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番外二
番外二·階梯
2012年11月中旬,東京都墨田區綜合體育館,某處休息區。
“我說,七海學妹。”細心的夜久問道,“你是不是從剛才開始就很不安啊?”
“誒?”被點名的少女訝異地抬起頭:“有、有嗎?”
“有吧。”夜久肯定地說道,“我看到你自從把包放下之后,就一直在對手指誒。”
七海低頭看向自己的手,真的誒。原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就下意識地將兩只手的食指對到一起,然后緊張地貼著指腹點來點去了嗎?
黑尾正在想準備等會怎么給隊友們打氣,此刻聽到兩人的對話,少年立刻回身,關心地問道:“七海,你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有點緊張。”她垂眸道。
少女說話時手上的動作也發生了變化,原本自顧自地在對手指,因為同黑尾說話,她順勢指向了黑尾的方向,仿佛以此來強調她的心情:“真的只有一點點緊張哦!”
從關東大會到ih預選賽,七海已經跟著排球部看過了不少比賽,按理說她不應該這么緊張,然而她知道,今天的比賽和以往全然不同。
這是通往理想的階梯!
剛開學的時候,七海就和學姐與秋生老師商議了一下,在學園祭結束之后,她要把重心更多地放到排球部這邊。雖然黑尾跟她說過不用這么上心,不過他其實也知道自己沒辦法說服她,畢竟他的七海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
星野對此也提出過異議:“同時忙兩個社團,未免太累了吧?”
“還好啦,文學部只有每周的讀書會比較重要,平時基本上就是聚在一起聊天。”七海翻看著手里的文學名著回答道,“而且這種主動去做一些事情的感覺,我還蠻喜歡的。”
要不是她這么做了,她還真不知道自己能讓生活這么充實。
嗯,這就是追求理想的感覺嗎?
星野長吁短嘆道:“友誼和愛情之間的區別在于:友誼意味著兩個人和世界,然而愛情意味著兩個人就是世界……別看我,這是泰戈爾說的。”
兩個人就是世界?七海托著臉想了想。
她成功地平衡了兩個社團的時間,而且做得相當不錯。讀書會她仍舊在照常參加,要交的文章她也有按時完成,在質量方面還得到了老師和學姐的稱贊。除此之外,春高預選賽開始之前的這段時間里,她基本像是一個真正的經理一樣陪伴著排球部的大家進行練習,在排球部的社團參與度大大提高。
是的,是陪大家一起練習,不只是陪著小黑。
當然,話是這么說,其實別人都知道,她主要是因為春高是三年級最后一次進軍全國大賽的機會,每一場比賽都很有可能是黑尾鐵朗在高中生涯里的最后一場比賽,所以才會主動去找麻煩。
山本總是這樣教導后輩們,排球部之所以能有可愛的小經理陪著訓練,都是主將的功勞:“快說,謝謝黑尾前輩!”
“……山本,你夠了啊!”
想到這樣的畫面,七海忍不住笑了一聲,然后她認真地糾正星野之前所說的話:“我覺得,應該是小黑讓我的世界更加豐富多彩了才對。”
“是他把他的世界,共享給我了。”
是小黑讓她做到了她以前不會去做的事情,是他讓她找到了她的階梯,然后不斷前進。
雖然研磨說這次的分組非常幸運,但音駒確實做到了在春高預選賽中過關斬將,成功打入了四強,距離全國大賽只剩一步——這正是七海緊張的原因。
本屆春高,東京有三個名額,兩個代表地名額,一個舉辦地名額。如果能拿下第一場直接進入決賽,就等于直接拿到通向春高的入場券了,不用再提心吊膽。七海當然相信音駒的大家能夠勝利,但是……他們的對手是梟谷!
是在練習賽時比他們的勝率高上許多的梟谷學園,是擁有全國五大主攻手之一的梟谷,是三年級全都留下來的梟谷!
