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夏明薇蜷縮在門口忐忑不安了一整夜,也沒敢上榻睡覺。
卯時初,趕在丫鬟送早飯來之前,她才慌忙梳洗好,以免被看出異樣。
一夜未合眼,為遮掩眼底烏青,今日上妝時特意仔細了些。
因有一副好面貌,以往她更多的是注重衣裙,臉上的妝容到不大在意,畢竟不管怎么畫,都是極好看的。
用過早飯,心里始終對昨夜之事,惶惶不安。
南院住著顧亦安,顧明禮就算醒來后,要徹查昨夜被綁的事,也不敢驚動南院,自己在這里想來是別想知道任何消息。
想著,夏明薇換了身顧老夫人準備的桃色錦繡裙,發間戴了枝桃花步搖簪,又將臉上的妝容細補了一番。
便又是柔美惑人的夏姨娘。
顧府別院的花園,位于東西南北四院之中,夏明薇借著解悶的由頭,決定去花園探探,看有沒有關于昨晚之事的消息。
出了門,強壓著心里的不安,臨近花園之時,她放輕了步子,一步一晃間,腰肢扭得讓人浮想聯翩。
平日里,除了去北院,她一人不會來花園閑逛,怕今日來得突兀,引人懷疑,干脆做出了一副精心妝扮后,來討寵的模樣。
花園內,顧明禮與余鄂相對而坐,正在飲茶閑話。
“余兄,我顧家這批貨,余家若是愿意全程運送,貨款分余家兩成,如何?”
余鄂聞言,笑而不語。
顧家是鳳陽第一世家沒錯,可他余家也不差,自建碼頭,靠著運輸往來貨物發家,如今已擠入鳳陽三大世家之中。
若不是顧家現在出了個在華京能一手遮天的顧亦安,吞并顧家,對余家而言不過是遲早之事。
見余鄂補應,顧明禮繼續道:“三成,這批貨量大,三成貨款可不是小數目。”
“既然顧兄如此誠意,我豈有不幫之理。”見達到自己想要的數目,余鄂不在擺架子,怕再推,就什么也沒了。
分成數目雖誘人,數額巨大,可這批貨,余家心里也清楚,幾乎得傾盡幾個碼頭之全力,才有可能安然無恙將貨物送達。
若是途中除了差錯,按規矩,得賠顧家貨款雙倍。
那樣,余家怕是要傾家蕩產傾家蕩產。
可若是成了,賺的不止是一大筆錢財,家產很有可能回直接翻雙份,還有余家運輸的聲譽。
見余鄂終于應下,顧明禮心里踏實了幾分,這批貨是兄長特意交代的,就算多花些銀子,也斷不能出差錯。
顧家現在生意都歸顧明禮在打理,顧亦安身在朝堂無心□□,只是這批貨本不是顧家的,只不過借著顧家的由頭運輸。
“既然余兄應下,便再好不過,不如今晚我做東,請余兄去花滿樓暢飲如何?”
昨日余鄂攜夫人與顧明禮夫婦一同游湖時,一雙眼便時不時落在林書瑤身上。
一個出自青樓且年長于顧明禮的女人,不僅讓顧明禮心甘情愿娶為正妻,還極其稀罕的寵著,聽說連新納的妾室,顧明禮都不碰。
這樣看來,林書瑤這個女人伺候男人是有些手段的。
可惜到底是正室,不然他還想嘗嘗味道。
“去花滿樓自然好,聽說近日還來了不少水靈的小丫頭,正好去嘗嘗鮮……美,著實美……”
余鄂一聽花滿樓,頓時來了興致,說話間余光突然掃到對面假山旁,一抹娉婷的桃色身影,頓時移不開眼珠子,不由發聲感嘆到,說到后面沒了聲。
只一雙眼睛直直看著遠處
顧明禮端起茶杯,自在喝了一口茶,借著茶杯擋臉冷笑了一聲。
談到女人就興致勃勃,一副找不著方向的模樣,余家到這一代,也不會有太大作為了。
不過,他家那幾個碼頭著實不錯,改為顧家碼頭,想來也是極好的……
“顧……顧兄,想不到你府上還藏了這樣一個美人,妙啊!”見女子身影越行越遠,隱隱約約被假山就快遮擋完了,余鄂激動得抓著顧明禮的胳膊開口。
顧明禮放下茶杯,看著拽著自己胳膊的手,眉頭一皺,他并未順著余鄂的目光看,不知他說的美人是誰。
但知道這個余少爺俗氣,見著個女人就挪不開眼,昨日見著北院的丫鬟,還感嘆生得嬌俏。
