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點，宿舍員工都匆匆忙忙趕去飯堂吃早餐，換上電工服的田安也加入他們的行列。

        田安吃完早餐，在廠房，倉庫，變壓器佯裝查看電路，許多在崗位上忙碌的男男女女，都投上驚異的目光，盯著這位新來的同事。

        田安在廠區走了一大圈，就走進門衛室。

        “你好！我來檢查一下監控的電路。”田安和里面的門衛打聲招呼。

        “好。”門衛二十出頭，是一個白白胖胖的年輕小伙。

        他連看都不看田安一眼，嘟著嘴正打著游戲。

        田安細致地看著監控畫面，倉庫、飯堂、通道唯獨沒有小公園畫面。

        小公園不裝監控是對的，制衣廠的情侶想在那里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就沒有隱私了。

        那就查看不到女鬼長什么樣子，幾點出現了。

        田安覺得很遺憾。

        “線路有問題嗎？”小伙放下手機問。

        “基本正常，只是電源插座少，插得密密麻麻，有點危險。”

        “是呀！有時候手機充電都不方便。和那個電工說了好幾次，沒用！”

        “我待會去電工房找找有沒有電源插座，如果沒有的話，我去買個回來。”

        “哥，那太感謝了！你新來的吧？那電工不混了？”

        “不是，我是臨時過來幫忙檢查線路的，他一個電工既要修這換那，忙不過來。”

        “有什么修呢？那電工懶的要命。”

        張三不說李四，你也不是勤快人。田安心想。

        “兄弟，三班還是兩班？”田安問。

        “三個毛線！兩班倒，一天上十二小時，時間太長，無聊得要死。我也是剛來不久。”

        “你也是新來的？之前的門衛被辭退了？”

        田安故意問。

        “那老鬼門衛，聽說夜里見鬼，嚇跑了！”

        “你信嗎？”

        “半信半疑！這里周圍是亂葬崗，荒山野嶺，有鬼魂游蕩正常啊！我行得正，站得正，怕什么！我只是個打工的。”

        “兄弟，你年紀輕輕，道理卻是一套一套的。”田安向他豎起大拇指。

        “哥，甭笑我了，我十四歲出來打工，見慣了。錢賺得少，正能量可不少。怕這怕那！有什么大不了，死了就當睡著了！想開點，開心點，活著不會錯。”

        “對！笑一笑，活到九十六。心寬體胖。”

        “嘿嘿！”小伙憨厚地笑了。

        “夜晚你有聽到什么嗎？我是昨天來的，昨夜沒聽到。”

        “聽他們說，有時會聽到鬼哭的聲音。我上晚班的時候，十點半就開始趴在桌子上睡了，除了有車進出按著喇叭，要不我一覺睡到天亮。嘿嘿！說漏嘴了。嘿嘿！”

        “兄弟，你剛才說什么，我沒聽見。”

        “哥，你也太懂人心了。來！抽根煙。我叫關明亮，你怎么稱呼？”小伙從抽屜拿出一包煙。

        “謝謝！我叫田安，不抽煙。”田安笑著擺擺手。

        “安哥，你是哪里人？”關明亮嘴里叼著煙問。

        “我是陽城人，你呢？”

        “我是山徽人。”

        “廠里面本地人多嗎？之前那門衛是本地人吧！”

        “之前的哪個門衛？大家叫他添叔。”關明亮的兩個鼻孔噴出濃濃的煙。

        “嗯！”

        “他是外省人。聽廠里人說，添叔一家在不遠的向平南村租房住。有人說，他之前晚上會出門打麻將，自從見鬼之后，一到太陽落山，大門都不敢出。”

        “那可嚇得不輕我去忙了！”

        “好！安哥，記得弄個插座過來。”

        “會的！”

        飯堂中午開飯時間是十一點半，田安吃完飯，撥通了老媽的電話。

        “媽，吃午飯了嗎？”

        “吃了，你什么時候回來？”

        “在朋友的廠里幫忙，要過一段時間才回去，你記得要按時吃藥。”

        “我會的，你忙吧！我在打紙牌。”

        田安走出工廠大門口，叫了一輛摩托車。

        “師傅，去平南村。”

        工廠距離平南村不遠，坐摩托車六分鐘就到了。

        田安看了看路口四周，找到水果攤檔，買了一大袋蘋果。

        他從褲兜拿出紙條，上面寫著添叔的電話號碼。

        “喂，哪位？”

        “添叔你好！我是騰飛制衣廠的，叫田安，是廠長叫我過來的。我到了平南村路口了，你在家嗎？”

