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馬車停在夏家的木欄外,夏明薇下了馬車,徑直往里走去。
“夏姨娘,晚些時候我再過來接你。”何木開口道。
夏明薇輕輕點頭道:“有勞了。”
何木拱手行了禮,便調頭往縣衙門的方向而去。
因心里惦記祖母,夏明薇轉身忙往院里趕,步子有些急切,入門時差點被腳下木棍絆倒。
“明薇?哎呀,娘的女兒,你怎么回來了?”站在院里晾曬衣裳的母親李慧看著進院的夏明薇,驚喜出聲。
李慧放下手里的衣裳,上前抓著夏明薇的胳膊,上下打量著,不等夏明薇出聲,隨后又自言自語道。
“這身衣裳穿在我女兒身上真是好看,料子一看就是上好的,娘說得沒錯吧,入顧家當了姨娘,你一輩子都不愁吃穿,多好。”
夏明薇至幼最親近的人便是祖母,對于母親,談不上多親近。
幼時,祖父與父親都反對祖母花銀子讓她在葉家旁聽識字,覺得女兒身的她,入學也是白費了銀子。
母親也同祖父與父親一般看法。
顧家強納妾時,夏明薇最初是不從的,母親不僅沒護著她,還與她說,入顧府為妾是她此生最好的抉擇,別失了良機。
想到這,心里發(fā)澀,她將胳膊輕輕從母親手里抽出,淡淡道:“聽琴娘說祖母病得重,我回來看看。”
“那個潑寡婦,怎的跑去你那里胡說,你回來,顧家知道嗎?當了人家的妾室就得守著顧家的規(guī)矩,怎能隨意跑回來,大戶人家規(guī)矩多,明薇你得懂事些……”
“母親,我進去看祖母了。”不等李慧話說完,夏明薇直接打斷了她,轉身進了屋。
李慧見女兒對自己如此淡漠,心里不由埋怨起婆母,要不是那個老太婆挑唆著,女兒與自己怎會不親。
夏明薇踏入正屋,便看見祖父夏鐘能躺坐在椅子上,拿著大煙袋放在嘴邊吞云吐霧。
她始終想不明白,聽說祖母年輕時生得嬌俏,可怎會嫁給一臉麻子的祖父。
至夏明薇進院和母親說話時,夏鐘能便知道她回來了,但他仍舊瞇眼躺著,繼續(xù)抽著煙袋。
見狀,夏明薇沒有理會,甚至都沒有開口喚一聲祖父,直直越過他,往祖母房間走去。
還未等她走到祖母屋里,便看見身穿青布衣,一頭花白發(fā)的祖母站在門口。
“薇兒,真的是你?孩子,你回來了,你……你手怎么了?”肖紅玉看著孫女,激動得眼里閃滿淚花,看見孫女手上包扎的白紗布,皺著眉,心疼極了。
“沒事,不小心打碎了茶杯被刮傷了,傷口不大,顧……二少爺不放心特意讓人包得嚴實了些,怕回來時不小心碰著了。”見祖母著急,夏明薇忙開口安撫。
肖紅玉不信她,走近看著孫女的手:“姑娘家的手最是嬌貴,怎么的這般不小心。”
說完看著包得和鐵錘一般的手,接著道:“雖然二少爺有心疼你,但顧家找的大夫這也……”
后面的話,肖紅玉沒說出口,但夏明薇見祖母看自己手上包扎的傷口時,眼神一言難盡。
便知道,顧大人包扎的傷口,被祖母□□裸嫌棄了。
“沒事,二少爺心急,其實這是他親自替我包扎的,雖然丑,但是用了心嘛!”為了讓祖母不擔心,她只好說謊。
說完夏明薇撲進她懷里,臉在她胸前的蹭了蹭,繼續(xù)出聲道:“祖母,明薇好想你。”
肖紅玉拍了拍她的肩膀,慈愛開口道:“還和小時候一般,喜歡往祖母懷里鉆,我衣裳布料粗,當心刮著臉。”
“不會,祖母懷里最溫暖,怎會刮臉。”夏明薇笑著出聲。
肖紅玉聞言,笑了笑:“祖母看看,是不是清減了,在顧家可有受委屈?其他人可有欺負你,唉,都怪祖母身子骨不爭氣,沒護住你。”
說完不放心,上上下下又將夏明薇仔細看了一圈。
這丫頭一向懂事,就算受了委屈怕也是自己忍著,不會回來訴苦,當妾的,再受郎君疼愛,可也不能避免被旁人看清。
“祖母我好著呢,您莫擔心,顧家二少爺待我極好,顧府的人都待孫女很好。”夏明薇紅著眼眶回道。
至她一進院,母親的幾句話都不離顧家,覺得自己能當顧家妾,已然是奢求來的福氣,原本她是不覺得委屈的。
可進門祖母見著自己手上的傷,便心疼不已以及聽見祖母一句‘旁人有沒有欺負你’時,心里噴涌而出的全是委屈。
至幼只有祖母,用心待自己。
說完,夏明薇扶著祖母進屋:“祖母身子可好些?”