心里鄙夷,顧明禮面上缺絲毫未表現出來:“來人,去看看余少爺說的是誰,將人帶過來。”
若是能用女人,一點點將余家碼頭侵占過來,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說完,將袖子從余鄂手里收了回來,十分而后十分嫌棄的拍了拍。
丫鬟過來請,說二少爺讓她過去時,夏明薇正準備轉身回自己的小院。
出來探了一圈,并未發現什么異常,遠遠瞧著顧明禮與一男子相對而坐,交談甚歡。
心里還在感嘆,雖然顧明禮沒有功夫,但身子骨還挺好,昨晚受了自己兩棍,今日竟然像個沒事的人一般。
看來,還是自己不夠狠心,早知道就用石頭砸了,也算是給他個教訓。
一聽顧明禮讓自己過去,夏明薇還是有些心虛,低著頭,一步步走得極慢。
見著走近的人,顧明禮一愣。
原本以為余鄂說的是院里的丫鬟,不曾想是她。
“禮郎。”夏明薇走到跟前,輕聲喚道。
余鄂看著面前的美人,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面前女子腰如楊柳,貌似仙,一雙勾人的眼招子,更是讓人酥了心。
“嗯,過來見過余家鄂少爺。”顧明禮淡淡開口。
鳳陽有三大世家。
顧家大公子衣錦還鄉后,顧家獨大,隨后是葉家,而后便是余家。
夏明薇雖生于農家,卻也從旁人嘴里聽過不少三大世家的曲折事。
“見過余公子。”轉身福了福身,輕聲開口。
因心虛昨夜之事,她雖面上坦然淡定,手卻是交錯著有些局促不安。
余鄂看著,越發覺得是個尤物,容貌美,身段媚,一雙小手惶惶不安間,帶著女子的純情。
他忙起身,抬手做勢要扶夏明薇:“免禮,免禮……”
一雙眼珠子,在夏明薇身上來回轉,目光里是□□裸的恨不得將她拆入腹中。
夏明薇被他看得不自在,微微退了幾步,想避開這令她惡心的目光。
“這位是愛妾夏氏,剛納入府不久。”
身為男人,顧明禮自然懂余鄂的目光,自己所擁有之妾室,讓旁人心生蕩漾,羨慕不已,看到得不到,于他也是一件體面之事。
為此他開口向余鄂介紹了夏明薇。
余鄂一聽,原來這就是那位不受寵的妾室,昨日游湖時,聽顧明禮話語間,竟然還讓這等美人去鬧市買鳥,就為逗林書瑤歡心。
當真是暴殄天物。
若是他,擁有這等妙人,才沒心思去搭理林書瑤那等破貨。
“顧兄,兩成,這次貨我余家只收你兩成貨銀,這美人就贈于在下可好……”余鄂說話時,一雙眼睛扔賊溜溜的盯著夏明薇。
世家貴族之間,贈予或換小妾嘗鮮都是尋常事,妾室,向來不過是用來尋樂子的。
余鄂的提議,不算過份。
于他們而言,不過是輕描淡寫之語,落在夏明薇耳朵里,此話仿佛落地成針,針針入耳,扎得她,又恐又懼。
說到最后余鄂還抬手去摸她的臉,嚇得夏明薇一驚急忙往后又退了退。
顧明禮站起身,站于夏明薇身前,對余鄂開口道:“說好三成就三成,我顧家向來言出必行,至于……”
說到這里,顧明禮轉身看了夏明薇一眼,而后又轉頭繼續出聲:“至于余兄剛剛所求,恕顧某不能割愛。”
沒想過會被拒,顧家現在這批貨,除了余家,沒有別家有能力運送。
加上顧明禮能和林書瑤這等破貨醉生夢死,還能什么正人君子?
余鄂不死心目光穿過顧明禮,看向夏明薇,抬手摸著自己的下顎。
“妾室而已,若是顧兄當真喜歡得緊,玩玩給你還回來便是,可好?不然再退一步,一成,這批貨只收你顧家一成銀錢。”
夏明薇站在顧明禮身后,心里沒底,貝齒緊咬著下唇,抬手拽顧明禮后腰的長衫,仿佛抓著唯一的救命稻草般。
直到聽見,顧明禮那句:“不贈,不換。”
夏明薇心里才踏實了些,她看著面前的背影,突然有些心疼昨晚他挨的那兩棒,自己……是不是對他太狠了?