春高之后緊接著就是升學考試,三年級們基本都會選擇退部,音駒的首發陣容里有三個三年級已經很多了,可是梟谷的首發陣容里,三年級的人數比他們還要多。
嗚,怎么可能不緊張啦。
食指上忽然傳來了溫熱的觸感,少女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再次看向自己的手。原來見她伸出手指,黑尾直接走過來伸手握住了她的食指,于是一瞬間,她被少年掌心的熱度所包圍。
雖然看起來有些莫名其妙,但他無論是動作還是表情,都過于自然了。
她、她只是無意間做出的手勢,又不是讓他來握她的手的……
“是真的很緊張啊。”黑尾說道,“手很涼呢。”
大約是覺得這樣還不夠,他輕輕地用自己的手指打開她原本握住的空氣,直至把七海把掌心露出來,讓他覆在上面,得以就此握住更多的部分:“現在好些了嗎……嗯?你的臉很紅啊。”
笨、笨蛋嗎小黑!明知故問!
哪有他這樣的,他到底是多喜歡牽手啊!怎么會有人用自己的手指把別人握住的部分一點一點地打開的啊……好讓人害羞。
研磨:……
其實他早就看出來了,不只是七海在不安,就連小黑都有些緊張。他原本想說點什么,然而他沒想到的是,小黑居然通過去逗女朋友的方式來緩解雙方的情緒……雖然這是一舉兩得的方法,但是——
“太無恥了。”夜久嫌棄地說道,“簡直沒眼看。”
對,就是這樣。
當事人自然無暇關注同伴的吐槽,因為七海現在只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手部和臉部,她的臉很燙,手也很燙。少女抿了抿唇,把自己的手拉了出來,然后伸出手去按他的臉頰:“都說了只有一點點緊張!”
如果她的手很涼,那就冰他;如果她的手很燙,那就燙他!
“喂喂,我可是看你緊張才來安慰你。”黑尾開玩笑道。他捉住她的手,還得寸進尺地揉了一把她的頭發:“哪有你這么恩將仇報的。”
芝山恰好回來了,帶來了上一場比賽就要結束了的消息。
那他們現在得整隊了,七海這么想著,假裝無事發生,準備去拿經理要背的那個包。黑尾見狀笑了一下,回身給隊友們打氣:“和字面意思一樣,我們離全國大賽真的‘只剩一步’了。”
“就像往常一樣,去享受比賽吧!”
少年們齊聲道:“好!!”
階梯,是最后的階梯,只要一鼓作氣跑上去——七海做了個深呼吸,只覺緊張與興奮交織在一起的感受實在讓她有些心情澎湃。
“對了,列夫呢?”黑尾問道。
“去廁所了……”夜久答道,目光卻落在了黑尾身后,“瞧,有不速之客。”
身著戶美學園外套的選手笑嘻嘻地走了過來,取笑音駒是“欠缺一錘定音能力的小貓咪”。七海從黑尾身后探頭,看向說話的人,是主將嗎?她好奇地想。
她的突然出現讓跟隨大將優過來的的其他隊員有些驚訝,小聲地議論起來。他們說著些“上次看到音駒有女孩子,原來不是錯覺啊”“他們真的有經理了,很可愛”之類的內容,這些話讓山本猛虎非常驕傲。
音駒已經不是昨日的音駒了!
因為七海在這里,黑尾原本不想和大將優計較,因為這家伙素來說不出什么好話。但他不想多話,大將優卻不肯就這么放過他,只聽大將優說道:“話說,你是不是每次都頂著這個發型去量的身高啊?這樣看來,你怕是不夠一米八吧?”
噗,七海忍不住笑了一聲。
“……你說什么?!”黑尾立刻變了臉色。
可惡的大將,他才不會做這種蠢事,他可是每次都是把頭發壓平了才量的身高!
行,既然這家伙不仁,就休怪他不義,他原本想給大將留點面子呢——迎著大將優的笑臉,黑尾反唇相譏道:“我看你才應該多加小心吧,被小美華甩掉的心靈創傷已經痊愈了嗎?”
戶美的選手們驚訝道:“原來真的是被甩了?”
“你說什么,我、我才沒有被甩,是我主動和她——”大將優迅速驚慌起來。
可惡的黑尾,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大將優忿忿地想著,下意識地就想還口,只是他接下來的這句話落在音駒眾人這里,都不由得有些想笑。
“你還說我,倒是看看你自己吧。”大將優說道,他至少曾經有女朋友,黑尾還不如他呢!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夜久感慨道,“大將,你這是犯了大忌啊。”
海信行點了點頭道:“這么口不擇言,看來是真沒打聽過我們音駒的近況。”
大將優:?