待坐下身后,肖紅玉拍了拍孫女的手:“沒大礙,不過是老毛病,養(yǎng)一養(yǎng)就沒什么事。”
“對了,祖母你眼睛閉上,我有東西給你。”
肖明玉失笑道:“怎么長大了還喜歡讓祖母閉著眼。”
夏明薇拉著祖母的手,心里發(fā)瑟。
祖母的手上,皮子松松軟軟的,上面一根根凸的青,讓夏明薇心疼不已。
那個總將自己抱在懷里的人,也老了。
為了不讓祖母看出自己眼里欲掉落的淚,她不敢抬眸看祖母的眼睛,裝作神秘的模樣撒嬌道:“閉上嘛,一會祖母就知道了。”
肖紅玉看向孫女時,眼里全是溺愛:“好,好好好。”
孫女是她捧在手心里,拼了全力護著長大的,原本想為她尋個相知相愛的郎君,沒想到終是沒護住。
竟委屈了她的薇薇去給人做妾室。
見祖母閉上眼,夏明薇將在顧府偷藏起來的紅豆桂花糕打開,放在祖母手上。
“祖母可以睜眼了。”
肖紅玉睜開眼,看著手上的糕點,滿是皺紋的臉上擠出一抹笑,眼里閃著淚花:“傻孩子,你這樣讓人知道了會笑話你的。”
夏明薇拿起一塊紅豆桂花糕送到祖母嘴邊:“祖母以往在葉府不也這樣給我?guī)Ц恻c。”
“我一個老太婆,不怕笑話,你一個小姑娘,臉皮子薄,你也吃一塊,別光喂我,祖母老了,吃了不好消食,”肖明玉見孫女只顧著喂自己,心疼著開口。
“那祖母喂我,我就吃,像小時候一樣。”夏明薇撒嬌道。
肖紅玉笑容一僵,隨后裝作若無其事柔聲道:“不喂,自己吃,都是大丫頭了。”沒有
夏明薇沒注意祖母僵住的笑,抓著祖母的胳膊左右搖晃著,像小時候一樣撒著嬌:“我就要祖母喂……”
“嘶”。肖紅玉疼得眉頭一皺,忍不住出了聲,額頭上的皺紋更深了。
夏明薇抬頭看著她,隨后就要去掀開祖母的衣袖,高聲道:“祖父是不是又打你了?”
女子嗓子纖細,可聲音里全是抑制不住的怒氣。
肖紅玉按住衣袖,忙安撫著出聲:“沒有,薇薇別急,祖母剛剛只是……”
話沒活,肖明玉感覺手臂一涼,隨后的話卡在喉嚨里,怎么也說不出。
上了年紀,肖紅玉手臂上的皮,本就松松垮垮,加上人瘦,幾乎留是一張皮子包著骨頭。
手臂上全是一道又一道鞭子印,有的傷口已經(jīng)開始化膿,有的還滲出血絲。
看著看著夏明薇便忍不住眼淚‘啪啦啪啦’掉。
肖紅玉看著孫女落淚,心里著急:“薇薇,祖母沒事,這就是看著嚇人,其實一點也不疼。”
“怎會不疼?都……都傷成這樣了,我要找他去。”說著就要起身。
這雙全是褶皺的手,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替自己遮風擋雨,一路護著自己長大。
在所有人都反對她去葉家旁聽時,是這雙手冬日里在葉府,幫兩份工,只為她能每天旁聽半個時辰識幾個字。
這些年祖母總穿著粗布衣裳,卻常給自己梳好看的發(fā)辮,給她穿細布襦裙。
肖紅玉連忙抬手死死拉著她,不讓夏明薇走:“別去,薇薇別去,那日你祖父他喝多了,所以才下手重了些。”
夏明薇被祖母死死拽著,她不敢太用力掙脫,怕會碰到祖母的傷口。
至她記事起,便覺得祖父是個十足的混蛋,他勢利,脾氣暴躁,秉性不正,對著一家人都是吆五喝六的,還常常動手打祖母。
每次祖母被打時,她不會掉淚也不會還手,任由祖父打罵,然后還有幾次夏明薇氣得和祖母發(fā)了脾氣,罵她膽小如鼠,怎么就不敢反抗,吼完又撲進祖母懷里無力痛哭。
而祖母常常抱著自己坐在村頭柿子樹下看著遠方發(fā)呆,有時還會一個人上后山,在山上一待便是小半日。
每次,只要祖母去了后山回來,祖父都會發(fā)脾氣狠狠辱罵祖母,后來還會直接對祖母動手。
夏明薇記得,自己七歲那年,因為祖母去后山待了兩個時辰,回來后祖父狠狠抽了祖母兩耳光,一腳踹在祖母小腹上,祖母疼得起不了身。
看著祖母嘴里不斷冒出血,小明薇嚇得發(fā)抖,哭喊著想上前推開祖父,拉祖母起來,可小小的身子被母親拉住,不讓她上前,最后夏明薇直接哭暈了過去。
那次以后,祖母便少去后山。
但仍然常去村頭柿子樹下看著村口的方向,靜靜坐著。
祖父每次也是罵罵咧咧幾句,也沒在動過狠手。
