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許你一世長安
東屋那位女主人面色已不再難看,不空施了法術,只是讓她沉睡一下。明天他們離開,自然醒來!
不然解釋起來,著實有點兒麻煩。
天蠶寶寶也趴在床榻邊睡著。不空見外面太陽很大,就脫下那件外袍洗干凈曬上。
他摸著袖子想到,紅綾哭的稀里嘩啦的樣子,不覺好笑。
她說,在忘川河里,聽了許多這樣的故事……
忘川河水里都是不愿往生的冤魂,有為愛的,有為恨的。日日受河水陰寒之氣侵蝕,被惡鬼啃咬……一不小心就會連渣都不剩。
有幸熬過孟婆橋,大多最后也會變作厲鬼,早已忘了自己,當初想要堅持的東西!
人生有太多的求不得放不下,直指生死為鬼!何苦呢,放下皆自在!
這陰差果然是不一樣的,居然只是為聽故事!!
下午和尚有些困倦準備休息,就對織夢說:“我這場夢送你吧!”
織夢興奮的手舞足蹈:“吃飽飽!吃飽飽!又是吃飽飽的一天。
大師!為了謝謝你,我送你一場大大的美夢!
姻緣結,會牽引你找到前世的愛人!
夢夢夢夢變! ”
隨著它拽著觸角,一團光打進了不空的識海!
即使走過奈何橋,喝過孟婆湯,那也只是表面上的忘記。人的識海深處依然藏著零零散散,很多已經(jīng)忘記的事!
織夢的力量,可以激發(fā)潛意識里的東西,以夢的形式出現(xiàn)!
一個小和尚經(jīng)過一個山村,正遇到山匪屠村。
漆黑的夜晚,卻被火光映照的如同白晝。處處是人的尸體,地上的血流的到處都是,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
他躲在一處房后,只能看著大宅子門前那群畜牲,繼續(xù)殺人放火。
若是一兩個人,他尚且可以一搏,現(xiàn)在最少也得百十來號。此時即使出去,也不過是多一具尸體。
從小就在寺廟長大的他,突然覺得佛祖不是萬能的。
只是讓他感到忍無可忍的是,這群惡魔連個不會走路的奶娃娃,也要一并殺害!
他怒極,沖了出來,搶過孩子,護進懷里。大聲念道:“阿彌陀佛!各位施主從修羅道來此,可是要去地獄到何處!……
阿彌陀佛!放過這年幼無知的稚子吧!”
土匪,如果相信世間有佛,有地獄惡道,他們就不敢殺人放火了。
回應他的是一片放肆的笑聲,然后當胸一劍。他想躲也沒躲過,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最后他還在心里想著,這樣也好。讓這群惡人多了一筆血賬,日后去阿鼻地獄懺悔吧!
就是死,他也緊緊的抱著那個孩子。
他在心里說,佛祖救救這世間的苦難吧!哪怕只是留下這個孩子。
可怎么也沒想到,今生他還能睜開眼睛,看到這個世界。
一個眉眼清淺,穿著粗布衣衫的少女坐在他床前。
見他睜眼,笑得明眸皓齒:“終于醒了,你燒了三天!”
“三天”?他沙啞的出聲,忽然想到“孩子”,看向懷里。“空空的”!
他閉上眼,有些絕望,佛祖沒有做到!
這時他的臉上被軟軟的,肉肉的小手摸過。
他再睜開眼,一個小娃娃被女子抱在懷里,笑咪咪的看著他,說:“我撿到你們的時候,你死命的抱著他。
所以他安然無恙!
說不定真是佛祖顯靈呢?”
他也笑了,欣慰的想:阿彌陀佛,佛佑蒼生!少女的話,讓他重拾了對佛祖的信仰!
可他從沒想過,一群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兇殘的屠村,怎么會留下活口?
整個村子都在燃燒,憑什么他們沒被火舌吞沒?
少女名喚林清沫,父母早亡,只剩她一個人生活。
上山采藥為生,那天就是在山腳撿到他們的。并沒有看到什么山匪屠村!
她很隨和,養(yǎng)傷期間,為他包扎洗衣做飯,樣樣做的得心應手。
反倒他這個和尚,有些不自在,畢竟在寺廟里清規(guī)戒律甚嚴。
他又張口閉口“林施主”,終于把人叫煩了。瞪著他威脅道:“沫兒,大家都叫我沫兒。
日后你也這么叫。不然就把你們都扔出去!”
和尚與奶娃子對視一眼,只能妥協(xié)。他想既在凡塵中,就隨了凡塵理。
于是欣然接受,并且誠懇的說:“師傅撿到我的時候,有一張字條,上面寫著:“許你一世長安”。
他說那里面藏著的該是我的名字!”
林清沫眼里不受控制的蓄滿了淚水,她念道:“許長安!”
和尚點頭,見她眼淚大顆大顆的流下來,手忙腳亂的擦著。不解的問:“施……沫兒,為何落淚?”
少女勉強扯了一下嘴角說:“噢……我尚且見過父母,大師卻……
我……心疼!”
最后兩個字說的很低。
和尚只是一笑,不在意的說:“沒什么的,我有師父,還有許多師兄弟!
他們待我就像家人!”
“許你一世長安”那里不僅藏著他的名字,還藏著一個人對他的許諾,與無盡的深情!
無盡,是多少呢?是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用十生十世化骨消魂的守護!
那是他們第一世,第一眼定下的承諾!