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然而為時已晚。
時間還要追溯到音駒學園祭的當日。在表演結束后的采訪里,七海在禮堂宣布了她和黑尾鐵朗正在交往的事情,引起了全場的驚呼。這件事直接榮登音駒的學校論壇榜首,大家在驚訝的同時,紛紛送上祝福。
不過,就算黑尾的個人條件相當優異,和可愛的白川交往也屬于郎才女貌,但是,這種如同漫畫一般公開示愛的劇情,真的太讓人羨慕了!
救命,那一刻的白川學妹太耀眼了!
此前眾多沒能邀請她去參加社團的前輩們也紛紛扼腕,還是男子排球部厲害啊,不聲不響的,怪不得能把人搶到手,居然把主將都派出去勾引(?)小學妹了!真是不擇手段!
據知情人士透露,黑尾學長與白川學妹曾經是幼馴染的關系,天生一對,絕對不存在什么奇怪的勾引劇情!知情人士還表示,如果不相信,歡迎來圍觀排球部的訓練。
「只要你們來看了就會知道,這兩個人以后絕對會結婚!我們到時候都會去參加他們的婚禮!!」
“這描述太夸張了吧。”七海震驚道。她和小黑的日常相處明明很正常啊,哪里透露出要結婚的情況了,這也未免太早了。
“一點都不夸張。”星野說道,“如果不是年齡不夠,有時候我會懷疑你是不是背著我,偷偷去遞交了婚姻屆。”
這兩個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平時的相處有多么神奇嗎,既充滿熱戀的甜蜜氣息,又有老夫老妻的熟稔感,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星野腦補結束,發現七海疑惑地看著她,少女頓時有些疑惑:“怎么了?”
七海認真地問道:“我干嘛要偷偷遞交婚姻屆?”這種事情應該是可以公開的吧。
“……”
總之經歷此事,七海和黑尾在音駒名聲大噪。就連秋生老師有一次遇到他們,都開了個玩笑:“黑尾君,聽說你和白川同學成了學校里的模范情侶,你們知道嗎?”
“誒,不是模范夫妻嗎?”黑尾說道。
被女朋友掐了一下的黑尾立刻一臉無辜地進行了補充:“我說的是流言,流言……”
當然沒到這種地步,他怎么可能會在這種年紀就求婚,這也太草率了。“這些亂說話的人根本就不了解我。”黑尾沉著臉說道,“你說是吧,山本?”
所以如果某人曾經的朋友升學進入了音駒高中,這種極其浪漫的愛情故事,很有可能會被朋友講述出來共享戀愛暴擊。
很不幸的是,大將優似乎沒有這樣的朋友,于是他錯失了非常重要的情報。
“哈。”黑尾實在沒想到大將居然主動送上門來,他本來還想著怎么把話題拐到七海這里呢。
謝謝你,大將。
于是黑尾笑了笑,語氣里有幾分得意:“真抱歉啊,好好看清楚了。”
“我·可·愛·的·女·朋·友——就在我身后呢。”
“……?!”
這人在炫耀什么啊!
不只是戶美的隊員,就連音駒的隊友們也都被黑尾的語氣裝到了。夜久立刻對七海說道:“七海啊,幼稚的男人可不能要。”
七海只覺此前臉上消散了些許的熱意,又再度變得滾燙。
嗯、嗯!她也要習慣小黑的公開表白!