“喝多了就要動手嗎?我也喝醉了去抽他鞭子。”看著一道道血鞭印子,夏明薇心疼極了。
兩人動靜不小,院里的李慧聽見聲音進了屋。
進屋后,她一把將女兒按住坐回椅子上,轉身怒氣對著婆母吼道。
“你又對薇兒說了什么,她現(xiàn)在是顧家的人,傳出去顧家姨娘回家動手打了祖父,為了顧全體面,顧家豈會容她,老太婆你想害她一輩子不能安生嗎?”
肖紅玉被兒媳這一吼,將夏明薇抓得更緊了,一雙布滿青筋的手不停發(fā)抖,竟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夏明薇轉頭看著李慧:“母親都說了我現(xiàn)在是顧家人,就算一輩子不得安生,母親又急什么?”
聽聞女兒的話,李慧久久沒出聲,盯著夏明薇半晌才緩緩出聲:“不管就不管,臭丫頭以后有得你哭,老娘不管你了。”
說了最后,竟帶著一絲哭腔,說完轉身出了門。
肖紅玉見狀,忙轉頭對夏明薇道:“怎能這樣和你母親說話,你這樣傷了她心的,快追出去看看你母親。”
夏明薇低著頭,嗡聲嗡氣開口:“我不要,我才不去追她,她不也吼祖母了,我為什么不能吼她,而且我進院時,我手上的傷她一句都沒問,她從未心疼過我。”
肖紅玉聞言,將她摟在懷里,嘆息一聲輕聲道:“薇薇,別怨你母親,她不是不愛你,她只是愚昧了些。”
肖紅玉話落,夏明薇還沒回話,木門又被推開,李慧去而復返,紅著一雙眼看著夏明薇:“顧家少爺來了,正在堂屋和你祖父說話。”
而后又轉頭對著婆母肖紅玉接著道:“她不懂事,你勸著些,別讓她胡來斷了自己的好日子,我去生火做飯。”
說完,不等屋里兩人回應,李慧系上麻布裙轉身出了門。
“祖母,我先給你上好藥再出去。”看著肖紅玉手上已經(jīng)開始化膿的傷,她擔心不已出聲。
“別,顧家來的是貴人,咱們遲遲不出去豈不是怠慢了,藥一會再上。”說著就拉著夏明薇,準備去堂屋。
“可是……”
“別可是了隨祖母先去堂屋,一會再上藥,別怠慢了顧家公子,薇薇,你過好了,祖母才能過好,明白嗎?”肖紅玉語重心長說道。
夏明薇低下頭不說話,良久后才小聲回道:“好。”
她得過好,得與顧明禮好生相處,靠著顧家的庇護,她要保護祖母。
就像小時候她護著自己一樣,再不讓隨時會發(fā)狂的祖父欺辱祖母。
兩人來到堂屋時,顧亦安正在木椅上閑坐著。
夏明薇發(fā)現(xiàn)雖然他坐得很隨意,可身姿依然挺拔,一身用銀絲線繡著竹葉暗紋的白色長衫,襯得少年公子更加矜貴。
與這矮房土屋格格不入。
平日里,在家里一向橫的夏鐘能,此時坐在他身旁,也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收起了煙桿子。
見夏明薇與祖母進來,夏鐘能才松了口氣,和這位顧家公子坐在一處,差點讓他一把老骨頭熬不住。
因身份地位差異,夏鐘能本就對顧家的人從心里有一種仰視,聽聞來的是顧家少爺,忙從躺椅爬起來,收起煙袋子,放低了姿態(tài)。
這可是花了高價買了孫女的顧氏,于他來說,就是財神爺。
至將夏明薇賣去顧家后,自己都不用再去地里翻種,日日辛苦賺那幾個小銅板。
只是沒想到這顧家少爺,進屋后,除了微微點頭算是和自己打了招呼,后面就沒開口說一句話。
夏鐘能找了幾個借搭話,想和顧亦安套近乎,顧亦安也是隨意敷衍著回一句,到最后還冷了眼,嚇得夏鐘能不敢再多言。
肖紅玉進屋后,走到顧亦安面前:“顧少爺?shù)情T,寒舍榮幸之至,家里清簡,不如貴府舒暢,還望莫嫌棄。”
在兩人進屋時,顧亦安已經(jīng)起了身,他微微頷首:“老夫人客氣。”
原本肖紅玉是不用進屋招呼顧亦安的,堂屋有夏鐘能,她一介婦人不來,也不算失禮。
只是按耐不住想知道,自己的薇薇一生到底托付在一個怎樣的男子身上,不看一眼,她不放心。
進屋后,肖紅玉便偷偷打量著顧亦安,少年公子儒雅端正,眉目俊朗。
模樣,與薇薇到是相配。
只是可憐了薇薇,若不是命不好生在夏家,嫁與這樣的兒郎做正頭夫人也是當?shù)玫摹?
