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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結點


鬼將軍立時變成一團濃墨似的魔氣,只有銀色頭盔中吞吐著兩道懾人的紅光!
  恐慌的眾人唯聽到,干脆利落又冰冷無情的兩個字:“得令!”
  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這也像是刻在鬼將軍骨血中的一道魔咒!
  一道房塵下的死令:“一切服從紅綾的安排,無論她想做什么?”
  恐怕他只是沒想到,紅綾唯在他死后,唯一的命令竟然是毀滅閻羅殿、毀滅人間!
  忘川河中數以萬計的魔兵聽到號令,齊齊隨著奔騰的河水沖灌進閻羅殿!
  首先遭殃的就是,沒有準備的扶搖派低階弟子!
  直接被帶著鬼哭狼嚎的忘川卷跑,讓一眾回過神的人想救都來不及!
  不空祭出佛珠,念咒而生一條金色的船,撈起玄凌塵師徒幾人!
  玄凌塵還在悲戚的念著,他剛剛修復的斬情劍,又被妖女毀了!
  他要去哪里找玄鐵修復!
  幸好顧驍眼疾手快的拉著他跳進金船,不然他的小命,也要同他的斬情一樣,碎掉!
  紅綾與不空高高的懸在半空中,冷冷對峙!
  他的袍袖被陰森的忘川鬼氣吹的鼓脹,隨即他一彈指間周身金光護體,再沒有半分鬼氣敢靠近!
  可以想象這忘川若沖進人間,定如無數擇人而食的猛獸下山一般,眨眼間生靈涂炭,哀嚎遍野!
  他盯著紅綾,眼里閃過千萬思緒,理解與不能理解的,現在都匯成一句勸誡:“收了你的命令,放過所有的生靈,貧僧或留你一絲魂魄,否則……”
  “否則就讓我魂飛魄散!”紅綾隨意的接了他的話茬,譏笑的說!
  “哼!省省吧!見死不救的是你,現在又想假仁假義,我不稀罕!
  若是一死,只求死個干凈!
  畢竟在意我的人都死了……”
  想到阿哥,她連呼吸都是痛的!
  如今隔著數丈的人,留戀得看著不空清冷的眉眼,月白的僧袍,近了還有那好聞的白旃檀氣息!
  這一刻她無比的想離他近一點,再呼吸一下他身上獨有的味道!
  可  她知道他如今有多么厭惡自己,如是想到了一個惡掠的辦法!
  她的唇角掛起一絲決絕的笑容,全身魔氣翻騰,在她頭頂之上聚集起一本書的幻象!
  沒錯,她喚醒了身體里僅存的一點魔典的意識,它生她死!
  它死她死!
  紅綾的面孔一下子的變得猙獰起來,魔典感受著久違的支配欲狂笑道:“啊哈哈哈哈……我又活過來了!
  毀滅吧!人間會是我的,仙界也會是我的!
  啊……不空,這次你阻止不了!”
  磅礴的魔氣瞬間覆蓋整個閻羅殿,讓忘川河水暴漲了數倍,一張張鬼臉更加清晰可見,狂笑的聲音一擋著所有人的耳膜:“啊!啊……我餓!餓……”
  一面面人間幻象之鏡,呈現在閻羅殿之上!天地昏沉,分不清暗夜還是白日?
  大街小巷處處開始皸裂,一道道地獄裂縫崩開吃人的嘴,無情的噴涌出哭嚎著的忘川之水,所到之處皆是一片枯骨!
  孩童哭嚎著媽媽,即使青年壯士帶著親人逃上屋脊,屋脊瞬間崩塌!
  即使他們逃上山頂,山頂巨石崩裂!即使皇宮銅墻鐵壁,忘川之水傾刻覆滅!
  它一刻不停歇地奔涌而出  ,履行著那個人下達的指令!
  無一幸免,人將即將覆滅!
  不空那張從來平靜無波的臉上,出現了震驚與心痛!
  這蕓蕓眾生即將隕滅!
  那雙救死扶傷的手,在袖口之中握緊,直至青筋爆出!
  閻羅殿里飛速流動的忘川,讓那一葉承載了數人的扁舟,被風浪吹的搖搖欲墜!