“是有點幼稚。”少女小聲地說道,“可是這樣的小黑……”
“我也很喜歡。”
……怪他多嘴,夜久漠然地想。
幸好列夫突然到來,完全狀況之外的他打亂了話題原本的走向,保護了在場所有單身人士的身心健康。黑尾和大將最后也以“決賽再見”的狠話結束了本輪的“友好”互動,各自走向了自己的半決賽。
相較于梟谷專門的女子拉拉隊和吹奏樂團,音駒這邊只有由長輩組成的親屬應援團前來聲援。唉,誰讓人家梟谷是全國大賽常客呢?這樣的強校,自然在各方面都非常專業。跟他們比起來,音駒已經數年沒有打進過全國大賽了。
只要打進春高,就會有同學們來給小黑他們加油了,畢竟同學們都是東京本地人,到時候一定要讓他們狠狠震驚!七海樂觀地想。
音駒這邊的加油聲倒沒有輸了氣勢,因為山本的妹妹小茜來幫忙了,她把應援指揮的井井有條。列夫的漂亮姐姐也過來加油了,她和小茜在看臺上和大家揮手——七海跟著少年們一起和她們打招呼,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普通觀眾座上。
啊,看到了,是寧寧。
“白川學妹,星野學妹怎么不坐過來啊?”山本同樣留意到了星野,因為他所站的位置距離七海有些遠,所以這個問題問的聲音有些大。
研磨也看了過來。
七海解釋道:“寧寧這兩天嗓子有些啞,不太好說話。”
星野寧認為,坐在奮力吶喊的應援隊里自己卻不發聲,這樣的舉動太不尊重大家了,所以她選擇了普通的觀眾席,而非排球部的應援專座。
“哦哦。”山本點了點頭,他沒有多想,反而因為沒有聽到研磨大聲喊出聲音而去糾正研磨了,“研磨,大聲呼喊能夠驅除心里的雜念!”
研磨:……
少年不知道說了句什么,導致山本晃了個神被排球砸中了。然后研磨好像又說了句什么,要不是山本學長被犬岡架住了,七海覺得,研磨可能要被山本學長拎起來算賬。
“嗯嗯,”貓又教練笑瞇瞇地說道,“氛圍相當不錯。”
在吵鬧中感受平靜與祥和嗎?七海也不由得彎了彎嘴角。
“白川同學。”貓又教練忽然轉頭與她說話,捕捉到了她唇邊一閃而過的笑意,“春高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誒,這個問題……七海怔了怔,還不等她給出答案,排球場上就已經響起了這樣的聲音——“請多多指教!!”
七海微微屏住了呼吸,與貓又教練一起凝望著賽場。伴隨著裁判的哨聲,梟谷學園vs音駒高中,春季高中排球東京都代表決定戰·半決賽正式打響。
梟谷率先發球,但被夜久成功接住——極快的瞬間,研磨將球托給黑尾,音駒率先拿下一分!
“太好了!”七海高興地說道,因為坐在場邊,她不太好大聲地給小黑喝彩,只在黑尾回頭的時候對他揮了揮手。
黑尾笑著點了點頭。
然而木兔不愧是有名的王牌,他直接一計大力扣球,音駒攔網出界,讓眾人都沒想到的是,那個排球竟然被打飛到了觀眾席。在所有人集體愣住幾秒鐘之后,全場被掌聲與驚呼聲所覆蓋。好像有什么在一瞬間被點燃了,七海若有所思地想著。
隨后雙方你來我往,在木兔超好的狀態面前,音駒在比分上暫且落后。
七海雖然有些緊張,但更多的卻是激動。
一路走來,在正式比賽之中,音駒其實經常在開場時落后于對手。因為音駒是一支慢熱的隊伍,需要通過觀察去適應,去分析對手的情況,從而制定進一步的戰略。所以她并不擔心目前的比分情況,畢竟她能看出來,梟谷有狀態很好的木兔,音駒也有狀態超好的夜久學長!
一旦引擎得到啟動,音駒的得分能力不會輸給其他強校。
……雖然第一局最終以列夫在梟谷占據局點時發球界外,導致音駒以21-25輸給了梟谷,這樣的結果讓眾人都木在了原地。但是這一局還是有很多精彩的瞬間,只要沉住氣拿下后面的兩局就可以了!
“毛巾!”七海和芝山一起給大家遞毛巾和水瓶,然后還找了時間去安慰列夫。面對七海比劃著想要替列夫找臺階的舉動,夜久發出了感嘆:“七海學妹真善良啊。”
“誰也不會想到她是代理經理吧。”海信行喝了口水,笑道。
黑尾擦了一把臉上的汗,聞言看向七海。
并肩作戰了三年,他當然聽懂了兩位好友的意思。雖然七海做事一向認真仔細,但現在的她與最初在宮城之行里的她,的確有些不一樣了。
“我覺得,”黑尾說道,“音駒以后再也不用擔心沒有經理了。”
唉,他突然好感動啊!