余鄂在余家呼風喚雨慣了,聞言,指著顧明禮惱羞成怒。
“不過是個女人,你留著也是留著,聽說你還沒碰過吧,顧明禮,放著這么個可人兒,你不碰,就喜歡殘花敗柳,你是有癖好還是隱疾?偏偏不行還不讓出來……”
不等余鄂說完,顧明禮眼色一冷,抬手一拳打在他臉上。
隱疾,是他不可觸碰的逆鱗。
余鄂吃痛捂臉,反應過來后,不負輸拿起茶杯砸向顧明禮,顧明禮抬手一擋,茶杯砸在手背上。
頓時出了一條血口子。
砸完還不解氣,他直接撲向顧明禮,都是至幼嬌養的少爺,兩人沒什么功夫,一拳一腳都是實打實的。
下人聽見聲響,才忙趕過來,將余鄂拉走。
北院,廂房。
顧明禮不想今日之事傳出去,畢竟是不太好聽,便沒讓下人找大夫入府。
夏明薇找來藥箱,蹲在他身前一點點將他手背上干了的血漬擦去,涂抹上藥。
兩人誰都沒開口說話,屋里極靜。
上好藥,準備用紗布包扎時,夏明薇才低聲開口道:“下次別魯莽,這是遇上了余鄂還好,但若是個會功夫的,你要吃大虧。”
顧明禮毫不在意,由著她包扎:“余家京里有人,所以他才敢囂張,可那不過是花錢通的關系,我顧府有兄長,咱們也不用怕。”
聽他說到顧亦安,夏明薇一愣,沒再接話。
想到那日,顧明禮被顧亦安踹下池里,也不知那人安的何心,夏明薇忍不住出聲提醒道:“你怎知顧大人就一定會幫護你。”
“他是我兄長……”
不等顧明禮說完,夏明薇抬眸看著他,打斷道:“兄長又如何?半個餅好吃,還是一個餅更實在,你不會知道人家怎么想的。”
顧明禮看著她:“你在提醒我,提防顧亦安?”
夏明薇沒回應,低頭繼續纏繞著白紗布,將傷口包起。
不管往日,他如何對自己,今日顧明禮的反應,著實讓她意外,也讓她心生感激。
重金之下,連血脈至親都曾將自己拋棄發賣,可今日這個男人卻沒有,一開始他就將自己護于身后。
見夏明薇沒有回應,他又繼續出聲。
“顧亦安若不是身在朝堂,顧家怕是沒一個人會認我這個家主,自幼所有人都覺得我不如他,祖父是這樣,父親也是。”
“為什么?我倒了,以你的容貌,不愁找不到依靠,為何要多言提醒?”顧明禮看著她,用抬起她的下顎,強迫她看向自己,追問道。
這段日子下來,顧明禮多少是有些夏明薇了解的秉性。
莫看她整天面對自己十分殷勤,妝扮也用心,實際骨子里也不是個熱情之人。
直到最后一圈包扎好,她才抬眸看向他,一臉認真緩緩道:“旁人如何待你,那是他們的事,現在我最偏心你,我的好都給你。”
話落,顧明禮緩緩放下鉗制著她下顎的手,一字一句道:“就因為你是我的妾?”
夏明薇沒有否認,點點頭,看著面前人。
“禮郎,我情愿一輩子做你一人的妾,也不愿做旁人的玩物,我容貌不差,性格溫順,心底也不壞,我……我只是想要一個家而已,一個不會再被發賣的家。”
說到最后,她又不爭氣紅了眼眶。
眼淚順著臉頰,低落在襦裙上。
顧明禮不語,良久才抬手用手絹替她擦了擦眼淚:“若是余鄂說的是真的,你怎么辦?”
夏明薇沒明白他的話,抬眸看著他。
“我有隱疾,你……確定還想死心塌地跟著我?”這句話,他說得極慢,很艱難,說到最后,顧明禮轉過身,不敢面對她。
這也是他最不敢,不想面對的問題。
最忌諱的話,說出口時,卻已然沒了當年的屈辱。
片刻,不見夏明薇回應,顧明禮抬腿準備離開。
所為情真,也不過如此,誰愿真心待廢人?
一雙纖細的胳膊從身后環住他的腰。
她沒有言語,所用行動回答了他。
感受到身后緊緊靠著自己的人,顧明禮渾身一震,良久口,才艱難開口啞聲道:“既如此,今晚你便留在北院別走了。”
女子將頭靠在他的后背,輕聲回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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