  震驚之余,船上的人極力穩住身形,顧驍駭然的呢喃著,這個魔物果然沒死!
  他可是親眼見證過,魔典曾經的殺戮!而且是占用狐九姬的身體大肆的殺戮!
  他不知道不空到底還記得給分?
  于是他大聲的喊道:“和尚!殺了它!它會毀了整個人間!”
  此時的不空已經凝起法力,無數的金光匯聚成一個天網將所有的魔氣收攏其中,致使忘川能夠停止咆哮!
  可是魔氣與忘川相融,激蕩四溢的太厲害,不空終是不支,吐出一口血,金光四散!
  他抬手抹去神思萬分凝重,眼中成怒目金剛殺戮象!
  他大口喘著氣,伸手成握劍式,隨即顧驍身上的殘紅劍突然嗡鳴震動不已,自行脫殼而出,閃出懾人的光芒!
  不空今日已用過劫雷“滅”,是如何也再召喚不出!
  不得已,借助顧驍的冰刃“屠魔!”
  魔典大量的吸食著魂魄,以增強自己的魔力,此時他隨手一揮間,忘川河水卷起一道巨浪翻了那一葉扁舟,順勢砸向沖過來的不空!
  “你終究不是他!又憑什么阻止我,蠶食掉整個人間……”
  不空在握住殘紅的那一刻,一縷意念飄進他的神識之中:“滅心”!
  他眼中立時金光乍現,堅定毅然的持劍……穿心!
  話雖長,也不過是眨眼間了事!

  就連魔典最后那“人間”的間字,的余音還未消失,  不空的長劍就穿透了他的魔心!
  那一刻天地都靜了下來,忘川之水有一剎那的停滯,隨即瘋狂的倒流!
  人間烏云散去,當第一縷光灑向大地時,忘川之水被灼燒的滋滋的冒起黑煙!
  那黑色的濃煙中,蒸發的是一個個陰兵的陰魂!
  被光線第一個射殺的就是鬼將軍,他懷里有抱著瓊花的殘魂,卻露出了解脫般的笑容:“一起消散,尤不是一種幸福!
  若有來生,再不做將軍!”
  忘川之水失去魔氣的支撐,迅速逃回地獄裂縫之中!
  它們又成了自由之身,回去了它們該待的地方!
  這是魔典最后的幻象,最后的一縷意識,藏在佛心之中!
  噗通……噗通
  快要斷了續的跳動,心死,魔滅!
  “啊……”這次是痛苦的嚎叫,它再沒有方才的一點張狂!
  魔典潰散的厲害,已經變得虛無縹緲,它不想就此消散!抓著最后一點機會,咬著牙仍是不死心的蠱惑道:“這是你最心愛的女人,十幾萬年惟此一個!
  你真的忍心,看著她去死?
  她失去的一切,皆是因為你!
  她……愛你呀!”
  沒人看到紅綾脖頸上戴的紫色珠子,閃爍了幾下悄悄的收集了一部分力量!
  不空與魔典正面相貼,這聲音就伏在他的耳邊!他不記得與紅綾的過往,自是對這些話無感!
  回應它的是,不空決絕的抽刀!
  原本銹跡斑斑的殘紅,被磨血浸染之后,再抽出盡顯無限芳華,劍身光影畢現!
  顧驍抱著閻羅殿里一塊礁石,看著自己家老祖宗傳下來的寶劍欣慰的大笑著:“祖宗們誠不欺我!”
  余下那些人,都在岸邊大吐特吐!
  隨著最后一絲魔氣的消散,魔典徹底的消失了!
  魔滅,不空面無表情的打算退開!不想一雙手環抱上他的腰!
  他眼神中立刻迸發出殺意,手中的劍毫不猶豫的捅進第二次!
  方才的一切紅綾只能靜靜的躲在角落觀看,成為一縷意識的她除了能與魔典共同感受到痛!
  從她喚醒魔典那一刻,就什么也做不了了,她就是想要抱抱他!
  他失去了他們之間所有的記憶,沒了一切牽絆!
  只有她一個人走不出來!
  以她的力量,沉入忘川之中,一路屠殺盡人間,就是再殺上天界也不在話下!