“列夫,你剛才那一球真是太糟了。”夜久訓道,“你看你把我們主將氣得眼睛都紅了。”
“啊?真的嗎?”
……造謠,當著他的面就開始造謠了!黑尾面無表情地想。
在第二局里,在防守上沒有破綻的音駒讓木兔打得很不順手,但正如七海之前所擔心的那樣,音駒其他的三年級們表現十分出色,雙方的比分并沒有拉開。雖然中間音駒曾經反超過梟谷,但此后防守與進攻仍舊在持續膠著,讓觀眾們不敢有一秒鐘放松警惕。
加油、加油!接住這個球,然后……把它打過去!七海無聲地在心底吶喊著。
木兔打出了非常帥氣的超級貼網球,讓梟谷拿到了賽點,之后比分繼續追逐,直到梟谷以30-28戰勝音駒,率先站到了通往全國的階梯上。
不同于場上的選手,七海還是可以稍微分散一下注意力的,所以她先一步注意到了場上的另一組學校的比賽情況。井闥山連勝兩局殺入決賽,將與梟谷一起進行第一代表與第二代表的比拼,所以音駒接下來的對手是戶美學園。
……之前說著決賽見的兩個隊伍,變成爭奪最后一個名額的對手了。
不過比起這個,更重要的還是隊員們的狀態。被芝山拉了拉背包,七海這才注意到列夫已經坐在長椅上變成了一座雕塑,任憑犬岡如何打氣、芝山如何安撫,都毫無效果。
發球導致音駒輸掉了第一局,第二局里也沒有什么搶眼的表現,確實很讓人挫敗。讓她想想,既然比賽不能夸了,那她該說點什么呢?
“沒事,那家伙交給我就行。”黑尾拍了拍七海的肩膀,“你去和大家一起吃點東西吧。”
“我等你。”七海說道。
“嗯?”
“我也想看看,小黑會說點什么。”她輕聲說道。
原本以為列夫是在沮喪于自己表現的太差了,沒想到列夫居然還想到了團隊配合,這讓黑尾有些意外。但默契這種東西需要長時間的培養,這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解決的,或者需要一個契機,誰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突然就融入了這個集體,然后就此得心應手。
找到那樣的瞬間,就可以了。
解決了列夫的問題,黑尾拉著等在一旁的七海坐到一邊去了。下一場比賽要等女生那邊結束才能進行,要到下午開始,所以現在是情侶的短暫獨處時刻——哦,這種感覺真是太好了,畢竟以前他只能和夜久他們坐在一起。
“說起來,小黑,我們是什么時候建立的默契呢?”七海忽然問道。
“好問題。”黑尾沉吟道,“應該是在小時候吧,畢竟你那個時候的情況比較特殊。”
面對鄰居家似乎不會說話的小妹妹,小學生黑尾鐵朗決定認真觀察她的手語,試圖從她的動作里理解到她想表達的意圖。
“胡說。”七海控訴他,“你那個時候跟我才沒有默契呢,我想要紅豆味的雪糕你都猜不到。”
“……咳,但我沒猜到,你不就喊我的名字了嗎?”黑尾辯解道,“你看,從你喊我的名字之后,不就再也沒有這種事情了?”
說得好像他的名字是什么咒語一樣,只要她喊了,他就知道她想的是什么,哪里有這樣的默契啦!七海忍不住笑了笑,算了,她原本也沒打算細究這個問題,只是想跟他說點什么,緩解雙方的緊張而已。
戶美的王牌在上一場比賽中受傷了,這對音駒而言似乎是個好消息。不過眾人之中似乎只有黑尾對戶美比較熟悉,原來音駒已經好幾年沒有和他們打過比賽了——在第一局戶美通過吊球得分之后,七海隱約覺得,這支隊伍似乎是很狡猾的類型。
對方的防守能力也相當了得,畢竟能打到這一場比賽的對手,有哪個不是難纏的呢?