也不至于要委屈著當個侍妾。
不過,這顧家少爺能陪著孫女回來,也算有心。
“薇薇她母親開始燒飯了,顧公子若是不嫌棄粗茶淡飯就留下來用過了,你們二人再一同回去。”肖紅玉看著這個孫女婿,越看越滿意,便想他下來用飯。
想探探這個顧少爺心里是不是著實疼孫女。
若是當真歡喜,有心,便不會嫌棄。
聽了祖母這話,夏明薇才知道,祖母這是把顧亦安當成顧明禮了?
“祖母,其實他……”
“既然老夫人盛情相邀,晚輩便叨擾了。”不等夏明薇解釋完,顧亦安直接打斷她的話。
“好……好,我去灶上幫忙,顧少爺在這里稍坐一會,薇薇你留在這里添茶水。”肖紅玉聽顧亦安沒婉拒自己,心里頓時歡心不已。
沒幾個富貴公子愿陪著妾室回母家的,這顧少爺對薇薇還算有心。
肖紅玉走后,屋里只剩下顧亦安與夏明薇和祖父夏鐘能三人。
至顧亦安進門后,李慧就上了茶水。
肖紅玉不過是尋個借口讓孫女留在屋里
想到祖母手上的傷,夏明薇就心疼得緊,因是晚輩,她又不能大聲指責或者以其人之道還夏鐘能,小時候以為長大了就好,她可以護著祖母。
沒曾想,她甚至不能像七歲時那樣哭鬧抓扯著,以示自己的憤怒。
只能更加沉默的忍受著。
直到母親與祖母飯菜備上桌。
夏明薇都沒開口喚一聲祖父,連正眼都沒瞧過夏鐘能一眼。
夏父弄了個算命鋪子,時常在外游走,幾日才會回家一次。
夏明薇看著桌子上的菜,一愣。
紅燒魚,清蒸排骨,老鴨湯,糖醋肉……整整十二個菜,皆無一是素菜。
夏明薇覺得這是自己十幾年來,在家里吃得最為豐盛一頓。
飯桌上,因有顧亦安在,尋常一人為大的夏鐘能也靜默無聲,李慧與肖紅玉也比較拘謹。
李慧看著顧亦安,小心翼翼開口:“顧少爺,粗茶淡飯你莫嫌棄。”
看著和身旁女子有幾分神似的婦人,顧亦安點頭,淡淡道:“給您添麻煩了。”
李慧沒想到他竟然回開口回應自己,而且還這般客氣,忙激動道:“不麻煩,不麻煩,以后得了閑常來。”
肖紅玉準備抬手夾菜時,手臂都在發(fā)抖,為了不在顧家公子面前出丑,給孫女丟了臉面,她索性不再夾菜,只吃著面前的白飯。
夏明薇見著,抬手夾了塊糖醋肉放到祖母碗里。
肖紅玉見狀,忙道:“我自己來,你趕緊吃。”
說著,偷偷看了一眼顧亦安,見他沒有在意,這才松了口氣。
大戶人家講究干凈,她怕孫女自己太親近,讓顧家人覺得失了體面,畢竟她們都是粗鄙之人。
貴人們向來不屑。
可不能讓孫女因自己,惹得郎君不悅。
夏明薇沒理會祖母的話,自顧往她碗里又夾了排骨和鴨肉,淡淡出聲道。
“這里沒旁人,祖母你別拘謹,你手疼孫女幫你夾菜,自是應當,不過我還是要說你,你可不能一直這般良善,狗咬你,你就打他,打得他再不敢張嘴才對……”
夏家?guī)兹诵闹敲餍ぜt玉的傷為何而來。
李慧聞言,怕女兒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隨后出聲呵斥道:“薇兒,你自幼連螞蟻都不敢踩,怎會說這般話,趕緊吃飯,別胡言亂語。”
婦人向來心眼多,怕顧家少爺多心,特意無意說起女兒至幼心底善良。
“薇薇,給顧少爺夾一塊排骨。”這個孫女是個什么脾氣,肖紅玉心里清楚,沒有直打斷她,只是轉移了話頭。
“他不愛吃。”夏明薇想也未想,開口拒絕。
祖母以為他是顧明禮都這般拘謹,要是告訴她,面前這位是顧家那位在華京位高權重的大少爺,她怕祖母怕是會連吃白飯都惶惶不安。
所以,這菜,不能夾,便隨便找了個借口拒絕。
誰知,夏明薇話落,一旁原本儒雅端正的顧大人直接將碗伸到她手邊,淡淡出聲:“我想嘗嘗排骨。”
夏明薇一愣,轉頭。
???
