略微有些酸脹的身體，看到跟老黑兩人約定好的時間差不多了，便把帆布包里用得到的物品放進隨身空間，然后開門下樓，去前臺辦理了退房手續。

　　剛走出招待所的門口，就看到老黑兩人已經在路邊等著了，他們身邊停著三輛自行車，此時見到姚衛民出來，立馬招手示意。

　　“二哥，要是您去別的地方，我興許能給您借輛汽車代步，但咱們是去江邊，擔心會引起他們的懷疑，所以您只能委屈下了，咱騎自行車過去，不過也沒多遠兒，頂多兩個小時就能趕到。”

　　三兒笑著指了指旁邊的自行車說道。

　　“成，那現在就走吧，到了江邊附近再找吃飯的地兒，現在剛睡醒，吃不下去東西。”姚衛民點頭，把帆布包往老黑手上一扔，“老黑，你沒必要跟著跑這一趟，有三兒跟我去就成，這個包我不帶著，你拿回去放好。”

　　“成，我聽二哥的！”老黑點頭接過帆布包，也不多問，連忙綁在了自行車的后座上，目送著姚衛民和三兒騎上自行車消失在了夜色中。

　　……

　　約么兩個小時后，在附近鎮子上墊巴了幾口飯的姚衛民，來到了江邊。

　　黑漆漆的江面上，夜風吹過水面，水浪起伏涌動，發出隆隆響聲。

　　姚衛民看了下時間，現在是夜里十一點半多點兒，四周還看不到到船只的影子。

　　“二哥，自行車待會兒船老大會幫著帶回去的，您跟我停那邊兒的樹林里就行。”三兒低聲示意，帶著姚衛民把自行車放好，找了個干凈的石頭請姚衛民坐下，兩人安靜等待起來。

　　時間悄然流過，姚衛民緩緩瞇起了眼睛，他感應到這塊林地的其他區域，陸續有腳步聲響起，有好幾伙人正在快速的接近這里。

　　啪嗒！

　　姚衛民暗中拍了下三兒，無聲的指著遠處做了個手勢。

　　三兒一怔，隨即明白過來，連忙緩緩起身朝遠處打量了下，蹲下來低聲解釋道：“二哥，沒事兒，都是要去對面兒的。”

　　聽到他的解釋，姚衛民緩緩點頭，但依然保持著警惕神色。

　　時間又過去一會兒，江面上有輕微的咳嗽聲響起，因為光線比較暗，在此之前，并沒有看到有船只在江中行駛。

　　但隨著那兩聲咳嗽，姚衛民立刻鎖定了聲音的出處，仔細看去，發現一條渾身漆黑的木船，沒有任何燈火，在緩緩朝著江邊的一處硬地臨近。

　　“二哥，來了！”三兒小聲提醒，正準備起身走過去，但卻被姚衛民摁住了。

　　此時林地中還有其他人，姚衛民不打算率先靠近那條船，他時刻保持著足夠的謹慎，想先看看其他人的情況。

　　這時候，船已經停靠好了，船艙里有人影走出來，同樣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無聲的朝林地里用力招著手，看那動作很是急切，催促人們盡快登船。

　　唰！

　　林地里不少人朝著那條船附近跑去，姚衛民細心觀察著，并沒有急著上前。

　　“二哥！”三兒有些等不及了，低聲招呼道。

　　姚衛民依舊沒有動彈地方，相反，此時身體開始繃緊，再次摁住了要起身的三兒。

　　之所以做出這樣的舉動，是因為姚衛民感應到在林地里，還有幾個人一直隱在那里沒有動身。

　　就在三兒想解釋船老大不會等人的時候，猛然間在他們身后的林地里，‘嘭’的亮起了刺眼的光柱，直直的鎖定了那艘黑色的木船！

　　“呃！”三兒見狀一時間嚇得大腦停止思考，整個人僵滯在了原地。

　　姚衛民神色凝重，自己俯身的同時，把三兒也給摁的低下了頭。

　　“站住！不許動！”

　　“舉起手來！”

　　“……”

　　隨著幾道威嚴的呵斥聲響起，原本在姚衛民他們身后不遠處的那道光柱開始搖晃，顯然是被人提在了手里，朝著岸邊快速跑去。

　　此時那些巡邏人員的注意力都在岸邊的黑色木船上，對于近前的林地反而來不及搜查。

　　這恰好讓姚衛民和三兒沒有被照射到，無聲的目睹著四五個巡邏人員快速沖到了木船近前，手電筒的光柱牢牢鎖定船上的那些人。

　　“都給我下船，誰也別想耍花樣，動作快點兒！”

　　借著光線遠遠看去，只見那幾個人都掏出了武器，槍口對準了船上的人。

　　突如其來的變故，不但嚇傻了船上的所有人，就連姚衛民身邊的三兒，也是一臉駭然。

　　他下意識的就想拉著姚衛民趕緊跑，但卻被一股巨力給摁住，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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