音駒也絕不是什么弱隊。
……話雖是如此,但戶美比想象中更難應對,讓人有一種空有力氣卻無從下手的感覺。看著似乎是被引誘上前導致被砸中了臉的山本學長,以及對面鞠躬道歉的戶美主將,七海意識到,這場比賽除了明面上的實力角逐之外,另一場沒有硝煙的心理戰也在同步進行著。
七海摸了摸手臂,無論是裁判的改判,還是對面笑瞇瞇的主將,都讓她本能地覺得有些危險,氣氛不太對啊。
這樣的不安在夜久學長因為救球意外受傷之后達到了頂峰。
“我去拿醫藥箱!”七海急忙站了起來。
芝山替代夜久學長上場,直井老師和犬岡一起架著他去場外處理扭傷的地方。七海將冰袋遞過去,收獲了他們的感謝。她沒有立刻回去,畢竟她也很擔心這邊的情況。莫名其妙的,她想到了之前那個所謂的“好消息”——看著不甘心的夜久學長,少女將目光落在了戶美的隊員那里,他們的王牌也是因為受傷而無法上場的,那也是個三年級的學長,那也是他們最后通往全國大賽的機會。
這場比賽對于雙方的三年級而言,都有可能是最后一場比賽。二年級和一年級還有下一次,但是三年級沒有。通往全國大賽的階梯近在眼前,卻如此狹窄,只容得下一隊通過,這就是殘酷的競技體育……今日,她會是陪同他們一起的隨行者,又或者會是失敗的見證者?
場上的形勢每一秒都在發生變化,所以七海一時間有些茫然,不過有一個問題她倒是能夠確定……她抬頭看向賽場,看到黑尾成功地攔住了戶美主將的進攻。
在第一局局末的拉鋸戰之中,研磨和黑尾通過配合拿下了關鍵的一分,最終音駒以28-26取得了第一局的勝利。
“七海學妹,看比賽的時候,其實可以呼吸。”夜久笑著提醒她。
“啊、哦,哦哦,是的。”七海拍了拍心口,她剛才太緊張了,感覺有點缺氧。
第二局比賽開始的時候,七海回到了場邊坐下。這一局,列夫成功進入了狀態,表現非常出色,音駒的狀態整體也很穩,一向沖動的山本學長表現的非常冷靜。她默默地記錄著,貓又教練見狀笑了笑:“這句話你等到比賽結束之后,最好親自對山本說一遍,他一定會很高興。”
這一局打得依舊非常艱難。列夫的攔網還不夠成熟,雖然坐在場邊,但七海也能夠感覺到黑尾在場上的壓力。在接球補救之中,夜久學長的技術是最好的,如今小黑雖然和芝山輪換位置,但他在場上的時間更多,要替夜久去守護球場……這樣的壓力可想而知。
比分你追我趕,轉眼就快到達局點,在列夫一次觸球之后,戶美打出的球擦著黑尾的手出界,戶美得分,目前的比分是23-23——在其他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七海再次站了起來,直接跑過去,再次把醫藥箱拿了出來。
她看到了,他的臉色不對。
“芝山,你替我一下。”黑尾咬了咬牙,他的指甲劈了,必須要去止血……嗯?
“快讓我看看嚴重嗎?”七海拉住他的手端詳了一下,皺起了眉,“好像傷到甲床了——你坐下別動,我幫你剪掉劈開的指甲,然后消毒包扎。”
反應好快,已經拿著工具在等他了啊,黑尾有些驚訝。
而且看起來相當冷靜。
七海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學會處理這種外傷了?是在她這段時間做經理的時候順便學了一些嗎?他不由得想。
啊,不對,她好像……
“犬岡同學。”七海回頭說道,“你過來幫小黑剪一下指甲,抱歉,我、我不太行。”她苦笑著看向自己的手:“它在發抖。”
雖然理智上冷靜了下來,但是身體卻完全不能控制啊。因為對比賽充滿擔心,因為可靠的人接連受傷,如今暫時立場的人更是她最在意的人,所以她會微微顫抖,以至于無法做好這樣簡單的事情。
“別道歉。”黑尾用另一只手拉住了她,“你……”
場上的局勢瞬息萬變,在成功止血之后,七海拿出碘酒和棉簽專注地幫他消毒,計數器上的數字還在不斷發生變化。嗯,這下應該差不多了,只用包扎就好了……在她剛把紗布纏好的時刻,周圍突然爆發出了歡呼聲。
誒、誒?什么情況——
她茫然地抬起頭,已經被身前的人一把抱住了:“七海,我們贏了!!”