排骨就在你面前,想吃不會自己動手?
肖紅玉見狀,忙拍了拍夏明薇:“不懂事,趕緊給顧公子夾菜。”
說著還向夏明薇使了個眼色。
夏明薇不情不愿抬手看也沒看隨意夾起一塊排骨,放到顧亦安碗里,敷衍至極。
顧亦安見狀,笑道:“還想嘗魚和鴨肉,這糖醋肉看著也不錯。”
最后,夏明薇一生氣,心一橫開始不斷往顧亦安碗里夾菜。
夾魚,夾肉,盛湯,夾魚,夾排骨,盛湯……
她夾,顧大人都笑著一一吃下。
李慧,肖紅玉與夏鐘能三人看著慢慢空出來得菜盤子,心里不由懷疑,難道顧家平日里的飯食這般差?
用過飯,夏明薇與祖母回屋,替祖母上了藥,包扎好傷口,天色已不早。
臨行前,夏明薇撇了祖父夏鐘能一眼,轉頭意有所指的囑咐祖母:“好生照顧自己,往后狗再咬你,你不打回去,我便回來替你屠狗……”
一旁,夏鐘能聞言身子一震。
而李慧聽著女兒的話,臉色一白:“說什么胡話,趕緊陪著顧少爺回去,沒事別回來了。”
夏明薇看著母親,眼神復雜:“我沒說胡話,我認真的。”
李慧將女兒拉到一旁,低聲道:“你有沒有腦子,好好當顧家姨娘,一輩子吃喝不愁,穿金戴銀不好嗎?為了個老太婆,你想斷送了自己,萬一顧家少爺知道你剛話里的含義,人家怎么看你。”
夏明薇看著母親,嘲諷笑道:“本就是個侍妾,我還怕什么別人如何看我?”
李慧不言,沉默良久,吸了一口氣從懷里拿出一袋銀錢放到夏明薇手里,語重心長開口。
“留在身上防身,平日給顧少爺身旁的人賞幾碎銀,讓人多美言幾句,早日懷個孩子,即便是妾室,有了孩子也就有了依靠,你才能站穩(wěn)腳。”
說完,李慧轉身進了屋。
夏明薇看著手上的銀錢,又抬眼看了看母親的背影,心里堵得難受。
若是不疼她,便徹底些。
若是心疼她,何不再明了些。
道了別,兩人一同出了院子。
顧亦安看著沉默不言的女子,出道:“你娘才是個明白人,都知道有了子嗣,你才能站穩(wěn)腳,你跟著顧明禮,怎么可能有孩子。”
說到這里,顧大人話語一轉:“不如給本官當外室。”
雖然剛才母女兩人說話,放低了聲音,可忘記了顧亦安是習武之人,聽力向來比讓人敏銳。
夏明薇恍若未聞,沉默著直接上了馬車。
顧亦安跟上前,停在馬車前,看著一旁的何木,抬起了手。
何木大驚:“大人您受傷了?傷哪里了?可嚴重?要不要傳御醫(yī)趕過來瞧瞧?”
要知道,以往大人上馬車從不屑攙扶,說太矯情,今日這般,定是受了重傷。
嗯,面上看不出來,那就是內傷,想來傷得還不輕。
顧亦安看著何木,眼神一冷:“本官只是吃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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