        “在，我在家！”

        “你家怎么走呢？”

        “你找到七巷一直往里面走，我住在最里面。我在家門口等你，我正在煲點東西，所以不方便去接你。”

        “添叔，我知道了。”

        田安走進村里，按著門牌順序找到了七巷。

        巷子兩邊的房子有一層，也有兩層的，普遍都很舊，有的可能建了三十多年，還有不少歪歪扭扭四五十年的老瓦房。

        大多數舊房子應該沒有人住，主巷彎彎曲曲，房與房之間還有小巷。

        正好遇上午休時間，這里靜悄悄的，更顯得陰深深。

        “哧哧哧”田安除了聽見自己的腳步聲，感覺有人跟在后面。

        他覺得很詫異，便停下腳步，回頭一看，后面沒人。

        難道是我這個進村的陌生人，被這里的壞人盯上了？幸虧身上帶的錢不多。

        田安有點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

        他還是認為后面有人跟著。

        是不是這些天過于緊張，把自己搞到神經過敏？

        田安很納悶。

        他加快腳步，在急轉彎的時候，故意停了下來。

        “哎呀！”一個小孩撞上田安的大腿。

        田安也被他嚇了一大跳。

        原來是個六、七歲的小男孩在后面偷偷地跟著他。

        “小朋友，你為什么跟著我？”

        田安蹲下來，兩手扶住小男孩的肩膀小聲地問。

        “媽媽去打麻將了，我還沒吃飯，好餓！叔叔，你身上有錢嗎？”

        大人只顧著賭，連小孩都不理了！

        “你爸爸呢？他去上班了？”

        “我之前問過媽媽，別人都有爸爸，那我爸爸呢？媽媽大聲地對我說，你爸爸早就死了！我就不敢問了。”小男孩木訥地站著，呆呆地看著田安。

        田安眼眶濕潤了，他從錢包里掏出三張十元遞給小男孩，小男孩拿了錢，轉身就跑。

        唉！可憐的娃！

        田安繼續向前走。

        “添叔，這是廠長的一點心意。”田安把手中的一袋蘋果遞給添叔。

        “謝謝！大老遠的跑來就好，還買這么多東西干嘛！快坐，喝杯水。”

        田安坐了下來，四周打量一下。房子雖舊，收拾得干凈利索。

        “添叔，聽說你身體不舒服，好些了嗎？”

        “好些了，謝謝你們的關心。”

        “這里很清靜。”

        “之前還是挺熱鬧的，自從大路邊的公寓房建好了之后，大家都陸陸續續搬了出去。因為這里房租便宜，加上住習慣了，所以我沒打算搬到外面。”

        “是呀！習慣了就好。我進廠有些日子了，還未習慣。”

        “為什么？”

        “有同事說，廠里鬧鬼，夜晚會經常聽見女鬼的哭聲。世界上哪有什么鬼怪？我一點都不相信。經他們這樣一說，搞得我夜晚心煩意亂，睡不著。添叔，你之前在那里上晚班的時候，有聽見什么嗎？”

        田安見到添叔一副緊張的樣子，嘴唇也有些變色。

        “添叔，怎么了？”

        “我告訴你，你一定要保密！我何止聽見，還親眼看見”

        “添叔，喝點開水，慢慢講。”

        “記得那夜是凌晨兩點左右，下著小雨，我上廁所的時候聽見小公園有女人哭聲，我心想，誰這么不開心，三更半夜冒雨跑來這里哭？我便拿著手電筒，走近小公園。我遠遠地看見一個女人披頭散發，穿著血跡斑斑的白色長裙，站在圍墻的角落里，又哭又笑，我雙腿發抖，差點跪在地上，嚇得連忙跑回門衛室。”添叔用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太詭異了！到底是人是鬼？添叔，你有看清楚嗎？”

        “去年的夏天，制衣廠門口發生一起車禍，一名女孩子過馬路的時候被汽車撞死了。我親眼看見女孩被火葬場的車拉走。小公園的女鬼，極有可能是被車撞死的那女孩。她死后陰魂不散，既悲慘又恐怖！”

        “這么邪門？添叔，我下午兩點半上班，我先回去了。你保重身體！”

        “這位兄弟，我勸你還是去別的地方找份工作，騰飛制衣廠我不多說了，你慢走。”

        田安在返回制衣廠的路上，他仰起頭看看天空，今夜可能還是晴天。

        難道只有雨夜，女鬼才會出現嗎？

        田安很想看看這個“女鬼”的廬山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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