贏了……嗎?
七海轉頭,看向遠處的計數器。
26-24,音駒拿下第二局。
贏了!!
場上的列夫和芝山好像正在激動地說著些什么,想必剛才的得分應該跟他們有關,但是、但是,嗯,她已經沒辦法繼續思考了!
“我說你啊,不要總是一直抱著女朋友!”被攙扶過來的夜久控訴道。
黑尾忽然回過神來,等等,他好像因為之前還在比賽,渾身都是汗……黑尾突然意識到了這一點,他之前一直都很注意這方面,不想帶著一身汗臭和七海過于親密,但是剛才因為比賽取得了勝利,他太激動了,一時間忘了這件事。
他松開自家女朋友,剛想說點什么,七海卻跳了起來,伸出手去抱他,雙手直接環住了他的脖頸,嚇得他趕緊伸出手托她。
還好受傷的只有手指,他想。
“太好了小黑,我們贏了!能去全國了!!”少女大聲地說道,聲音好像有些不太一樣。
“是的,我們可以去全國了!”黑尾一邊說道,一邊訝異于她好像比他還要激動,對了,肯定是因為她之前特別擔心他的手……
身邊的隊友們在互相擁抱,七海也回過神來,意識到周圍有許多人在,她不好意思地站回了場地上。也是這時候,黑尾這才發現,原來不知道什么時候,她的臉上已經落滿了眼淚。
剛才打濕他衣服的,不只有汗水。
“你們還可以再打比賽!”她抹了一把眼淚,開心地說道,“我真為你們高興!”
不是最后一場,還有限定的春季。
通往理想的階梯落在了他們眼前,每一步都非常堅實。
黑尾點頭,他在想她的口袋里應該有手帕,可以拿出來幫她擦眼淚。
“小黑,其實我想,等到明年——”
“噓。”黑尾從她衣服口袋里摸出了手帕,“我知道。”
他知道她想說什么,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他想,應該是有關于她明年的計劃,他之前說音駒不用再擔心沒有經理,不是說七海會一直在音駒做經理——而是就算她要去忙文學部的事情,她也一定會找到下一任經理做接班人,會把后續的事情處理好,會讓音駒從此在經理這個好些年沒有存在過的職位,重新建立傳承。
剛入學的時候,她好像處于一種懸而未定的狀態,腳下踩著的是軟綿綿的云彩,不知道何時就會塌陷。現在的她似乎更堅定了一些,不再是因為他而來到這里,去做“我要做好的義務,我要盡好的責任”,她是真正地在沉浸在這里面,把她當做其中的一員了。
在東京這個陌生的地方,她不再孤單,她建立了與世界的聯系。
這才是他那個時候覺得很感動的原因。
“真要命啊,我把你惹哭了。”黑尾鐵朗這樣說著,為七海擦著臉上的淚水。
想當初面對七海那句“那要萬一是小黑把我惹哭了呢”的疑問,他信誓旦旦地表示“絕無這種可能”,當時的他從她的劇本角度出發,完全沒想到眼淚除了憤怒和傷心,還有感動這種存在。
雖說勝利的淚水,再多一點也沒問題,但果然還是不想看到她哭。
少女搖了搖頭:“沒關系!因為我,我其實還想說——”
不只是明年要做什么,還有畢業后要做什么,七海有好多好多話想跟他說。在來到音駒之后,在與大家的相處中,她逐漸找到了方向,現如今看到大家打入了春高,了卻她一樁心事,她想,那么以后她也可以放心地在階梯上奔跑了。
不過現在是分享喜悅的時刻。
她踮起腳,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以后也請讓我為你流淚吧,小黑。”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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