  可阿哥不在了,不空一心要她死!與其鬧得天翻地覆不若就這樣吧,以這個懷抱作為結點!
  結束這十幾萬年的牽絆!
  也倒是應了老和尚的臨終絕筆:
  殘鴻照影身先死,斬情一出十世空!
  一夢情深心方許,萬妖入室人間亂!
  瓊花鬼域惑人心,心死命懸神仙助!
  黃泉水淹閻羅殿,不成神佛煙云散!
  她忍住第一劍的疼痛,將一口腥甜咽回肚里!
  緊接著來臨的第二波痛,她沒了力氣軟軟的將頭搭在他的肩上,控制不住的順著嘴角流出殷紅的血!
  侵染了不空后背月白僧袍,一片一片像極了雪中盛開的梅花!
  很痛!但是她又能說與誰聽呢?
  淚水悄然滑落,紅綾有氣無力的安撫他:“不空,我不想做什么,也沒有力氣做什么了!
  我只是想抱抱你!
  很高興,我不會有來生了!
  因為……好痛!
  待你成為神佛以后,不會記得我了吧?”
  聽到這句,不空心痛了一瞬,他不以為意只當自己身體有些異樣!
  忽略了,每次出現這種異樣的原因,都是紅綾受到傷害的時候!
  紅綾的眼淚止不住的滑落,滑進不空的后領,感受著溫熱的淚水逐漸冰涼!
  紅綾的身體像她的淚水一樣,在空氣中不斷的蒸發透明!
  她想到他十幾萬年前的模樣,干凈的一塵不染,決絕的無欲無情,好看的絕無僅有!
  退開些許看著這熟悉的臉,伸手想要為他抹去一滴血漬,不免釋懷的一笑:“恭喜,神佛……”
  伸手想要為他抹去,一滴不知何時沾染的血漬,心口又被狠狠地貫穿了一劍!
  她想笑得好看一點,給他留下一個最美的模樣,可是太疼了!
  她臉上還是微微的扭曲著,吐出最后兩個字:“……歸位!”
  剛好把那滴血跡擦掉,她也消散的干凈!
  就像她身為羲和公主的一生,也不過是神佛的一個……污點!
  兜兜轉轉,還是要被除掉!
  山河遠闊,人間星河,無一是你,又無一不是你!
  不空才發現這妖女的真正意圖,可是已經晚了!
  他怕她又出什么陰招,傷害無辜的眾生,才無情出手!
  此時他訝異的想要說些什么,人已經融入虛空!
  唯有一把普通的油紙傘,掉落在地,還被他不小心踩了一腳!
  他只瞄了一眼,不甚在意的移開目光,心臟就此驟然緊縮!
  痛的他躬身之際,無數金光向他聚攏!閻羅殿上空的天劃開一道裂縫,香花灑落,梵樂隨著數以萬計的佛陀羅漢的出現奏響!
  就連三界之主攜夫人,帶領一眾神仙也親臨此境!
  顧驍訝異的發現這夫人竟然是……梅仙!
  祥云降至半空,在神仙之上光芒萬丈中,天道傳來聲音:“恭賀西天梵境之主恢復真身!”
  九重天上二十四盞琉璃鐘齊齊敲響,經久不散,預示著此人法力在九重天之上!
  一時間所有人齊壓壓的,躬身叩拜道:“恭賀,神佛歸位!”
  金光散去,不空端坐于金蓮之上,沐浴于三十三十三重天外的琉璃凈光中!
  那張肅穆,莊嚴又慈悲的臉上,就像紅綾說的那樣……干凈的一塵不染,決絕的無欲無情,好看的絕無僅有!
  可當他徐徐回歸時,有神仙抬眼看到竟有眼淚劃過他的眼角!
  神仙也只當自己眼神出了問題!
  神佛怎么會流淚呢?
  卻沒人知道那真的是神佛的眼淚,情淚!
  他沒想到當她身死之時,才是自己回歸之際!這就是神佛的情劫!
  一切過往蜂擁而至!
  用十世綁縛了她所有的愛,她掏心掏肺的付出,就換來了自己的三劍!
  曾經他問過梅仙為龍尊放棄一切“悔嗎?”她說不悔!
  捫心自問,好痛!只能說“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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