一個三歲的女童,抱著一個剛出生的嬰兒,歡愉的說:“許你一世長安,你就叫許長安吧!”
林清沫上午去山里采藥,再去鎮(zhèn)上換錢。偶爾早了,中午到家,三個人還能一起吃上飯。
晚了,就是大黑才回家。
小孩子很乖,也很粘人。他最喜歡聽和尚講故事,聽著聽著就能睡著。
林清沫今天采到了一株六品葉子的老山參,她知道可以賺很多銀子。
和尚在屋子里也待的太久,就提議抱著孩子,領著病號去五里外的市集。
孩子太小,并不記得自己的名字。而且那晚的記憶也忘了,可能潛意識中當做一場惡夢了。
兩人就叫他“小寶兒”!
集上給他買了一件小衣服,他歡喜的手舞足蹈。
小腦袋東瞧西看,最后看著芝麻酥糖流口水。
林清沫笑笑,就進了藥材鋪子,果然賣了個好價錢,足足十兩金。
買糖那還不好說。
又撕了幾尺布,打算回去給和尚做衣服。和尚見了欲言又止。
他想說:傷好了,他就要回寺廟去了。
最后看著她用心挑選,終是不忍只得化作一聲嘆息!
一個賣油紙傘的,吸引了清沫的注意。她放下手里的東西,打開一把繪著曼陀羅花的白色油紙傘。
遮在頭頂,又轉(zhuǎn)了幾圈,喜歡的緊。和尚就說:“喜歡便買下來吧!”
誰知清沫眼神一下就暗淡下來,沒頭沒腦的說:“用不上了!”收起傘,放回去。
賣傘的店家,長了一張好嘴:“我說這位官人,人家娘子都給你生了一個這么大的孩子,就是看上一把傘。
你怎么舍得傷了你娘子的心?”
和尚更是窘迫,我是和尚!和尚能娶妻生子?
清沫看著他泛紅,到啞口無言的臉,不禁笑著買下了那把傘!
他們不知道,這一趟集市之行,被兩雙怨毒的眼睛盯上。
原來,清沫那天看到和尚命懸一線,迫不得已用了鬼術,將他們救回現(xiàn)在的居所。
她為了騙過和尚,就把孤女這個角色演的淋漓盡致。真的上山采藥,換錢養(yǎng)家!
只是這次盯上他們的,正是那群土匪。可是土匪中還有一個曾經(jīng)做過道士的。
他對著匪首說:“大當家的,那個女子不是人!”
土匪頭子本還一臉色瞇瞇的盯著人看,一聽冷汗都流了下來!
不是人?
師爺要說不是人,那應該就真的不是人。畢竟他們干的都是損陰德的營生,全靠師爺打理那些死鬼!
這才讓他們有恃無恐的殺人!
上次屠村時,在面前跑了的和尚,不想竟在這里遇上了!
那天晚上,土匪圍住了那個小小的院落,故技重演。
放火燒屋,和尚被推醒,外面已是火光沖天。孩子在他懷里也是哭鬧不休。
道士還在屋子四周做了手腳,清沫沒辦法使用鬼術,送他們離開。
只能帶著他們沖出火海,然后在他面前,自己的身體被火燒成飛灰。
對!清沫只是一個紙皮人!
失去束縛的清沫,身穿紅衣,長發(fā)未束。妖艷的另所有人不敢直視。
和尚看著飄在空中,背對著他的的人,試著叫道:“沫兒,是你嗎?”
那人沒有回頭,只是全身冒著黑氣,指著一條路,冷冷的說:“走!”
她動了殺機,他不想讓和尚看到她的丑態(tài)。
和尚不動,她只輕彈手指,一團黑氣就在他的腳邊炸開。
孩子嚇得,抓著他的脖子尖叫。
他不得已轉(zhuǎn)身跑了。
那個師爺立刻下令:“追,不得留活口!”
剛跑出來一個,就被黑氣纏住脖子,原地絞殺!
她看著他們,就像看著一群死人,冷漠的說:“我本想放你們一條生路!可你們還想傷他,那就都去死吧!”
道士從沒見過這么強橫的鬼,那個符紙都鎮(zhèn)不住!他也被嚇得瑟瑟發(fā)抖,卻依然嘴硬的說:“你敢!天道不許爾等穢物,傷害萬靈之長!……”
他的話沒有說完,所有的人,就被黑霧絞殺致死!
她本還妖艷的臉,一下子就爬上黑色的藤蔓。頭發(fā)無風自動,一甩手劈倒了大片樹木,人變得越來越癲狂!
天,霎時烏云遮頂,電閃雷鳴,伴隨著她的吼叫,就是燒著大火的屋子,也自動熄滅了!
露出焦黑,還有少許的物件的模樣!
她看著遠處的村子,抬腿就要向那個方向走去。一個黑衣男子,身側(cè)掛著一只筆,及時出現(xiàn),甩出鎖鏈,將她捆得不得動單。
又塞進她嘴里一顆藥丸,才穩(wěn)住她所有瘋狂。慢慢的她安靜下來,面容恢復如初。
她看著面前人,慍怒的臉,終于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叫道:“阿哥,我又闖禍了!”
然后力竭暈了!
來人是判官防塵,他就知道她來人間,就是尋那個人!
突覺天象異常,才來尋她。沒想到還是晚了!
土匪縱然該死,卻不該死在她的手里,人間自有人間的法則,閻王殿也是干涉不得的!
他往日冰寒的眼里劃過一抹心疼,念道,不免又要吃些苦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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